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母亲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带着多年缝纫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糙却温暖。
"我没事。"他终于开口,"只是有点累。"
林茵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饿了吧,我去买点饭。"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沈棠的目光落在床头那本从未翻开的词典上,那是秦域在他们第一次争吵时送他的礼物。
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沈棠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在头皮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窒息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他张大嘴呼吸,却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在书脊上停留片刻,终于将它打开。扉页上赫然写着一行字:"对不起,原谅我好吗。——秦域"熟悉的字迹。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这行字,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写下这行字时秦域的温度。
为什么总是秦域在道歉?为什么每次都是那个阳光般温暖的少年在承受伤害?记忆中的秦域总是笑着的,那双眼睛里盛着光和温柔。
而现在,那束光被他亲手掐灭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沈老太太的尖叫在耳边回响。
是啊,为什么他还不去死?沈棠茫然地环顾四周。是不是只要他消失,所有的痛苦就会终结?秦域不必再为他伤心,沈立柏不必再和他纠缠,沈老太太不必再为家门不幸而痛苦,母亲也不必再为他担惊受怕。
他是罪孽的源头,是一切痛苦的起点。
门锁转动的声音惊醒了沈棠的思绪。林茵提着塑料袋进来,看到儿子呆坐在床边泪流满面的样子,手中的袋子"啪"地掉在地上。苹果从袋口滚出,在水泥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祁!"她冲过来抱住沈棠,瘦弱的臂膀紧紧环住他止不住颤抖的肩膀,"跟妈走吧,好不好?离开这里,我们重新开始。"
沈棠在她怀里安静下来,泪水浸湿了母亲的衣襟。"好……"他轻声答应,但知道那是完不成的承诺。
他要等到秦域离开的日子。他想再看那个少年一眼,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一望。如果运气好,或许能说声对不起;如果不行,至少让那个笑容成为他记忆中最后的画面。
林茵如释重负地点头,"到了S市,妈给你包汤圆。"
沈棠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妈,能把你的病历卡借我用一下吗?我想买点安眠的药物,我……这几天睡不好。"
林茵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抽屉深处取出那张泛黄的病历卡。沈棠接过病历,看着上面"重度抑郁症"的诊断,心里一阵酸楚。母亲这些年承受的痛苦,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别吃太多。"林茵将病历递给他,眼中满是担忧,"对身体不好。"
接下来的几天,沈棠像具行尸走肉般整理着行李。他把词典和那盘没电的录音磁带小心地包好,放进背包最里层。
药店的老医师看到病历和处方单,没多问就开了最大剂量的安定。沈棠又去了三家不同的药店,用同样的方法凑够了足以结束生命的药量。药片在塑料袋里哗啦作响,沈棠将药片装进维生素瓶,藏在背包最深处。
正月十三,T2航站楼人来人往,沈棠戴着口罩和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让阴影完全遮盖住自己的眼睛。登机口附近的电子屏显示「伦敦BA0172正在登机」。
人群如潮水般涌动,而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秦域穿着黑色大衣站在值机柜台前,背影比记忆中单薄了许多,肩膀的线条却更加锋利。沈棠躲在廊柱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那个轮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母突然抬头,视线扫过候机厅。沈棠慌忙缩回身子,心跳如雷,后背渗出冷汗。他不能被发现,不敢面对秦域可能投来的目光,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里,现在会装着什么?厌恶?憎恨?还是彻底的冷漠?
秦域看到廊柱后的沈棠,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看到沈棠的瞬间,所有的痛楚又翻涌上来。
秦母看到沈棠,对秦域说:“去吧,好好告别。”
"沈棠?"
这个声音在耳畔响起的瞬间,沈棠的血液凝固了。那个曾经在深夜电话里对他低语"我爱你"的声音,此刻近在咫尺,他却不敢回头。
"你怎么……来了?"
沈棠缓缓转身,动作迟缓得像老旧的放映机。秦域就站在一米开外,沈棠的视线却模糊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准备好的台词都卡在喉咙里。他是来道歉的?来告别的?还是仅仅想再看一眼这个照亮过他生命的人?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机场广播在用中英文播报登机通知,周围人群的谈笑声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沈棠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抽离了身体,沈棠感觉自己的灵魂正漂浮在头顶,冷眼旁观着这场荒诞的告别仪式。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时,对上那双他朝思暮想的眼睛。秦域的眼眶通红,下眼睑泛着青黑,那双眼睛因为他而黯淡无光。
"对不起……"泪水滚落时尝到咸涩的味道,"对不起……都是我……"他除了对不起再也说不出其他。
广播再次响起:"乘坐BA0172航班前往伦敦的旅客,请尽快登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母焦急的呼唤从远处传来:"小域!该登机了!"
秦域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深,有太多沈棠无法解读的情绪,愤怒的暗流、悲伤的漩涡,或许还有一丝他不敢确认的留恋。这个凝视不过持续了三秒,却足以将沈棠拆解的片甲不留。
当秦域转身时,沈棠的四肢突然恢复了知觉。某种比理智更强大的力量驱使着他冲向前方,在秦域即将融入安检队伍的前一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那具熟悉的身体。羊毛大衣粗糙的触感抵着他的脸颊,秦域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涌入鼻腔。
"对不起,秦域,对不起。"他哽咽着,手指死死攥住对方的衣襟。
秦域缓慢而坚定地一根根掰开沈棠的手指,每个关节分离时都发出细微的声响。两个人静默良久,最终秦域还是转过身来,他抬手擦掉了沈棠的眼泪,"别哭了,以后要开心点。"
沈棠看着他,眼泪模糊了视线。
秦域转身离去,"沈棠……再见。"
"秦域,我们还会再见吗?"
秦域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只是渐渐消失在沈棠的视线里。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告别,没有拥抱,没有祝福,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对视。就像他们支离破碎的爱情,连结束都如此仓促而狼狈。
秦域头也不回地走向安检通道,直到拐角处,才停下脚步,他想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可他还是没忍住,在最后一眼里,看向了沈棠的方向。
偌大的航站楼里,人声鼎沸如潮。沈棠翕动着嘴唇,声若蚊呐:"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十七岁生日吹灭蜡烛时,秦域在烛光摇曳中吻他,问他生日愿望是什么。如今这个愿望成了最残忍的讽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家吧。"沈立柏的声音打断了沈棠的思绪。
沈棠机械地转头:"哥,你怎么来了?"
"我去你妈那里接你,看到你打车来机场。"沈立柏伸手想拉他,刚触到衣袖就被躲开。这个细微的回避动作让沈立柏的眼神瞬间阴郁,"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沈棠的目光仍黏在秦域消失的方向,当沈立柏再次拽住他的手腕时,他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将人推开,眼中的绝望如有实质:"别碰我!"
沈立柏踉跄着后退两步,伤口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感觉。最终却只是强硬地扣住弟弟的手腕,拖着他走向出租车候客区。
回程的出租车里,沈棠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母亲的信息一条条涌进来:「车票订好了」「行李收拾得怎么样」「明天早上七点的车」。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理由:秦域带着满身伤痕远赴异国;沈立柏扭曲的背德关系如同枷锁;母亲筹划的逃离计划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沈立柏紧盯着弟弟的侧脸,不祥的预感缠绕心脏。他抓住沈棠的手,却被那冰冷的温度惊得心头一跳。
"你妈说你会跟她一起去S市?"
"我不会去,你放心吧。"沈棠的眼睛像两口枯井,倒映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却没有一丝生气。他们回到了那个充满扭曲回忆的家。沈立柏因伤口疼痛而动作迟缓,等他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时,听到沈棠的卧室门"咔嗒"一声上了锁。
"我好累,我先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入夜后,沈棠从书包深处取出那盘早已没电的录音带。手指抚过塑料外壳上磨损的痕迹,按下播放键,熟悉的沙沙声响起,虽然没有声音,但每一个停顿、每一次呼吸都刻在他的记忆里:"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也许真的到了尽头。
沈立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他猛地坐起身,四周静得可怕,沈棠的房间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冲过去,一脚踹开房门,沈棠坐在床边,掌心摊着好多白色药片,正要往嘴里送。
"你干什么?!"沈立柏扑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浸透衣料。
沈棠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放手。"
"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秦域?你就这么爱他?"
"我爱他?"沈棠突然笑了,"对,我爱他……可是我不配!"
这句话击碎了沈立柏最后的防线。沈棠挣开他,滑坐在地上,药片从手中洒落,在地板上跳跃着散开。
"那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把我当什么?"
沈立柏盯着沈棠,他想知道答案,知道自己在沈棠心里到底算什么。
沈棠不回答,只是捡起一片片药片,仿佛这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
沈立柏猛地打翻他手中的药片:"那我呢?"
"哥,"沈棠抬起头,眼神涣散,"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叹息道:"你可不可以……别这么恨我……"
"恨?"沈立柏像僵在原地,"你到现在还一直以为我恨你?"
"不然呢?"沈棠扯出一个惨淡的笑,"难道你要说你爱我吗?"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似乎带着破碎的哭腔,"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