第十四章 怒涛展开(1 / 2)
('第十四章怒涛展开
“师尊入九歌数百年,从不曾窥测天意,为何突然冒死深入那团白雾?”
我们唇齿相依,我深深看进他的眼底,心口钝痛。
自是为了我。
见过了如此邪异的天尊真容,傻子才会相信“接引众生得道成仙”的空话。
修道,究竟修的是什么?以往的飞升者,都去了哪里?当年玄嚣作为人间至圣、九歌之首,为何怒触天柱、贬落凡尘?
这些问题都让人细思极恐,但他最想搞清楚的,恐怕还是天尊究竟想拿我做什么。
“所谓……通天法门,是用你的命……补天。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他边说边侧头咳血,闭上眼急喘,哑声道,“小混账,下手真狠。”
“以师尊的神通,不下狠手,根本困不住。”我轻轻道,“不要再试着强行冲开气海了,这样只会伤得更重。”
我掰开他攥紧的拳头,亲吮流血不止的掌心,“我往你的心口打入了一枚镇魂钉,这玩意听起来唬人,待师尊突破大乘境,便能自行解开。”
破境大乘,少则数月,多则数年,“想来时间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够你去送死么!”他气急败坏,勉力挣开我的手,轻飘飘扇了我一巴掌。
“总好过你代我去死。”
他与我欢好后,心魔尽去,即将突破大乘境,拥有渡劫飞升的实力。魅灵又非生灵,而是天生的炉鼎,适宜承纳他人灵气。他已试过借交合之机,将我的灵气渡入体内,加之他擅长幻术,如此便能将自己伪装成“木马”,代我走入既定的转轮中,去开启天门。
“如此也好,那便说开吧……”他的声音复归柔和,纵然难掩疲惫,仍拥有安抚人心的魔力,“你去必死;换我来,尚有一线生机。我本就是那地球意志布下的傀儡,属性天生克制天尊,见了祂后自有后手。”
“撒谎。”
幻术本是一种暗示,他灵力被封死,还在试图用言语操控我。他的强大并非仅仅来源于力量,更在于机变谋略与顽强心性。如果他是我的敌人,一定会是最可怕最难缠的那种。
他闻言眼中浮现迷茫,然后苦笑,“我都忘了……教过你怎么破除幻言术。那你便该知道,我说的是真话。”
九真一假,偏偏假在“还有一线生机”。
天地不仁,从不在乎一颗棋子的死活。
我们这对师徒被誉为不世出的修道天才,其实只是天地博弈的工具,一个是魅灵,载覆魔气,祸乱人间:一个是神子,开天辟地,身死道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分属两个阵营,却又纠缠不清,注定相逢相杀,成为彼此的劫数。就连交合之事,或许也早被精心设计。
被命运如此玩弄,我自然愤怒,却不觉一切都是虚无。哪怕姻缘天注定,爱上他的是我,做不得假,这就够了。
“我走后便会重启镇山大阵,定然保你无虞,师尊且在此地安心修持。”
他的气力丧失殆尽,神志迅速逸散,强撑着不肯闭眼,只直勾勾望着我,说不出的哀痛。这或许是最后一眼。
我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低声道:“师尊,好梦。”
他终是缓缓阖眸,眼角滑落一滴泪。
我望着他在睡梦中依旧不安的容颜,心想自己其实是个懦夫,根本无法忍受失去他之后的漫长岁月。
信手一指,青色结界如蛋壳般碎裂。
在我入阵前,就在师尊的结界外加套了另一层结界,隔绝了外界异动,这样我就能比他提前洞悉事态。
其实他若用心感知,必然能够察觉我布的结界。剑术,幻术,结界,这些都是他的长项,短短一日间悉数落败于我,可谓色令智昏。这么想时,实在怜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方才,七七四十九下长钟齐鸣,声震寰宇,久久不息,这个数的钟声意味着天地杀劫提前开启了。
我御剑凌风,须臾即至寒云峰,另外几峰的峰主已到齐,我收剑步上云端。眼见法天宗数万弟子正向广场集结,浩汤如洪流,亦渺小如蚂蚁。
百余年前,我在此处参加比试,上人们于云端看厮杀,独他从九天之上垂下剑穗,而我已分不清那究竟是暗结的红线,还是命运的枷锁。
峰主们正齐聚于一架巨型山河长卷前观摩,无人出声。那卷画是是沈湘师姑的法器“水月镜花”,能观想天下魔气动向。
往日魔气至多如灰色雾霾,浅浅团于某一地,此刻大地忽然开裂,十洲冒出无数污浊的黑气,烟柱似的喷向天空。
地裂之时,屋舍塌坏,一城一城被吞入,魔气经行处寸草不生,种种灾异频现,洪水大旱,灾火虫孽,且生灵皆受污染辐射,不仅血肉畸变,神智亦遭污染,自相残杀,人相食啖。
恐怕在天地杀劫开启的那一瞬,众生已去了十之一二,每耽搁一刻,就会有更多人丧命。
“怎么是你?”谢师伯冷冷问我,“晏师弟呢?”
我用比他还要冷三分的声音回答:“他正在破境。”
“你的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且看。”
我神意勾连,重新观想方才所见的光柱,伸手向空中一抓,光粒在气流漩涡中快速凝结,一线细细的弦月就此成形,锋锐绝伦,似能将时空割裂。就连谢师伯手中的名剑“今古”都被牵引,嗡嗡直颤。
万剑归宗,唯我独尊。
谢归止眼中爆出精光,“好剑!”又道:“此剑何名?”
我随口道:“光剑。”
“你,已生出剑意?”
“是。”
我们两人都是闷葫芦,说起话来,恨不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当年他初见我,立即开口问晏怀冰讨要。晏怀冰笑微微道:“师兄竟是要横刀夺爱?”
谢归止一听动刀动剑就眼睛一亮,“那便比试一场,他归赢者所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自然是打不过。师尊柔声道:“他一个大活人,自有决断,决儿,你自己说,跟谁,嗯?”
我立即道:“我已是师尊的人,此生不侍二主。”
师尊眉眼立舒,并且饶有兴味道:“此身不侍二主……”
谢归止生硬劝诱道:“你跟着我,一心求索大道,不好么。”
我默然不语,心中想,然后变成你这幅没半点人味的样子?一点都不好。
此时听闻他问,“你的剑意,是什么?”
“不告诉你。”
谢归止立即脸黑了。
我道:“除非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冰爹娘可有遗言?”
他听到我直呼师尊大名,一时间没对上号,然后周身冒出森寒剑气,是个发怒的样子,转瞬又微微蹙眉,似在迷惑自己的心湖为何会起波澜。
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泠冽,“师兄已知难以幸免,只嘱托我看在昔年半师之谊,尽量保全他幼子一命,若不能,给个好死。我答应了。”
他敛了敛眸,“我问师兄,会不会恨我。师兄回答,人怎么会恨一把剑。”
谢归止静静伫立着,白衣扶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万载雪山般荒寒,手背却因用力而凸起青筋。
我道:“若你真是一把剑,根本不会在乎他会不会恨你,也不会一想起他的回答就那么难受。”
他蓦然看向我,眼中似有狂风呼啸,面容苍白。我第一次发觉,他漆黑的眼眸是如此懵懂,宛如迷路的孩童。
我洒然一笑,“师伯,看剑!”
我凝神出剑。天地先是为之一暗,彷佛所有的光被吞噬入黑洞中,以至于四周变得极为严寒。紧接着一团光球从我手中腾起,刺破万古长夜,强盛无匹。它照亮之处,连阴影都荡然无存,所有事物褪去了色彩和形状,徒留下永恒之白中的线条。
它飞快上升至天穹,占据了太阳所在的位置,一鼓一鼓地剧烈博动,恰如一颗巨大心脏。每个修真者的头顶都冒出一根闪亮蛛丝,在空中缠结成一张漂浮的血网,不可抗拒地向那“心脏”飞快汇流,令它迅速壮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归止怔怔望向那颗“天心”,就连他的头顶也氤氲着一团白气,并且格外粗壮,“这是你的法相?”
以物观想,问心入道,化神期以上尊者便能生出“法相”,如师尊之沧海游龙,谢师伯之壁立千仞。
我摇头:“这恶意玩意不是我的道心。”
这是寄生在我身上,属于神子的补天命运。
“不好!”沈师姑大喝一声,“那些魔气也动了!”
长卷上,原先四处流散的黑气迅速缠结,如百川汇成江河,再拔地而起,乌压压遮天。十洲的魔气便似十根锁链,冲那轮光球激射而去。
来得正好!
我是地球意志最渴望清除的“病毒”,一旦检测到手持光剑又展露出“法相”的我,这些魔气便不会再四处搜检、肆虐人间,而是直冲我这个元凶而来。
这还是我受魅灵发情时引动灵气的启发。
其实我大可以躲在师门背后,任由人劫席卷。一旦道门意识到我的重要性,倾其所有也会护着我。但这样子战争将旷日持久,无数生灵因此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我决定自投罗网。
“师伯,我真是受够了,每回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剑血流成河,浑将众生视为蝼蚁,毫无怜悯之心。还有那等下凡历劫的,不惜将整个天下卷入战火,然后各自证道归位,位列功德榜,可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这些年我常想,要把人命当人命。”
我有些羞赧地顿了顿。比之玄嚣之天地同悲,晏怀冰之只争朝夕,谢归止之千山暮雪,我的剑意大约是“把人当人”,太过白话了些。
本该由师尊为我取名……想到他,忽然想起他曾说过,婆娑界又名有情世间,一切众生因有情而执妄有无,又因有情而同体共生。
我冲谢师伯笑了笑,转身御剑而去,向极南之地的归墟海而去,那里万里无人烟,最适合我施展手脚。我的血渐渐加热,管他神鬼妖仙,还是长着一万只眼睛的恶心天尊,只管来便是。
我历百年修行,数入红尘证因果,曾做过执掌天下的王侯,亦曾做过布衣闾巷之侠,再至今日与师尊定情,情之所钟,剑意始成。
虚空之上,遥遥传来一个青年的清朗声音。
“师伯,我想好了,我的剑意是——”
“有情众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五章此城中可有义人?
我御剑不知几千里,别了满目山河,渺层云,赴沧海,身似天地一孤鸿,心中却有千千结。
漫想起,尚不会御剑时,他曾携我至云端,指点江山形胜。我随口提及自己从未见过彩虹,他便令一溪之水倒流回天上,在日光中化作虹霓。
如此风流情致,只为博我一笑。偏有一尾被卷上天的鲫鱼冲我面门射来,又被他一袖挥出十万八千里。
他打飞鲫鱼后,神色仍然隐隐不快。
他向来心思缜密,最讨厌计划之外的事。
思及他那些只在我面前展露的小脾气,我忍不住微笑,又很快淡去。
魔气越来越近,从一线锁链变作翻涌着的铁壁,过处拉朽摧枯,吞没一切。好在这股狂暴之力被我引到海上,才不至于尸横遍野。
风怒雨急,巨浪扑面而来,电尾烧着黑云,大海亦将沸腾,天地昏黑如子夜,唯有我头顶的那颗心依旧闪亮,如能光耀万古。
回头一看,无尽黑暗中,数群剑光正向我靠拢,恰似流星赶月。
天下十洲的道门、魔宗和大妖们皆被惊动,但凡稍通望气的,此时都已看出我乃万物变数,故而派出高手围追堵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妖兽们咆哮如雷,鳞爪飞扬。各色法宝遮天蔽日,光彩变幻。化神期尊者放出诸多法相,漫天花雨彩帛,骷髅黑云滚涌,千门嵯峨,万面擂鼓。
更有那等法天象地的神通,变化成青面獠牙的巨大天将,举着神兵,头如泰山,腰如峻岭,一步便跨出百里,脚下掀起惊涛骇浪。
那淫书曾写师尊发情后逃命,屁股后头缀着一群狂蜂浪蝶。我读时只觉无稽,如今轮到自己做了这头天下共逐之的鹿,方觉何等头大。
然而几路人马交汇时却未壮大,反而纷纷陨落。原来正邪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一照面竟先自相残杀起来。
我受够了这闹剧,懒得再理睬,正欲转过身去,忽觉一股熟悉的剑气破空而至,森寒透骨,孤高绝世。我心头凛然,不自觉屏住呼吸,正待全力招架,不料那剑势竟是一转,回手横扫千军。
这一剑拍起万丈狂澜,疑将沧海尽成空。先前种种花雨骷髅、法宝灵兽、天兵天将……只一个浪头,都被淘得粉碎。
剑尊谢归止出手了。
人间至强之剑,名不虚传。
真正让我震动的是,他的剑意变了。
剑道本就是修本心,小辈情思活泛,失个恋都能把心碎得稀巴烂,发生变化并非罕事;但如谢归止这等境界的宗师,其剑意乃是毕生精诚所至,千年砥砺,道心弥坚,不可摇撼,剑即我,我即剑,除非将自我存在意志彻底敲碎,剑意才能大破大立,整个过程自是凶险万分。
谢师伯先前的法相是座壁立千仞的雪山,恰如一把刺向苍穹的长剑,直指大道,目下无尘;如今剑术大成,但见一轮明月孤悬于中天,看似变得更加不近人情,然而清晖流照千家万户,人行月亦相随,一切水皆能映月,此物岂非最关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苍生既迎来浩劫,合该英雄拔剑而起。我心潮澎湃,恨不能与他联手御敌,却知他这是在为我断后,而我所能做的,唯有运身法如疾电,尽快将祸水引离人间。
复行几千里,穿过闪着电光的混沌云墙,眼前倏然放晴,无风也无浪,天边晚霞轻浅。原来我已出了扶风海,到达元洲。
元洲南北走向,百姓大多定居于沿海,民间商贸繁荣。时已黄昏,万家灯火通亮,城郭璀璨,如繁星抛向大地,而那孤零零的几粒,是舟楫赶在暴风雨来临前入港。
此情此景如此温馨,我却不免想起那个扬言“我拿魅灵当炉鼎,是替它积累功德”的元洲道修,无怪乎他会用那么司空见惯的语气,元洲贩奴业发达,普天下十有八九的魅灵在元洲被经手转卖。除却魅灵,妇孺亦不能幸免。
元洲的浮华之下,涌动着无数暗影,虽则如此,大凡城中有一个义人,便不该枉死。我御剑向东急掠,远离沿岸城镇,遁入缗海深处。这么一绕路,终被团团围住,布下杀阵。
可笑这伙人恰是元洲本地的高手,占了要道地利,守株待兔许久。
“你们莫非以为,我头顶这个,是什么宝贝么?”我勾起嘴角,打落刀枪剑戟,一剑扫开九天玄女的珠帘,踢碎五斗星君的琉璃塔,挥袖荡平幽冥教主的万千阴魂,回头一扬眉便将虾兵蟹将吓得四散。
正逐个击破,灵力忽地滞涩,蹙眉抬眼,见眼前金光万丈,立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低低梵唱,“不去不来、非垢非净、不生不灭……”
大乘光寺的方丈,摩诃。
此人慈悲为怀,从不与人斗法,故而声名不显,师尊私底下却道,若论难缠程度,摩诃方丈排得上当世第一。他的法相名为“须弥芥子”,能自辟一方小天地,一旦被吸入,绝难逃出。
他见我看来,并不动干戈,反而深深一礼,谦卑道:“九歌统领大司命,参见神子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面不改色道:“来得正好。我遵天尊御旨,前往归墟行事。尔等当为我护法,你留守此地,阻拦各方势力,莫要放过一人。”
他微微一笑,“神子千金之躯,岂可孤身犯险,当由老衲护送。”
……我这神子当得果然窝囊,手下根本不听使唤。他话音未落,我已倏然撤剑,任凭自己从万丈云霄急坠。
师尊曾交代,如遇见摩诃,切勿与之缠斗,应先寻一藏身之所,再行袭杀。
可长空万里,又能躲到哪里去?
当然是海里。
与此同时,摩诃猛地双手合十,僧袍鼓荡,须眉倒竖,大喝一声,“咄!”
金钵当头罩来。
那金钵离我越近,越大得不可思议,到最后几如整面天空覆压。
我心念电转,思量道:若被一钵兜走,怕是要被做成打开天门的钥匙,贻害无穷;若在此时此地引爆那颗“心”,整个元洲都将被夷平,亿万生灵灰飞烟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来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可我偏要再争一争。
剑光如匹练般腾起,击向金钵。
铛!
千钟万磬齐鸣,震耳欲聋,四海波荡。
老僧慈爱道:“此乃金刚不坏之身,坚固超于三界,神子莫再执迷不悟,你生来为救众生出苦海,岂可耽于一念一时之妄执。”
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我方才以剑击磬,并非指望能捣毁它,而是借倒冲之势提速。耳畔浪声轰鸣,我甚至已隐隐闻见海水的腥气,快要到了!
金钵沾到我飞旋的袖角。
千钧一发之际,悠长的凤鸣响彻天地,宛如远古神只的吟唱,圣洁而威严,细听,仿佛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娘——娘——————————!”
一颗拖着绚烂尾羽的火流星从天边呼啸划过,转眼即至眼前,如一团喷涌烈焰,照得四野俱红。
它飞得竟比声音还要快。我听到它的第一声娘时,已被它接住,一头栽进蓬松羽毛里。等我从它背上坐起身,人已在八百里开外,什么金钵,什么和尚,俱都没影了,无数云团被一霎穿透,拖曳出长长的尾迹。
相传凤凰是天底下飞得最快的鸟儿,扶摇万里,振北图南。之所以只是“相传”,是因为凤凰生性傲烈,宁死也不当坐骑,没人说得清凤凰究竟能飞多快,遑论神话里一日翱翔八极的凤帝。
可这华美庄严的巡天神鸟,怎么会是我圆滚滚的秃毛小鸡仔?
我立即想起师尊曾有个奇妙的猜想,凤凰所谓的涅盘,是飞得比光还要快时,穿越了过去未来。这也解释了为何凤凰可以短暂借用自己未来的形貌与力量,之后却又不得不变回一颗蛋,慢吞吞重新长大。
果果,我的好大儿,走地鸡似的成天晃悠,被五条狗咬秃了毛,却在察觉我有难后,十万火急地长大,哪怕举世皆敌,亦无惧赶来。
我俯下身,抱住它的脖颈,狂风迎面而来。它快乐地抖擞羽毛,发出一串叽叽声,“娘,你要是冷了,就躲到我的羽下,我的毛毛很厚!”
我盯着它凌风傲立的火红冠羽,轻笑道:“毛都长齐了。”
“叽叽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威风极了。”
它的声音又变小了:“娘,你说不能冲人乱喷火,但我实在看那老秃驴不爽,就给了他一口。”
“斗法时双方皆是搏命,自然不可有一丝迟疑;若在平日,还当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实在想喷的话,问过你爹。”
为人父母,总会啰嗦些的,分别在即,更有交代不完的遗言,怕它学坏,也怕它被欺负。
我一句一句叮嘱,它静静地听。
我们穿越雨云漩涡,飞过冰冷群星,不过两个时辰,便到达了归墟。
归墟海位于南极,相传是天汉百川涌集之处。此地虽无陆地,但冰川林立。浮动的冰山缓缓碰撞,暴雪泻入深不见底的纯黑海面。
我一跃而下,它亦伏低身子,大脑袋搭在冰面上,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我,深邃平静,极具神性。
“快回连璧峰吧。”我道,“你到他身边,我才放心。”
真怕它在半路上就变成一颗蛋,被坏人捡去做蛋花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终于绷不住了,嘎地放声大哭,“娘不要丢下我……”
我抬手摸摸它的头毛,“我若不死,必定来归。我若转世,你爹定来寻我,到时我与你一同长大,你做哥哥,不要欺负我。”
它一个哭嗝卡住,眨了眨眼,然后拼命点头,眼里甚而浮现出期待。
小孩就是好哄。
我久久注视着那道流火消失在天际,心想令它坚信不疑的,或许是那句“你爹定来寻我”。
我转过身,收敛笑意,淡淡道:“几日不见,前辈风采更盛。”
极地的星空格外灿烂,倒映在镜面般的冰原上,分不清边界。
一人玄衣高冠,负手而立,以剑意镇压风雪,玄色广袖纹丝不动,仿佛天地皆为他臣服,而他就这么在世界的尽头屹立了千万年,化为一座苍凉肃穆的道标。
圣人玄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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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地见到他,我并不吃惊。他是天底下除了师尊以外,最清楚我身具何等威能之人。我若不想累及苍生,天大地大,也只这一个去处。
我方要开口问他意欲何为,却被天边奇观所吸引,一时忘言。幽绿流光如一重重帷幕,在夜空中随着无声的旋律舒卷起伏,静若萤光,动若流水。
这便是书中所言的极光了罢,真是动人心魄。
相传极光是宇宙狂流被牵引到两极后,不断轰击天外屏障所致。这场战争已经燃烧了五十亿年,并且永世无终期。
如此想来,南极归墟海一直是地球选定的战场,我没来错地方。
“你见过流星么?”玄嚣亦仰起头,面庞被照亮,双眸淬亮,声音听不出悲喜。
“见过。”
“那你便知何为渡劫了,渡劫本该穿过那层天外屏障。群星坠落时如何燃烧,我们飞升时便如何燃烧,以肉体凡躯举行上虚,飞渡万丈雷霆火海,终能遨游宇宙之大。”
我一边思索,一边盯着他的侧颜。尚在人间时,我曾见过许多他的神像,尽是低眉敛目的姿态,并非为了表现谦恭,而是因为金身已被塑造得极为宏大,故能俯瞰芸芸众生的悲喜。
然而遂古之初,第一个开启灵智的先民,应当也是如今这般仰望着星空,满怀敬畏,心中渐渐浮起疑问: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太初有道,是谁传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辈飞过,感觉如何?”我问他。
飞升向来有去无回,头一回遇到亲历者,很难不好奇。
他低笑,“没什么感觉。”
“……”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彷佛压抑着极深的痛苦,“因为人族所习的道法,一开始便错了。那个人……那个外神,被地球屏障拦住,徘徊于天外,真身无法降临,遂赐下所谓的道法,乃是将人体当作炉鼎,摄取天地灵气,待我辈自行炼成,一身灵气满溢,飞升域外,便是现成的大补丹药。可笑列代先辈从不曾见过星汉何其灿烂,就被祂一口吃掉!”
人类不过是被圈禁的肉畜,而飞升则是熟了出锅。
我初闻此事,倒无何等幻灭之感,只觉得想吐。怪不得修真界如此恶心,原来大道本身便是吃人。
修真者吃魅灵,魔修吃道修,天上那个怪物吃掉在场所有人。
人人都笑炉鼎,人人都是炉鼎。
我简直想放声大笑,边笑边吐。
如果我真的吐了,大概也会吐出一地白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笑够了吐够了,又振作起来,冷定道:“虎狼当道,不可不除。”
恐惧来自未知,洞悉天尊的意图后,我的惧意反而顿消,因我早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厮杀惯了,如今只将祂看作另一个更凶残的敌人,分析是否可以胜之。
玄嚣叹道:“根本打不过。”
“有多强?”
他抿了抿唇,“祂的战力虽不比地球意志,也当以星球计算。”
我闻言只觉三分震撼七分茫然。
人无法想象没见过的东西。纵使蜉蝣有勇气撼树,却不知那树究竟有多大,因它目之所及,不过一叶。
“你与祂交手过?当时是何情形?”我问道,不气馁。
玄嚣道:“三千年前祂曾授我玄云剑,玄云有移山倒海之威,我以此封锁魔界。后来飞升时,我又持此剑与他相斗,却不能伤祂分毫。我当时已心存死志,奋身撞向天柱,毁了那扇门,因之魂飞魄散。
我问:“你接下来待如何?”
“杀不死祂,唯有继续封锁天门。即便今日能除掉你,来日祂也会重启第二个第三个神子。我成立封天,就是为了星火相传,在无穷尽的未来,一次次阻拦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断然道:“此法不可。外神盘踞于天外,永远断了人族登天的可能,我等闭关自守,楚囚相对,虽千万年亦无存进,待死而已。而且每逢神子降临,大地魔气便会暴起,试图清除异端,引发一次次杀劫,岂可反复为之!”
他反问我:“你待如何?”
我道:“人生孰无死,死亦当死得其所。愿借天柱勾连之机,登天弑神。”
他深深打量我,似笑非笑,“少年人历事少,口气真是狂妄。可你赌得起,我赌不起。当下最保险的法子,还是将你就地诛杀,魔气自会平息,至少能再保千年太平。”
“如此也好。”我抬起手,流光在我手中凝绕成剑,“你我是该做过一场。你要是连我都打不过,谈何阻拦之后的神子。不过我若是赢了,前辈当助我登上天柱,与天尊决一死战。”
他闻言大笑,连说几声好,袍袖一振,剑光冲天,慷慨道:“来!”
“诶我操!”
一团东西骂骂咧咧地从他袖子里滚了出来。
是我那便宜小师弟李平生。
极地酷寒,他方才筑基,无法调用灵气护体,一直蜷在玄嚣袖底,约莫是打了个盹,久不出声,连玄嚣都忘了自己还夹带了这么个小东西。
他刚被甩出来,又哆哆嗦嗦爬回了窝,只探出一颗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呦!裴师兄!”他打招呼,语调活泼。
我冲玄嚣扬了扬下巴,“带他来干嘛。”
送死么?
李平生的表情立即扭曲了,怨毒咒骂,“操,操……”然后忍无可忍地咆哮,“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看不起我……你总是这样,看不起人……我才是主角,我才是主角!!!你听到没!”
我对玄嚣道:“扔远点。”
别碍着我们打架。
李平生彻底疯狂,笑得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桀桀桀桀桀,裴决,那域外天魔哄骗你是救世主,你还真当自己是了?整天一副屌炸天的样子,其实就是个连反派都算不上的作死小配角,被哄着给老子开完门就挂了。”
是么。
都是只活了一章的龙套,这戏份似乎比暴奸师尊的孽徒要强点。
他亢奋道:“反正你必死无疑,跟你剧透也无妨。就连那天魔也不过一个小怪,占着十几个星球熔炉,龟缩于低维宇宙边缘。可是除了此方世界以外,更有十维空间,亿万星际文明,强者如恒河沙数。你闯出去,给他们连塞牙缝都不够,难道还能一一杀尽不成。”
“生而为人,岂可曳尾于烂泥中?开天证地,由我而始,此后前仆后继,必有功成之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悲愤道:“他妈的这台词好装逼!是全书金句吧!应该由我来说才对!我才是被选中的主角……先有神帝后有天,是我缔造万物,一剑令大道磨灭,挥手爆破宇宙……”
病情似乎越发严重了。
我打断他的胡话,“你可听过一本名为《邪皇之纵横异界》的书?”
“我才是主……没。”
“……《清冷师尊雌堕记》?”
他狐疑道:“这都什么鬼?没听过。我穿的那本书叫《诸天神帝》。”
未解之谜实在太多了……我唯一确定的是,李平生就是个被命运玩弄于鼓掌的蠢货,我一剑将他抽飞,纵身与玄嚣战成一团。
剑光甫一交击,二人立足的冰面吃不住力,轰然崩裂,泼银似的巨浪涌卷,繁星为之夺明,四海为之摇颤。
我心思沉凝,斜出一剑,连平数座雪山。暴雪将玄嚣淹没其中,转瞬又从中炸开,他提身跃出,还未站稳便横剑于顶,正挡住我居高而下疾射的身影。
我踩在他的剑脊上,足尖连点,迅若惊鸿,欺近身前,向他额角踢去,眼看要被扣住脚踝,又旋腰平扫。他矮身避过的同时,袖中手腕一转,冲我的腹心捅来。我矫然翻折,往后急飙。
二人乍合即分,白衣并玄袍纷卷。乱雪飞琼之间,一点剑光如冷电,任我闪转腾挪,依旧紧随而至,绵绵不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人,很擅长打架嘛。
会用剑和会打架是两码事,打架讲究的是缠斗过程中的应变,像谢师伯那样总是一剑横扫千军、山呼海啸碾压敌人的类型,估计不太会打架。
师尊倒是特别会打架,走以快打快的路子,迅捷精妙,心思狠绝,和他动手时不可有半点分神,否则下一刻就会被剑抵住咽喉,听到他笑眯眯宣布:“又死了。”
被师尊操练了一百年,我才追得上玄嚣层出不穷的变招,且能看出他使的并非贵人们的剑艺,而是真正的杀人手段,说不上多么优雅,却行之有效。
“不是你说要打么,怎么只会逃命啊?”他懒懒问道,剑势却疾索如风,死咬不放。
我没空作答,一面御剑急驰,一面噼里啪啦扔出罩、符、塔、阵……皆是师尊赐下的护身法宝,个个价值连城,虽然奈何不了大乘期尊者,却也令他不得不分出心神应付。
玄嚣歪头避开一口大铁锅,目光越发森冷,显是不胜其烦,玄袍忽然翻涌如一团黑雾,从中钻出许多狂舞的触手,七手八脚甩开我乱丢的法器,又冲我疾射而来。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每根触手的尖端不断分化出更细小的触手,一蓬蓬炸开,密密麻麻扭动。
他这是入魔了?还是说随着力量增强,所有修真者最后都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我无暇细思,继续飞天遁地。
又追了一会,玄嚣忽觉不妥地“嗯?”了声,剑风一滞。我抓紧时机,一蹬冰壁,返身回冲。玄云堪堪贴着我的面颊划过,我不闪不避,直指他的咽喉,倾尽全力地刺出一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方才并非一味逃窜,而是将手中的光束凝成无形弦丝,沿途布洒下天罗地网,待玄嚣追来,果然被暂时困住。
这些弦丝远瞧如流光、如雨丝,晶亮剔透,充满圣洁之感,细看却是一根根中空的血管,正一鼓一鼓地榨取灵力和血肉。
说不清谁的招式更恶心。
剑气已逼近他眉心,玄嚣被裹在茧中,动弹不得,瞳孔骤缩,千万触手如蛇群缠绕成团,化成一条吞天噬地的巨龙,破茧而出。
“奇技淫巧,不堪一击。”玄嚣低笑,一剑横出,那筋络外凸的血龙张开两排利齿,咆哮着向我冲来。
我就势猱身而上,剑尖如一点寒星,正欲刺它双眼,已被一尾拍飞,重重撞塌了数面雪崖,才卸掉余劲,跌落在地。
玄嚣悬停于空中,袍袖翻飞,居高临下俯视着我,恍若天神。“你就这么点能耐么?”他的声音隆隆,每个字的灵压都重如千钧,逼得我气海震荡,闷哼一声,呛出鲜血。
我不爱做口舌之争,手中流光大盛,冲天而起,“再来!”
两剑清脆交击,剑光好似水银泼地,近身厮杀之下,我很快血流如注,无数伤口绽裂,依然一往无前,心中全无畏惧。
“还打么?”他定定看着我,并无半点得色,“你若现在认输,我能留你个全尸,交与晏怀冰。”
“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缓缓自语道:“这次我不会再留情。”
“天地同悲”的剑意灌注,此虽一剑,却如万乘惊雷暴起,直接搅碎了我头顶那颗“心”,冲击波极速向外扩散,先是传来足以刺破耳膜的尖鸣,彷佛空气被压缩成一片薄薄的钹,随后这声音也被挤走了,无尽真空中,唯有来自天尊的异种能量与环伺逼近的地球魔气对撞,在千万道电光中两两湮灭。
而处在风暴眼的我,早已爆成一团血雾,瞬间受尽千刀万剐,神魂肉身俱裂,百年修为毁于一旦。
好痛。
虽然他这么一股脑把我炸了,能够最大限度释放能量,继而全歼魔气,和我的自爆计划不谋而合,甚至效果更好,但真的痛死了。
我再无力支撑,破破烂烂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自空中坠落。
天风枯桑,上下一白,一只虚幻的手试着托起我。然后是更多的手,或老或少,或小或大。这些手是如此无力,但当所有人汇聚在一起时,便如羽毛集成了翅膀,一次次振翼,风尘翕张,终于止住我的坠势。
我仰望着露出不可置信神情的玄嚣,血淋淋地笑了,疲惫道:“这下子……就都……还回去了。”
我不做修道者了。
割肉剃骨,金丹破碎,灵根湮灭,终于去除了所有天尊给予的力量。
师尊曾问我:“若是不能修道,该当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答:“我还有剑。”
当年说这话时,全凭一腔意气。但在得知修道修的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后,开始猜测道法和剑意其实是两种东西,道法只教人吸收提炼灵气,把人当作容器。可若只是容器,为何因果相报,为何魂魄转世,又为何心魔丛生?
我亦说不清答案,却笼统地感到,剑意由人的本心生发,说是灵魂也好,说是精神力也罢,是借由天尊的功法开辟气海后,人自己摸索出来的对灵气的运用方式。
这就是人,天覆吾,地载吾,生而无意,稗草一般,但千万人之心,便有千万种探索世界的可能。师尊所谓的“保持人性才是对抗祂的关键”或许也能这么解——进化是需要变数的。
不知不觉间,人早已创造了自己的道。
我的剑意是有情众生。当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修道者,才真正与数以亿计的凡人融为一体,发挥出剑意的最大威力。
我轻声道:“再来。”
这一瞬间,天地翻转,沧海横流,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亮,就连先前那颗“心”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吧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七章是身如焰,从渴爱生
漫天尘埃落定。
玄嚣仰躺在冰面上,衣衫尽碎,狼狈已极,枕着手臂仰望星空的姿势却说不出的悠然。
“你这剑意集合众生之力,虽都是力量微末的凡人,然则众志成城,未尝不可与祂一战。”
一团幽光自他指尖凝聚,起先渺渺上升如一缕青烟,然后越来越宽广,宛若银河倒流,而他整个人则渐渐变得虚幻透明。
“你要死了?”我问。
他淡淡道:“我早就死了,不过是凭着一点执念才凝聚起神魂。今日见你能守住人间,当能瞑目了。”
我晃了晃。方才那场决斗我虽然得胜,却比他还要惨烈,活生生碎金丹拔灵根,四肢百骸伤可见骨,早已成了个血人,硬撑着才没倒下。
转念一想,此人身死魂散,仍苟延了三千年,实在担得起“圣人”二字。我深受感动,张口只得干巴巴的一句:“好走。”
“不急,等天柱现世,我还能送你一程,到时还指不定谁先死。”
“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刺啦一声,李平生撕下袖子,小意殷勤道:“师兄,要不要先止血啊?看得我好心痛~”
我吐出一口气,“……你回来干嘛?”
我方才拍飞他时用的是剑鞘,还顺手洒了把取暖符,免得他半路上被冻死。他但凡有点眼力神,早该趁机脱身。
先前我甚是忌惮他,如今瞧他不过是个贪玩劣童,虽则总是口出狂言,却未切实害过人,无论如何罪不至死。再想起他平日里拉着我说笑,一声声唤“裴师兄救我”,到底不忍。
李平生哀恸道:“修真一途何其险恶,小弟得以苟全性命,全赖圣人悉心提点,又得裴师兄出手援护。我小李虽不才,绝非忘恩负义之徒,愿为两位恩人收尸服丧。”
玄嚣哈哈一笑,“我看你是等着我这个老东西爆金币吧?也罢,玄云便与了你,此剑灵识已开,你若遇险,它自会出鞘相护,胜过你那三脚猫功夫百倍。只你平日里亦当谨言慎行,踏踏实实过日子,别再惦记那些有的没的。另外我栖身的那管玉箫虽有些年头,到底是个凡品,值不了多少钱,你如果当真上心,便为它找个通晓音律的新主人吧。”
李平生连连应下。
我道:“我方才一路洒了许多法宝,你爱捡便捡。只这一物——”
我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掏出来丢给李平生,“这枚剑坠可做信物,请你转告我师尊,裴决已死得渣都不剩,不用再找,也不要再等。”
没见到玄嚣前,我只当大敌是那肆虐人间的魔气,我拼死自爆,魂魄仍有一线机会重入轮回;如今既已决定登天弑神,连战场都不再是地球,隔绝一切因果,自是两处茫茫寻不见。
“不打算给姓晏的留个念想么?”玄嚣饶有兴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痛不如短痛。”
难过是一时的,总好过一直不肯死心,寻寻觅觅乍喜乍悲,余生都荒度了。
玄嚣偏头望向我,眼中浮现丝丝怜惜。我本已有些神志模糊,对上他的视线,后颈发毛,一下清醒了。我应当并未露出厌烦之色,他却特意解释道:“九天之上的那个,用的皮相与你一样。”
怪不得,他的口味便是再重,也不至于爱上一堆眼珠子。
话说回来,“我到底是什么?”
“你的情貌绝类天尊的上一个分身。想来随着你的境界提升,祂的意志也迟早会在你身上觉醒,将你的本心彻底吞噬。”
念及先前做过的那些梦,确实是那怪物的视角。飘流于荒凉冰冷的太空,岁月无止无境。经过无数尘埃和垂死的星星,终于找到一颗能量丰沛的行星,却被星球本源意识阻拦,只得通过修真者来中转灵能。
原来那些被我吞掉的倒飞流星,都是过往飞升的大能……我重重晃了晃脑袋,那不是我!
“这就分不清了?”玄嚣笑得有些凄凉,“你可知我亲眼见他化鬼的感受……”
玄嚣的声音越来越轻弱,断断续续,有些发颤,“你大概觉得我发了疯才会对他动心,可他从前也像你一样,后来才……天尊是没安好心……可纵然没了祂,人生下来也是受苦,天不仁……地不均……我其实不单单是为了他……人太弱小了,渴求力量没有错……”
“我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指尖的灵焰突然暴涨,如火树银花,喷薄而出,点燃了整面星空,一根恢弘无比的光柱在我头顶升起,中通外直,如一条纵贯天地的隧道。
我方步入天柱,便被一股大力发射升空。匆匆回头一瞥,他已消散了,净洁雪上卧着一管玉箫,箫穗早已褪色。
这玉箫想来是他口中故人的遗物。
玄嚣虽不曾细说二人的爱恨情仇,然而普天下皆知他曾三易剑意,初时慷慨磊落,天下风云出我辈;后来心念一人,已是半缘修道半缘君;终至爱恨两难,天公不语对枯棋。
四周光怪陆离,如泡影如电光,虚幻地流逝着,虽千万年也不过是一弹指,时间空间的概念在这里皆不复存在。
按玄嚣的说法,天柱断裂后,两界之间便出现一条裂缝,汹涌着时空乱流,我须得格外小心,防止被卷入其中。
“师尊?”
急逝的飞光中,我陡然瞧见他的身影,心脏都骤停了一瞬。下一刻无数个他便向我扑来,长发飘举,青衫如流云,笑意深幽。
是心魔么?我已握紧剑柄,随时准备挥出,然而那些幻影还未触及我,便又散作一缕残烟,此起彼伏,翻滚不休,仿若冥河里不得解脱的怨魂。
一枚翻转着的铜币从我眼角闪过,我心下一沉,果然见到瘦骨嶙峋、唯独小腹高隆如球的他。那是《清冷师尊雌堕记》的结局,他被废去灵根,弃置露天妓寮,三枚铜币便能随意使用。
下一刻,他又被一团水流簇拥而起,青衣玉冠,风华还似初见,微微笑道:“这些年来,我对你确实只有利用,今日死于你手,自无怨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越来越多的他出现在我眼前,还是个稚子的他追着我,脚步蹒跚,竟喊我师尊;一头短发的他,与我并排坐在奇怪的铁皮盒子里,侧头亲了我一口……一幕幕,一出出,彷佛走马灯,亦如隔世的梦,似他又非他,与我有关又无关,模糊地流转过。
“裴决,听得见我说话么?”我忽然听到他问,
“嗯。”我习惯性地答了声,方才愕然抬头,就见这回的他穿着一身开襟白衣,手插在兜里,长发低束,鼻梁上架着副镜片,神色沉静而专注。他的四周布满奇怪的画屏,发着幽幽蓝光,诡异符号如暴雨倾泻。
尽管我应了他,他却彷佛根本听不到,继续不急不缓道,“公历三万五千三百六十一年十二月十一日下午三点二十五分,尝试第2365次信号连结。”
“现在是外神突破屏障、降临地球第三年。反物质武器、超级英雄、魔法阵、修真法器……我们用尽了一切办法,仍然无法打败祂,人类节节败退,少量幸存者藏身于地下基地,仍在进行殊死抗争。”
我闻言恻然,却并未出乎意料。那东西但凡悬于头顶一日,必成大害,果然不可不诛。
“被称为空想历史学家的我,或许是全人类最后的希望。”他含笑看向我,像隔着一口井,水面泛起涟漪,令彼此的神情模糊,“在回溯过去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两件有趣的事。”
即便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心中仍感到一丝亲切:这是师尊一贯的讲学方式,先卖个关子,引我好奇。
“其一,天魔对人类历史的介入悠久而深远,上古修真文明被祂从源头上污染,甚至几位救世主——包括你,都是祂的化身,只为达成祂榨取灵气的目的。两万年来,随着修真者不断携灵气飞升,祂与地球的力量此消彼长,终于突破大气屏障,真身入侵。”
“其二,我发觉自己是个死人,而且是个死了无数次的死人,或许连人都称不上,更接近基因克隆的产物。我是魅灵,世界上最后一个魅灵,地球意志的执行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往今来,魅灵都擅长幻术。在这个灵气紊乱的末世,我的能力得到了进一步强化,可以混淆真实与虚幻,通过颠覆过去的方式改写未来,从神话倒推传说,从传说倒推历史,从历史倒推现在。”
“我一次次试图从枝枝蔓蔓的上古神话中,找出天尊的化身,要么杀死他,要么与他交合,令他身染魔气,再也无法开天,从而改写人类的历史。”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还是不行。即便封锁天门,那个外神仍能从其他星球获得供给,逐渐强大起来,直至突破地球屏障。哪怕再拖上三千年,人类的科技文明水平也无法与祂抗衡。”
他伸出一根手指,“十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们目前找到的唯一机会,就是由此时此刻的你杀死那个实力尚未达到巅峰的外神。为此我们拆分出许多个节点,借由文字的形式,不断干预过去未来。现存所有文本都是我们的素材,无论是研究史料还是同人,哪怕是最荒诞不经、最粗制滥造的故事,都自成一个小时空,孕育着某种可能性。”
他微微一笑,“一旦找到那个战胜魔王的HappyEnding,我会竭力将它替换为当前时间线上的真实,尽管这意味着我再也不会遇见你,但所有人都会得救,就够了。”
幻象如金色流沙般消散,四周变得漆黑一团,我抬手摸了摸心口,想要抓住什么,复又恶狠狠地抬头,不远处有一颗不断放大的星星,晕开朦胧的淡红光彩。
我已穿过时空乱流,即将正面迎战那被称为天尊的外神。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拳拳到肉的打斗,而是更单纯的、力与力的碰撞。
出剑时,我的心脏跳得很缓慢,手心微微发汗,说不紧张是假的。只此一剑,蝴蝶将掀动整个人类历史的沧海。
无数只眼睛向我望来,猩红的眼球,蛙卵似的一点瞳仁,倒映着我的身影,循环往复,扭曲畸变,彷佛最怪诞恐怖的梦境。
“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逆着星尘风暴,剑身喷涌出的能量如金红焰流,将我彻底包裹,我奋身一跃,直接没入那片蠕蠕起伏的肉海中。
滋滋滋——千万剑光缭绕着电弧,一碰到肉块顿时冒起黑烟,很快翻滚成火海,在星座的端沿燃烧,焦糊的肉块不再相连,如巨山滚落深渊。
有用!
心中方才浮出一丝喜悦,又头痛欲裂,七窍喷血。一旦靠近祂,天魔的意志便加速在我体内觉醒,黑暗的流质涌入大脑,挤掉了情感和记忆,我的存在本身随之迅速消退,方才凌厉的剑意无以为继。
众生是什么?与我又何干?
握着剑的手缓缓松开,沉坠入尸山肉海中……
随着“我”的消散,万念渐渐归于沉寂,死前只余一丝遗憾:百年光阴似水,因为与你共度,还是觉得太短了些。
有遗憾、有不舍,便生出渴望,是身如焰,从渴爱生。
凭借对他的思念,我再次找回了自我,彷佛重新诞生了一回,我缓缓睁开眼,众生依旧如天边的淡影,独他似一缕千里迢遥的春风,落入我怀中。
他拢住我的手,助我重新拿稳了剑。他的掌心指尖有层薄茧,触感是那么真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真的!
他轻轻喘息着,“还好赶上了。”
“你怎么会来?”我凝眸望向他的侧颜,仍有些恍惚。他被我在心口钉了锁魂钉,除非冲破大乘境才能动弹。而大乘境破境,少则数月,多则数年,怎么会……
“你忘了我的剑意是什么了么?”他的脸色苍白,却在微笑。
只争朝夕。
他这剑意,上言长相思,下言恨离别,还真是越急,威力越大。可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大决心,才会只用了一天便突破大乘?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你知道我们正在一本书里么?一切只是个故事,是关于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我所说的书并非《清冷师尊雌堕记》,也并非《诸天神帝》,而是此时此刻我作为主角的这本书。
“那么,这次我们将会有一个好结局。”他回首向我笑了笑,明眸璀璨,那么狂妄,也那么笃定,彷佛从未把天意放在眼里。
这倾世一剑,由我们共同挥出,一往无前,劈开过去、现在、未来、无穷个时空。光明流洗,时间倾泻,卷入远古洪荒,我们与这天地共同生化,一切都是广阔无边,唯有星辰静静流淌。我们飞快衰老,又倒退成婴儿,活着是生,死着是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我不怕,我的眼中只有他,我知晓了他的一切,也就见证了我的命运,因为我们自始自终都缠结在一起。一切法刹那灭,光阴流变不息,所有的传说,至明至暗,至高至远,都写满我与他的名字。
天魔的眼珠挨个爆裂,犹如被捏爆的葡萄,却是无声无息的,随着连锁爆炸,威力越来越强,无量数的火星连成一片,炙热而稠密,最后如一朵最恢宏的烟花般绽放,卷起闪亮星尘,片片飞扬于宇宙深处……
我睁开眼,已在冰原上,他的怀里,浑身是血,只剩下一口气,好在命还在。
他有些烦恼地轻叹道:“怎么又弄成这个德性啊?”
眼前越来越黑,昏过去前,我竭力抬起头,只见天高地迥,天柱彻底消散,长夜是那么辽阔深邃,极光依旧流转不定,轻柔如纱。
从今往后、再没什么能囚困住人类了,道修可以御剑穿越万丈火海,哪怕肉身苦弱的凡人,亦能借助各种机械,遨游宇宙之大。
他落了一吻在我眉心,“好梦,徒儿。”
这人,还真是记仇。我勉强勾了勾嘴角,安心陷入沉眠,知道自己下次再醒来时,一定已在连璧峰上了,春光正好,花开满山,他就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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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的红笺如翩翩的蝶,一群群飞过晏怀冰的眼前。他最后核对了遍名单,一挥毛笔,那些请柬便化作无数道流光,四散天涯。
至玄门、乘光寺、西陵剑宗,平山书院、醉梦山……
十洲百家千门尽皆受邀,参加我与师尊三月后的婚礼。
他放下笔,召来一缕流水洗砚,起身笑道:“可等得无聊了么?”
“你知我不会。”
他草拟名单时,我另搬了张椅子,坐在身旁相陪。并非不肯帮忙,只因他心中早有一番筹划,从容施展出来,若我硬凑上去,反倒添乱。
他揽过我的肩,俯身戳了戳我膝盖上的灰绒球,“三个月了,该断奶了。”
“噗!”果果被戳中肚皮,喷出一缕火苗,直冲他的面门而来。他轻笑一声,那火焰便凭空消失了。“它又要被你宠坏了。”
大战一结束,我便问师尊讨来凤凰蛋,哪怕重伤昏迷时,也不忘将它贴身孵化。
我怕果果不认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百日后,秃毛幼雏破壳而出,颤巍巍道:“呢呀……呢呀……娘!”
很难不宠。
第二回带崽,熟练许多,见它喝奶喝撑了,便将它放在膝盖上,用指腹轻轻揉抚小肚子,它惬意地翘起两只小爪子,圆身子随我动作而左右滚动,像只咕咕叫的猕猴桃。
为防师尊再戳它,我赶紧将它收回袖中。其实师尊待它亦极好,只是总爱捏来揉去,欺负似的宠爱。
我不给他玩鸟,他也不恼,笑了笑,“我欲诞下腹中这团肉,倒有三成是见你这般疼爱它,料想是个能做好父母的。”
“你也行。”
“若说衣食无忧、传道授业,我自然无碍。然则源源不竭的爱,实无把握。若是不爱,这么个弱小生灵,何必来世间受罪呢?”
他声音和悦,却隐有黯然之意。想来他从未有过父母,也不知该如何当父母。
我将他搂入怀中,“我陪你一起。”
他眷眷地低下头,二人相拥许久。时维盛夏,并无暑气,白云满川,风来山间,吹得窗口翠竹沙沙作响,彼此衣上光影分合。
我心里盘算着下午得去剃一轮竹子,再这么疯长下去,书房的光都要被挡尽了。思绪由此漫散,若我们都不在了,这连璧峰恐怕不出几年便要荒了,人于这天地间,实是无增无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喜帖,可漏了你的什么朋友没。”他问。
“没了。”
我答得干脆,他微笑,“那就好。”
我知他何出此问,我的亲友实在稀少,甚至凑不够一桌。
亲友的亲,百年前已变作一抔黄土。亲友的友,够得上相熟二字的,大多是同门师兄姐妹,必来赴宴,无须再邀请;几次下山除魔,我亦与几人结下生死交情,然则事后再无联系,恐怕算不上朋友。
如此百年,显然孤僻过了头。只因我每次一了结俗务,就迫不及待御剑回山,见了他方觉安心;有时赶上他闭关也无所谓,离得近些便好受。
天下那么多人,我有他足矣。
平日里从不在意的事,这会儿又为何在意?
午后,我去给李平生送饭。牢饭。
法天宗有专门的刑堂,连璧峰之前并未私设地牢,为了招待他,师尊特意将酒窖改造了一下。
那日在南极归墟海上,我本已放他离去,奈何他贪心不足,忙着收敛法宝,走得慢了,碰上我师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晏怀冰当时救我心切,随手把他打晕,之后拖回山,拷问出《诸天神帝》的内幕,立知那亦是一本预言未来之书,更不会轻易放过。
师尊顾念我与他的交情,把他榨干后,本欲留下一命,只用“红颜枯骨”洗去他半生前尘,自此重新做人。
不料怎么也洗不掉。
用李平生自己的话来说,“魂穿,出厂设置。”
师尊问我如何处置,我道玄嚣虽未嘱托我保他一命,但观其意思,还是盼他能活下来的,那么便……先关着吧。
李平生一见我便啼不住,“裴师兄!裴师兄!书带来了么!”
“篮子里。”
师尊处事审慎,纵知李平生修为约等于无,仍精心布置锁灵阵,既入阵中,便无法动用灵气,我只得拿一根绳子吊着饭篮,缓缓送入地牢,随着绳子摇荡,篮中碗筷叮当碰撞。
透过洞口,正见他翘首以待,双眼闪亮。拽过篮子便忙不迭翻看,“今天怎么又吃蛋炒饭啊……师兄仙品,我的存货里就数这本小叔子勾引寡嫂的最带劲……还真有箫谱!尺上尺工工四四合,什么意思啊!”
我正要开口,他又叫唤起来,“裴兄留步,小弟有一要事相告——你这婚结不得!”
“你怎知我要成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给我猜中了!你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以咱嫂子的……”
“不许乱叫。”
“那……姐夫?”他试探道,看我眼色,立即改口道,“以连璧真人的魄力,必然寻个由头,召集所有门派,称霸武林啊。”
呵,被他说中了。
李平生搞这种阴谋诡计,向来是可以的。
当日我登天弑神,大战虽未波及人间,但起先魔气追着我跑、事后天柱崩折等异象,皆落在天下人眼里。
若有小人使坏,大可污蔑我乃魔胎出世,魔气特来寻我认主;断灭天柱则是处心积虑毁掉世人得道成仙的机缘。
欲加之罪还患无词,更别说我本就有鬼,我曾是它化身的事一旦被捅出去,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是以师尊有言,“一来,我要为你正名。你合众生之愿力,舍身救世,消弭魔气,铲除天魔,大开天门,是玄嚣以降又一位圣人。功过是非已定,往后再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其二,我要借此立威。纵使此时人人皆视你为英雄,但你既然身具如此威能,长此以往必被视作异类,被忌惮被觊觎,沦为举世之敌。既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做这天下的主宰。天尊既崩,九歌已落入我手,你我二人联手,再加个压阵的谢师兄,我倒看看谁敢不来,来了谁敢不服!”
李平生道:“师兄啊,你不觉得这波操作特别大反派么?可叹你并非恋栈权势之人,他搞这么一出,岂非将你架在火上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道:“挑拨离间,你饭没了。”
言罢掷出一颗小石子,把那瓷碗打烂,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因听了一席屁话,心中微微懊丧。
我本来留下来,是打算教他识那箫谱的。
上回他向我讨要谱子时,曾笑嘻嘻道:“老东西说让我将那玉箫交予通音律之人,那我学一学,也够格吧!”
婚礼那日,天气和朗。
九洲道门,宾客数千,掌门亲至者就有近半,便是来不了的,也遣得意门生送上贺仪,做足了姿态。
来者中亦有不善的,几个大门联手,欲要讨个说法,抛却有关我的种种争议,更有传闻,天柱崩塌时,掉落一神器,被法天宗独吞。
师尊早与我知会过,这流言是他故意放出,就连今日闹事者中,亦有他的暗棋,一旦发动,也好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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