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约会(上)(1 / 2)
('第十一章约会上
又通宵了。
失业三天后,作息彻底没救了。
早上七点,商略漂浮在洗手间镜子前,奋力梳平乱翘的头发。无论是满眼血丝、浓重黑眼圈还是耷拉的眼皮,都看不出一丝即将赶赴约会的欣悦,只有一大团因缺乏睡眠而凝结成实体的怨灵。
不过吃了一大碗鲜虾馄饨后,这具干尸就从里到外地充实了起来,甚至冒出了诸如“如此美好的清晨阳光,我辈年轻人真该好好珍惜啊!”的老气横秋感慨。
珍惜时光的年轻人接下来因临出门前找不到光脑最终发现落在马桶水箱上、忘带COS装备又慌慌张张折返、坐反地铁十五站才发现的三重打击而险些迟到。为什么是险些?因为对自己的不靠谱程度早有预料,商略足足留出了一小时的缓冲余裕,没想到也只是刚刚够用而已。
“虽然在战术构想上出神入化,一旦涉足统筹后勤等实务,可以轻描淡写地将我军拖入深渊。”——如此冷酷的评价来自亲父。
若是由仆从帮忙收拾再搭乘专车前往目的地,绝对不会遭遇以上一系列问题,但商略不希望这么快就滑入特权带来的便捷中,所以虽然抓狂,仍然像过去许多年那样,一个人团团乱转嘟嘟囔囔地搞定了。
他卡着点冲进正确的班次,找到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刚刚喘匀了气,一阵焦虑猛然袭来,他又开始埋怨自己干嘛没事找事干。
不来赴约的话,自己此刻大概正躺在床上读一本恬静的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加帕莱广场还有几站时,上车乘客的头发颜色越来越奇怪。商略也掏出眼镜戴上。这次他扮演的是个叫飞镜的天才黑客,日常总是穿件灰色的兜帽卫衣。因为一眼可见的低廉扮演成本,所以这两年又有“飞镜满地跑,萨克多如狗”的漫展段子。
飞镜最大的人设特征是一架镀银的环绕式头显眼镜。商略正谨慎地对照说明书一步步将全息虚拟状态调到可以与现实环境交互的AR模式,坐在旁边的讨厌小鬼重重一拍他的传感器,本来就晕3D的商略差点因为剧烈晃动的视野而吐出来。
“我靠叔叔你这个眼镜好高级啊!键居然能摁!”
因为这台是被电影借鉴外形的原型机……还有……叔叔是怎么回事?
下了车更热闹,站台上全是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一个扮成树精的雌虫被卡在出口闸机,排在他后面的商略立即帮着解开藤蔓。眼看人流堵塞,商略还是笨手笨脚半天捋不清,那个一直甜甜说着“谢谢大哥哥”的少年都装不下去了,一把扯断打结的部位,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遥遥看见摩天轮和过山车,总算毫无悬念地找到了游乐园检票处。一大早已经排出几百米长的队伍,大多是出双入对的“情侣”,以D级雄虫和B级雌虫、E级雄虫和C级雌虫的搭配为主。
这是虫族社会小市民阶级的基本盘,作为供养者的军雌付得起相对高昂的门票,组织一场有新意的约会。
因为亚伯特已通过充值成为尊贵的VIP用户,所以商略径直走向队伍最前头。刻意收敛气息的他经过时,根本没谁多看他一眼。
雌虫靠犁鼻器感知雄虫的信息素,越是强大的雄虫,气味越是浓烈。淡如白开水的商略在F级雄虫里也排倒数。
一路走来,他满怀兴味地鉴赏了近年来的人气TOP角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飞镜自然不用说,精灵王菲安诺和花滑冠军利亚都是大热门,还有几个他完全认不出的新晋网红,然而仍然没人能撼动“永恒的0皇”的宝座。
凌音是第三圣子的艺名,养成系的他从十一岁出道起就蝉联人气榜榜首,歌声甜美空灵,配合精神特质有轻度致幻效果。
伴随着耳熟能详的伴奏,好几个戴着水色假发的雄虫正在现场直播宅舞,“在神明庇佑的天空下,我们手牵着手向着梦想前进……耶!!!”
“耶……”商略刚刚有气无力地给前队友打了一句Call,就被迎面拦住,“这位美少年,有没有兴趣签约橙子娱乐,出道成为大明星啊!”
面对如此无耻的谎言,他干脆拒绝了,星探还不死心,围着他打转,商略快步甩掉,又猛地止住。
虽然已经避免太过明显地扭头张望,他头顶的触角却像天线般立起,直直指向左边。
他感觉到了亚伯特。
雄虫依靠头顶触须接收雌虫的化学信号,一般感知范围为1~15米的“圆”;受自身精神力的影响,低等级雄虫无法感知高等级雌虫。
受到那夜空中升起闪光弹般强大冲击力的,或许只有自己。
商略慢吞吞转过身,努力使自己举止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对方那出众的姿容,眼前的一幕很像电影拍摄手法。恍然间,周围人群都模糊成往来残影,唯有亚伯特独自站定于世界中央,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
那头桀骜不驯的的头发软垂了下来,从铁灰染成银白,头顶又立起两只硕大狼耳。他的五官立体完美犹如游戏建模,即便顶着浓重的特效妆容也毫无违和感,但当一丝微笑浮现,难以琢磨的深微神情远非夸大喜怒哀乐的3D角色所能及的。
亚伯特右手抚胸,没有大张旗鼓地欠身,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商略情不自禁回以一笑。
尽管一直凝视着他的面容,直到亚伯特走近,商略才反应过来,亚伯特扮演的正是“萨克多如狗”的狼人杀手萨克。
明明已经挑选了最大尺码,黑色战术服仍然紧裹着他精壮的肉体,双腿结实匀称,腰身紧窄有力,裆部一大包……商略双颊隐隐发热,移开视线,却又看见一条黑色皮带正托住他鼓鼓的胸肌,是枪带,但不仅是装饰品,他一定佩戴了高杀伤性枪械。
换做平时,商略或许会有闲心猜测一下型号,他对枪械也算有些兴趣,但此时他紧盯着亚伯特的胸膛,大脑内存全部用来分析另一件事了——他觉得亚伯特一定贴了特训时常见的防磨乳贴,否则这种紧身衣一定会……他含蓄地垂下眼睫,哪儿都不去看了。
一个陌生雌虫凑近亚伯特,说了句什么。亚伯特笑了,似乎为什么事而感到有趣。
商略仿佛仍能感到他柔和低笑时拂过皮肤的气息,激起情欲启蒙的混乱余韵。他用力眨了眨眼,希望就此眨掉不合时宜的念头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亚伯特走近时,商略率先发问,刻意营造一种老友般的爽朗氛围,以冲散他们正在约会的性缘实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问我增高垫在哪里买的。”
“啊?”
怎么会这样?让自己目不转睫的英姿,在别人眼中竟只剩个子高这一特点么?这一刻,商略感到了微微动摇,倒不是怀疑自己丧失了客观性,只是震撼于关注重心的偏移。
“对了,我这么提问,你会感到压迫么?”商略问。
初级标记已对雌虫有一定的制约力,虽然不至于到达无条件服从主人命令的程度,但“有问必答”是最基本的礼仪。
“前一个问题并无强制性,眼下这个问题必须作答。”亚伯特微笑,抬手虚虚环住商略,为他挡开入园后拥挤的人群。等商略低头思索时,他才投以隐含探究的目光。
商略很快想清楚了原理。第一个问题只是打趣,算不上多么重要;第二个问题则攸关雄主的生命安全——倘若一只雌虫佯装被掌控,却又包藏祸心的话,契约本身都会丧失效力。
商略读过很多关于“雌雄定契”的论文,但那并非精准的法律条款,而是因虫而异的模糊论述。此时基于一种学者的探究天性,他很想亲自测试一下,哪些提问会触发限制,哪些不会?是否有可能系统化理论化?
好在那训练有素的人性提醒他,亚伯特并非满足他好奇心的实验案例,所以他不再继续侵犯他的隐私,只是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您有想去的地方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么走走?”商略有点局促。他事先大略看了看游玩攻略,但只记得晚七点的时候舞会开始进场,其他则全无具体计划。
“那我们就近坐魔法小火车?”
“好的。”
眼看亚伯特云淡风轻地接过了控制权,他立即松了口气。
你总得去争去抢!爷爷的叮嘱像风一样刮过耳边,他讪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选择犯懒。
排了没一会队,深红色火车就在隆隆的汽笛声中驶进站台,名不虚传的小,简直像一列烟盒。
商略先钻进敞篷车厢,立马担心亚伯特没地可坐,但紧接着亚伯特就像一切流体做成的猫科动物那样,以不可思议的轻巧挤了过来。
商略竭力忽视他们紧挨着的大腿,为此突然讲起了趣味小知识。
“你知道么?夏日狂欢节肇始于七世纪王公贵族的群交风俗,尽管当时的上流雄虫渴望追求性刺激,但碍于固定的社交圈层,最终选择以蒙面的方式隐藏身份。另外据说这种匿名交配行为可以增加……”
火车慢慢启动,周围很嘈杂,车头烟囱喷吐出白色的蒸汽云,带动车轮的连杆咔哒转个不停,后座小朋友正在兴奋地大呼小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切本不该影响五感特化的S级雌虫听清他讲的话,但亚伯特仍然弯腰低头。他凑得太近了,商略看到他眼里强忍的笑意,突然磕磕巴巴起来。
“说这些没意思……”商略仓促道,扭头望向车外。从小到大的社交经历难道还没教会他自说自话有多讨嫌么?怪胎、书呆、神经病……刺耳的指责声仍在耳边回响,他不希望亚伯特也这么看他。
他们很快顺着下坡驶进一个微缩矿道,眼前骤暗,又摇曳起一簇簇火把,照亮斑驳的石壁。
“我喜欢听您讲话。”亚伯特轻柔道,“请告诉我更多您感兴趣的事吧。”
尽管怀疑那只是不走心的奉承,商略还是忍不住讲起了两百年前发生在埃沙洲的隧道战。叛军在大地之下凿出四通八达的网道,第五军先是投放毒气,又填土试图活埋……
“哇——!”后座小孩被他吓哭了,“爸爸救我,我不想死在这儿!!!”
“……”
商略果断闭嘴。
他错了,他不该在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谈论战争和死亡。
隧道很短,经行黑暗后,撞入眼帘的是姹紫嫣红的玻璃花园,花海在耀目阳光中隐去阴影,呈现纯然的高饱和度色彩,无数花瓣被列车进站时的大风卷起,纷舞于蓝天,确如梦幻国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下意识看向亚伯特,发现亚伯特也在看他。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不明白亚伯特为什么看他而不是看风景。他却不去想,自己刚才又为何看亚伯特。
“大蓝闪蝶。”商略指着一只惊飞的蝴蝶,平平地说道,趁机挪开视线,“这个是凤蝶,那个是帝王蝶……”
“那个透明的是什么啊叔……唔嗯!”后座小孩还没喊完就被他爸爸捂住嘴摁倒了,然后那个雌虫畏怯地冲亚伯特笑了笑。
“玫瑰水晶蝴蝶。”商略随口答道,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有些兴奋,因为见到了稀有品种。
“居然有皇娥阴阳蝶,我连标本都收不到,只在百科全书上见过。你看,一直停在那儿的,它们是雌雄嵌合体,根本飞不起来。”
在塞勒涅星基地,他拥有一个模拟热带蝴蝶谷的生态室,另有一间存放了两千多种标本的仓库。
过去他对此只若寻常,甚至还被哈维圣子讥笑为“乡下穷佬,有钱都不会花”。
尽管商略并不认同“越贵越好、越大越好”的价值体系,但直到步入广义的社会,他才发觉自己曾经满足爱好的方式已算得上穷奢极欲。
火车很快到站,他们下了车,冲着旋转木马的红蓝条纹顶篷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阳越升越高,又是一个酷暑天,小山般的白云堆涌于天边,起不到一点遮蔽作用,热浪炙烤着每个胆敢出门的生物。
商略仅着一件单衫就已微汗,他尴尬地想,这么一个大热天还把他叫出来,真是失策。
好在身边的亚伯特一直气定神闲,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他们走到中心广场,广场已被彩灯、鲜花与旗帜装饰一新,只等入夜时召开舞会。游客们在这里汇流,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喷泉池边坐满了虫族,法杖、披风、盔甲和摄影器材堆了满地,小孩更是直接跳进池里打闹。
商略没话找话,“以前来过游乐园么?”
“这是第一次。”亚伯特回答,仿佛从虚空中抓出了一个香草冰淇淋,递给商略。
“我记得塞勒涅星也有牛乐园。“商略一口咬掉冰淇淋塔顶,方才想起忘了问亚伯特要不要也来一口。
从孩提时代就习惯了唯我独尊,他并未养成分享的习惯,尽管后天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还是容易疏忽。
他犹豫地抬起手臂,“尝尝看?”
亚伯特难得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很斯文地抿了一小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爱……商略想。
尽管初衷是平等分享,但他实际体验到的却是一种主人投喂的传统趣味,那感觉有点像看到一头大型猛兽伸出厚软舌头,从自己掌心卷走食物,小心翼翼地避免磕到獠牙。
商略重新捡起话题,“话说以前春游时没被拉去么?”
商略从未长期离开过军事基地,但就读于主城当地小学的雌虫朋友们总是抱怨年年都去游乐园。
亚伯特微眯了一下眼,“很遗憾,每次都错过了。”
说完他望向商略,等待他的反应。
商略正在费劲地抠蛋筒的纸托,手指看起来非常不灵活。
亚伯特随手接过来,撕掉一圈包装纸后再还给他,“世纪初,地下城开始修建一座游乐园。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觉得投资方疯了,他们说,根本不会有谁把钱浪费在游乐园门票上。”
商略笑了笑,“我才知道地下城也有游乐园。”
他心想,原来亚伯特成长于地下城,那便说得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塞勒涅星上分布三个大型基地,主城、军事基地和能源矿区。能源矿区深埋地底,又被称为地下城。
地下城环境极为恶劣,钻探机从万米深的地底发出嗡鸣,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机油和化学物质的刺鼻气味,密密麻麻的钢铁虫巢悬挂于终年不见天日的岩壁之间。
地下城两百万居民大多是F级雌虫,从事能源开采、金属冶炼和机械制造工作。相传那些被废弃的矿坑中,更是藏匿着许多穷凶极恶的逃犯,是真正的法外之地。
不过依照亚伯特父亲的背景B级军雌、上尉职阶退伍、诞育A级雌虫,他们本该定居于主城,不知为何竟会移居那儿?
“游乐园建造于一个废弃的勘探平台上,建成后出乎意料地受欢迎。可惜仅仅过了十年,投资商便因其他业务破产,他不肯变卖游乐园,又缺乏设备维护及安保的资金,场地渐渐沦为黑帮交易的场所,发生过好几起命案。”
亚伯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将商略往树荫下撵。
明明已经被晒得皮肤发红,却连最基本的躲太阳的常识都没有。
好笨,亚伯特愉悦地想,也好乖。
就像此刻,商略同样没意识到自己正被亚伯特拐走,他偎在亚伯特身边,听他讲话时一直仰着头,根本不看脚下的路,像个听故事入迷的孩子。
“后来呢?”商略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讲这个故事本就是为了博取他的好感,但被他用专注的目光看着,亚伯特忽然因为自身刻意的动机而不悦。
“五年前我买下它,修缮之后重新开业了。”他语气平淡地说。
“真的么?太好了,这样太好了……”
商略的欢悦传递给他,仿佛一股热流涌过全身。
在此之前,他从未告诉任何人他买下了一个废弃的游乐园。
他做这事不是为了得到夸赞,不是为了被当作一个好人。
二十年前,他十二岁,已经执行了许多任务。方才所说的“黑帮交易……多起命案……”都与他脱不了干系,这是他出现在游乐园的唯一原因。
但当他第一次看到夜空中流光异彩的摩天轮,仍然久久屏息。
只是为了那一瞬,作为儿童的惊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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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略坐在一匹磁悬浮粉色木马上,他仰起头,看见高高的梧桐树上结着紫花,簇拥着蓬顶之外的天空。暖风吹过脸庞,周围的马儿起起伏伏,在悠扬的音乐里永远凝固于四蹄腾空的姿势。
落花随风迁延,他回过头去,见亚伯特坐在一匹彩虹马上,魁伟身躯将木马衬得像头小驴,观其面容却很平静。
商略眨了眨眼,努力在脑海中定格这个画面。他记性不好,需要有意识存档,以便在丧失之时追忆。
他正悄悄吞吐少年心事,一件本该在意料之中但实际见证时还是令他大为震撼的事发生了。
旋转木马共分”内环”和“外环”,内环可供双人同骑,大多由亲子使用,也不乏腻歪的情侣。
靠近商略的那匹正在异乎寻常地抖动,商略根本没敢往那边瞟一眼,淫词浪语还是飘了过来。
“求求您摸摸它,主人……”
“咿——不要……都说了不要!你干什么!放开我的手!讨厌死了!”
雄虫一边娇嗔,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大概真的帮他摸了,那边立即传来沉重如老牛的喘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略尴尬地蜷起了尾巴尖。
礼崩乐坏之世……
虫族是一个性欲旺盛的种族,当众发情非常普遍,在真人直播的刺激下,侧前方那辆木马也开始乱震了。
每当商略感到尴尬又无法抽身,就会开启思考模式。
他想:我的性羞耻是否是社会规训的产物?须知道公众有权谈论性,自己刚才不也侃侃而谈七世纪贵族的群交现象么?只因自己装腔作势地用了术语就可以网开一面么?归根结底对语言的“净化”是一种霸权……
“哥哥你的裤裆里怎么藏着一根铁棍啊?”雄虫用很天真的语气说,随后一个低沉宠溺的气泡音回答,“这是给宝宝开大车用的换挡杆啊。”
“……”大学者连同他的大思考一起轻轻地碎掉了。
逃也似的离开木马,他又跟着亚伯特去玩了十环过山车。下车时商略面色安祥一言不发,实际已经魂不守舍。
亚伯特始终用一种饶有兴致的表情观察着他,默默删除了下午行程里所有的惊险刺激项目。
接下来,商略主动提出想看马戏表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钻进五彩大帐篷,棚顶在日光下像倒挂的花园,投下猩红、靛蓝与金色的大片光影。演出即将开场,看台早已坐满了观众,人声纷乱。除了爆米花和甜甜圈的味道外,商略还闻到很明显的草食性动物粪便的气味——只要有过照顾牧场牲畜的经验,一辈子都不会忘掉这气味的。
亚伯特径自走向最前排,弯下腰说了些什么,两只虫族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商略猜他大概给了一笔无法拒绝的补偿金。
他们一落座,表演就开始了。
比动物更早上台的是驯兽师——一个披着华丽碎钻斗篷的B级雄虫,步履婀娜而富于气势。他一边挥舞马鞭一边向周围观众飞吻,身后紧随一个头戴高礼帽的强壮雌虫,垂下的右手紧握麻醉枪,大约负责防范意外。
熊熊火圈被点燃,狮子、马和熊先后跃上舞台;鹦鹉与白鸽齐飞;高空秋千上,一只猴子抛洒糖果。一个个微缩奇迹在这空间里同时发生,观众们目不暇接,爆发出雷鸣欢呼。
“您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这种表演的雄虫。”亚伯特凑近商略耳畔,“您究竟想看什么?”
听到亚伯特这么评价自己,商略明显高兴起来,眼里一下有了光,紧接着便开始他那比之对话更接近自我剖析的长篇大论:“我想看看雄虫是如何同时控制那么多动物并促使其表演的。事实上,即便没有特意施加操纵,它们仍然各司其职。我猜测这是因为全面连续的规训早已使他们习惯顺从,权力深入肉体,隐蔽的奴役无处不在……”
亚伯特的一半心思用于理解他的话语——啊哈,权力深入肉体,他赞同;另一半却分神地想:多寂寞的孩子,只要装作懂他,就能立即令他放下心防。
看完表演,时已中午,亚伯特将他领到休息区。他带来的护卫早已提前占位,又在他到来前腾空,商略却还天真地感慨,“正好有空位,我们运气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商略又以那种对周遭环境漠不关心的态度,接受了亚伯特仅花一个转身的功夫便端来了汉堡和冰镇柠檬水的神秘事件。
尽管亚伯特已经知道,哪怕让商略等上半小时,他也必定毫无怨尤,但那种随和背后实则隐藏着一种等着被伺候的心安理得。
好在因为攻击性实在有限,比之高高在上的雄主,商略的整体气质更接近一只好吃懒做的家猫。
你要是不喂他,他也不会大喊“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他只会用那种茫然又隐含渴望的眼神看着你,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看一直看,然后突然翻出肚皮,你以为他终于学会卖萌,仔细一看原来是饿死了。
他们坐在遮阳伞下吃午饭,商略三五口就干完了一个汉堡,亚伯特则只是略尝了几口。
旁边几桌被一伙刚放暑假的军校生和神学院学生占领。出于对阶级的骄傲,他们都穿着制服,并未COS任何角色。
那边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喝彩,商略忍不住好奇探头,就见一个A级雌虫匍匐在B级雄虫脚边,虔诚亲吻他的鞋尖。
看惯了粗俗狎昵的市井情侣,再见如此尊卑分明的礼仪,商略甚至有种“是在拍电视剧么?”的惊奇。
然而下一刻雌虫便一跃而起,在起哄中将雄虫拦腰抱走。哪怕雄虫羞恼地捶打他肩膀,命令他把他放下去也无济于事。
“要不要替你请假?”一个军校生嬉皮笑脸问雌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便是围观群众的唯一反应。
商略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声感叹,“没想到逆结合的情形下,雄虫对雌虫的制约如此有限……”
倘若身边不是亚伯特,他绝不会将所思所想说出口。他更习惯默默观察周遭发生的一切,然后在内心深处形成论断。这既源于公众人物的谨言慎行,也因为通常情形下,他压根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然而亚伯特是不同的。商略对他的兴趣甚至凌驾于事件本身,后者反而成了了解他观点的契机。
“如您所言,逆结合的约束力有限,尤其对S级A级雌虫而言,高等级雄虫不仅具有更强烈的性吸引力,还能提供真正有效的精神疏导。相较成为高阶雄虫的雌奴,向下择偶只是权宜之举。”亚伯特语气平静,眼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冷酷意味。
权宜之举……商略时常暗暗庆幸自己生而为金字塔顶端的S级雄虫。在这场残酷而直观的性别战争中,只有他挑三拣四的份,断不至于被谁嫌弃。
尽管如此,他的内心深处仍泛起一阵幼稚的凄凉:相较强大的生理本能,爱情实在微不足道。
倘若他真是个F级雄虫,亚伯特根本不会在他身上驻足一秒。而他自认为能与一位F级雌虫相濡以沫,但当亚伯特挟着风雷一般的气势不期而至,他还不是立即为之目眩神迷?
“你相信爱情么?”商略问,他不想显得多愁善感虚无缥缈,但这个疑惑自幼便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用老爸的话来说是“看了太多古人写的浪漫,把虫脑壳看坏了”。
亚伯特静静端详商略,星星点点的光斑透过树叶洒在他仰起的脸庞上,反衬出东方民族瓷器般光洁的皮肤。他的五官秀致清淡,可说乏味也可说耐看。眼皮因为困倦而耷拉,睫毛跟着落了下来,拢住乌黑的眼珠,越发显得温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下噪音被亚伯特自动隔绝,只剩下商略因为紧张而微微屏住的鼻息,许久才轻浅地起伏一回,仿佛刚破壳的雏鸟扑腾濡湿的翅膀。
“我不相信爱情,但我相信我会爱上您。”亚伯特轻声道。
“……”商略急促地抓起冰柠檬茶的吸管,吸氧一样猛吸了一大口,接着木然点了点头,“好,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您相信爱情么?”亚伯特反问,专注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过他。
“就因为我自己不够信……”商略垂头丧气,因为无法作出同样浪漫坚定的答复而感到愧疚,“我从来不曾体验过爱情来临时的激情,也不曾见证任何一对真正相爱的伴侣。至于恰当的婚姻,这我倒是见过不少,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摇了摇头,“我活在一个不再将爱情神话的时代,缺乏可供扮演的恋人蓝本,哪怕来自虚构作品。没有虫族相信谁是谁残缺的另一半,也没有虫族渴望身心交融带来的完整体验,归根结底,我们已不再赋予真爱任何意义。”
亚伯特凝望着他,觉得他嘀嘀咕咕埋怨的样子很可爱。
他其实不明白商略在苦恼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不完整?缺胳膊少腿了?
身心交融?性交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误会,亚伯特可不会直愣愣回答:“我军校生,听不懂,您是要操我没错吧?”
事实上所有S级雌虫都被要求选修艺术哲学等课程,专为了在雄虫贵族们形而上地矫情时加以应和。至今他仍记得一些文艺套路,譬如“无论如何我都会爱您”、“我的爱情观便是使主人得到快乐与幸福”、“阁下已经用爱情征服了我”……
可他不想用那些话敷衍商略。
为此他斟酌着,将自身感受一板一眼地总结,“我认为爱情是危险的,是一种失控的预兆。它使我们变得脆弱和猜忌,因为我们不可控地落入了未知情境,无法预估对既定目标的影响。”
听见亚伯特一向沉稳的嗓音流露出罕见的迟疑,商略跟着害羞了,既为他袒露的心迹,也为他试图模仿自己的语言体系时所表现出的青涩。
这种青涩使得亚伯特过往那不动声色的取悦陡然变得太用力了,也使得商略不得不察觉到自己一直希望亚伯特能表现得游刃有余,如此方能掩饰他们事实上的不平等关系。
商略想告诉他,是的,他感受到了同样的危险,他们是一样的,尽管他更惧怕的是令自我无所遁形的风险。可他不知如何捋顺乱纷纷的思绪,也不知如何以同等强度回应另一个人的真挚。
他的视线游移,好几次掠过亚伯特张张合合的嘴唇,脑子里渐渐只剩一个念头——
他想亲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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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们去了更多景点。他猜想亚伯特一定根据自己的体力精心分配了步行、游玩、休息和吃零食的时间比例,使他始终不至疲累。
亚伯特献殷勤的方式极之巧妙,彬彬有礼敏锐缜密,又不至诚惶诚恐低声下气,反而时不时逗一下商略以作调剂。
商略隐约觉得亚伯特其实本性内敛冷淡,表现出的玩世不恭更像一种投其所好的小把戏。
有些主人将之视为“你和别的雌虫好不一样“的情趣,特别是那些玩够了简单模式的;有些主人则热衷于“我和别的雄虫好不一样”的角色扮演,借此满足别样的优越感。
商略不知道亚伯特认为他属于哪种类型,他自觉更接近后者,但也不好说。自从认识亚伯特,他常感到越来越不了解自己,抑或是真正开始认识自己。
话说回来,他之所以能察觉亚伯特始终在取悦自己,多亏了这些年来在社会底层游逛的经历,那儿充斥着调情与揩油,时常过火得和性骚扰没两样。唯有被真正的冒犯过,才能体会到何为礼遇。
他们总是在聊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大多围绕着塞勒涅星,他们共同的故乡。1/6的引力、从地平线升起的硕大蓝星、十四个极寒长夜、飘雪溅火的节日、紫色土豆花的花海、区分不出某个音节的特殊口音和市中心做炸薯条做得最好吃的快餐店。
构成亚伯特的东西也同样构成了自己,他们自然而然地理解彼此;又因为异客他乡,在芸芸众生中增添了别样亲切。
有时他们也会聊别的。商略暗暗发誓不谈战事,但当亚伯特主动提及霸主级机甲在塞伦达星域的表现,他立即兴高采烈地接上了。
他们谈得太投机,以至于商略时常丧失对外界的实感,只留下了“他们走向一个东西、他们坐上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开始跑开始摇”的稀薄印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浪费了门票钱。
他一直渴望体验“普通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为此专挑了虽然烂俗但也最具代表性的游乐园作为初次约会的场所。
他其实明白,哪怕坐同一辆过山车,车上每个人的感受都各有不同,但当过山车爬到顶点,屏息侧眸望向亚伯特的那一刻,静待天地倒悬的那一刻,他都感到心口骚动,涌起一阵他从未体验过的渴望与恐惧,不仅因为此刻正在经历的,更因为即将发生的……
这就是爱情么?他惶惑不安,反复琢磨这件事,试图与读过的人类文学、心理学和科学论着加以对照,众里寻他千百度,多巴胺苯基乙胺……到头来他仍然觉得模模糊糊难以肯定,只能告诫自己应当顺其自然——急于分析和验证只会使自己进一步抽离,反而影响真实的感官体验。
临近傍晚时,他们拐进全息游戏厅,去玩了“机甲星战”。模拟舱内,亚伯特懒洋洋地抱臂倚墙,含笑注视着商略像小蜜蜂一样高频扑腾手臂,biubiu发射激光炮,横扫3D屏幕上的泰坦族星舰群。
这套自研的打法虽然丑陋,但效果拔群,头顶积分屏的击坠数飙升,最终礼花喷溅,跳出巨大的黄金奖杯,“恭喜您成为史上总分排名第一击坠王!”
亚伯特捧场地鼓掌,“真是惊人,殿下。”他进入模拟舱时已检查过并无监听设备,便又开始使用尊称,但由他叫出来,并无敬重,反而多了点调侃意味
“……不许取笑我。”商略喘息着摘下插着无数导管的头戴仪。他不是军雌,没有脑机接口,那玩意也纯粹是糊弄小孩的玩具,“你明明比谁都清楚。”
玩家可选的十二场经典战役中,包含三场亚伯特主导的胜利,商略方才就选择了其中的“夏克尔顿极地远征”。
作为唯一的在世者,竟能于数千年战史中独占三分风流,这就是真正的“史上总分排名第一击坠王”的含金量。
相比在军事教科书上读到他的名字,发现他早已成为无处不在的流行文化元素时,商略心头浮起更为奇妙的感受,介于震撼与骄傲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亚伯特微笑,“您是想说在实战中无法实现类似操作么?我钦佩的恰是您对思维盲区的利用。”
能把卡Bug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奇才。
“好吧。”商略谦虚了一下,还是开心地掏出光脑,对着榜单排名拍了一下。他还从未在任何需要用到身体的竞技项目中取得过高分呢!
他提前打光了靶子,舱外只剩一片浩瀚无垠的银色星海,向屏幕边缘飞驰而去。其实真实的宇宙要比这暗淡很多,大众习以为常的影像是多次合成曝光的产物。
“真远啊。”商略叹了一口气。
群星。
上古典籍时,商略完全无法想象人类先祖曾借由一只形似风筝的激光帆,漂流至数万光年以外的半人马星座。
那是人类最后的黄金时代,伴随科技进步与人口爆炸,外太空殖民运动如火如荼,一座座卫星城市被建造,银河联邦冉冉升起,直至远征军第一次遭遇外星种族,战争的阴翳紧随而至。
三千年前,“金属巨人”泰坦族入侵地球,作为硅基生命的它们不仅拥有坚固外壳、强大火力和超级算力,更能干扰无线电信号并入侵计算机系统。它们降临的第一日,地球上70%的军事基地便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生死存亡关头,全世界国家集结全力,仅用两月就重点了科技树。
澳大利亚沙漠深处,三台神经元机甲被秘密研发,与此同时,数以百万青少年参加了同步测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于到了机甲被投入战场的那一天,载着血肉之躯的钢铁巨兽撞向天生机器人,人类驾驶员穷极大脑运算速度和反应速度之极限,赢得了第一场胜利。
此后三千年,作为地球新霸主的虫族全力转向生物工程领域。与之相对的,大量其他领域的科技陷入停滞、退化乃至彻底遗落于历史长河中,如今的引擎技术甚至不足以支持飞船抵达仅仅4.2光年以外的比邻星。
“再过几千年说不定连虫族也灭绝了。”商略怀着复杂的心情说。从刀耕火种的史前文明到建立横跨星海的强盛联邦再到灭绝,人类统共只用了五千年,莫说对这宇宙,便是对地球而言,也不过一瞬。
亚伯特不知道商略为何用“也”,他抬眸望向那片虚假的星空,群星曾照彻他寒冷匮乏的来路,他终会征服它们,就像征服命运那样。
野心在他眼中静静燃烧,那一刻亚伯特彻底忘了商略。
那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瞬,可当他回过神时,发现商略正歪着脑袋打量他,嘴角含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半是嘲讽,半是欣赏。
亚伯特脸色一沉。舞台帷幕已被戳破,哪怕只是一个小洞,他们却已无法回到先前那种纯然的精神和谐状态中。
他在遗憾之余,不禁注意到商略这样子笑起来与平时有多不同,那笑是S级雄虫独有的,上位者对权力的懂得,几乎立即引起亚伯特的憎恨,和他并不想承认的迷恋。
如果说A级雄虫是帝国最璀璨的明珠、舞会上最娇嫩的玫瑰、所有军雌毕生渴求的奖励,那么S级雄虫则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们自幼进入神谕所,接受哲人王式的精英教育,注定成为神圣教皇和各大洲的主教。他们是帝国真正的统治阶级,压根不屑于雌虫的阿谀奉承,能令这群野心家动容的,唯有权势与荣耀。
尽管商略时不时表现出孩子气的天真,无欲无求懒懒散散,似乎乐于过任何一种生活,事实上他的价值观早已定型,无论他个人是否情愿、是否适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略低着头,用手指一圈圈缠绕导线,“哈维这几天把贫民窟围了,却没有继续展开搜查,舆论造势也停了,这让我很好奇,你做了什么?”
到头来他还是学不会委婉刺探的语言艺术,直勾勾问出了他一直在意的事。
其实商略知道,类似的敏感事件会经过一段深水区,看似沉了下去,实则是各方在运作,换做其他情形,他会静候佳音,但此事攸关无数性命,他无法单纯将其视作对亚伯特的考验。如果亚伯特不能妥善处置,至少自己还来得及接手。
“您或许知道,我目前与大皇子暂为盟友,我已请他代为斡旋,等到明天,您便能在网络平台上看到他的演讲了。”提及演讲,亚伯特似笑非笑。
商略知道他为何这副表情。如果说哈维是打了鸡血的激愤,奥托则是喝了鸡汤的感动。无论演讲主题是什么,他总能泪水涟涟,拐到爱与和平上头去。
他访问军队医院、亲自清扫街道、参加长跑募捐、积极推动经济发展和改善民生的政策……每一周,描写他如何亲民的报道都占据头条,更别提他还在社交媒体账户上与网友亲切互动,时常靠机智幽默的金句登上热搜。
“慰问贫民窟并妥善安置受灾民众”听起来像是他会做的事,但介于造成教堂惨案的恐怖分子身份与动机皆不明,奥托现在搅合进去的政治风险与收益并不成正比。
“你是怎么说动他的?”
“我告诉他,这是您给我的考验。”
“……”
考验很好,现在是奥托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想合作,总得看看实力和诚意吧?这句潜台词,商略对亚伯特用过,亚伯特又原样转发给奥托。
毕竟作为“盟友”,亚伯特一旦得到商家助益,奥托不也如虎添翼么?更何况商家尚能东山再起,商略却是个有污点的废圣子,绝无称帝可能,比之商颂更保险百倍。
无论如何,从结果来看,奥托来接手都是一件好事——哪怕只是政治作秀,上层从牙缝里抠出的碎肉也能切实救活无数家庭。
商略忽然有些好奇,“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你会管这件事么?”
面对这个问题,亚伯特静了一静,薄薄的唇抿紧了。商略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总在笑,因为笑意一旦消失,那张面孔的线条立即显得过分冷硬,使人不自觉畏惧。
然而下一秒,亚伯特又以最谦卑的口吻回答,“如果您想知道的话,不会,因为这与我的目标无关,且我无法从中获益。”
商略呆呆地不知该如何应答,他难得上线的直觉或者说危机感告诉他,他惹亚伯特生气了。
换做以前,他的第一反应必定是问“为什么生气?”,这种试图辨析因果的模式并不掺杂感情。
可这回他却首先感到烦闷不安。
我不过是问了个问题,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就因为我是个太纵容的雄主么?这个念头像一条小鱼,倏忽闪过商略的心湖,立即令他恶心。
出于弥补的心态,他并未深究。事实上他已有推测:亚伯特刚才试着对他说谎,但失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做以前,商略会为自己先强迫他而道歉。但他最近情商突飞猛进,已明智地意识到,道歉只是令自己的良知好受一些,并无济于亚伯特的尊严。
他主动换了个无害的话题,是关于太空舱净水设备的。但当亚伯特介绍时,他的思绪仍然沉浸在刚才的小小冲突中,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习惯自身情绪被他人如此强烈地牵动。
他们走出“机甲”时,太阳已经落山,晚霞只剩最后一抹,天空呈现出静谧的深蓝色,风仍然热烘烘的,夹着白日酷暑的余威,吹过乌压压的游客头顶。街道两侧的路灯次第亮起,纪念品商店的橱窗流光溢彩,卖烧烤和水果捞的小贩堵在路口大声吆喝,充满庶民阶层的杂乱生机。
靠近广场时,他们又偶遇了那群学生。其中一个A级雄虫越众而出,体态很优美,像只长脚水鸟,走路一踮一踮的。他的领口袖口绣着阿瑞斯家族的太阳图腾,在暮色里依旧闪耀,更惹人注目的是那一大群跟班般缀在他身后的同学。
商略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迅速思考该如何应对,却没想到雄虫压根没看自己一眼,只是冲亚伯特一笑,和颜悦色道:“你是谁?在哪个军团供职?”
商略困惑地微微睁大眼。按照社会规范,雌虫是雄虫的所有物,就算索要宠物,也应该直接与他这个主人交涉才对。
然后他想起来,现在的他只是一只F级雄虫,在外人看来,他根本不是亚伯特的主人,而是他包养的男宠,无怪乎会被彻底无视。
“我想要……”贵族少年话未说完,亚伯特轻轻揽住商略的肩膀,加快脚步越过他后,方才用他一贯的淡漠语气道:“我已有主人。”
“你!无礼!!!”
商略忍不住笑了一下。瞧,他又多认识了自己一点,原来他也会为这种事暗爽,哪怕雄竞对象是个跳脚的初中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麻烦还没完,一个阿瑞斯家族的A级雄虫惨遭拒绝的八卦传得飞快,大概被谁偷拍并发到光网上去了吧,很快他们走到哪里都有虫族尾随,很多围观者一看就是主播,商略甚至能瞥见他们屏幕上一排排弹出的“比美”缩写。
除了对亚伯特好奇的,不少视线直接落在商略身上,明晃晃写着:就这,就这?这种货色也能叫一个S级雌虫死心塌地?
这种歧视令商略闷闷不乐,当年他也是有颜粉的好么?
早知道出门前调成B级,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终究不打算暴露自己能精确调节能力的底牌。
诚然他昏迷时的失控已让亚伯特知道他的精神力峰值,但情质使用者失能后也存在暴走风险,并不代表他仍保有正常功能。
因为被围观而不悦的不仅商略一个。
他感到周遭那些“小光点”开始躁动——他心知那些小光点是亚伯特的部下,一直沿途护卫着他们——为首的那个A级雌虫趁他低头吃芒果时靠近亚伯特,商略听不清他们的具体交谈内容,但猜想对方是在请示是否需要清场。
亚伯特微微摇了摇头,正打算对商略说什么,商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尽管作为军团长,亚伯特被特许佩戴皮质手套遮挡等级标记,但这样就在另一个层面上太显眼了,所以他今天是光着右手来的。介于虫族无法向上感知,一旦标识被遮住,S级雌虫便失去了最大的定位特征。
“这样子应该可以吧。”商略问。
虽然想伪装成他一向以来专注于解决问题的直线脑回路,但事实上他已经鼓了半天勇气,为此暗地握了好几次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他握住的那一刻,亚伯特触电似的浑身一颤,他看了商略一眼,无比痛苦阴郁的一眼,又立即挪开视线。
那异样短得仿佛只是幻觉,商略却被震住了,正要放手,亚伯特反手紧握住了他的。接下来他牵着商略七绕八绕,以专业反侦察技巧摆脱了围观虫子们。
商略方才胡乱一握,根本不是十指紧扣的情侣握法,更像一个孩子匆匆揪住衣角,但当肉贴着肉,一股酥麻的电流涌上后颈,商略仍然觉得好刺激。
上回的记忆被唤醒了。紧紧拥抱,互相抚摸,耳鬓厮磨、唇舌交缠……濡湿的、火热的、淫靡的……
他太专注于性幻想,以至于很久后才发觉亚伯特越走越慢,直至彻底停下。
“怎么了?”商略带着点不安问。
“请恕我失礼,”亚伯特眯起眼,尽管仍然保持微笑,却像戴上了一副生硬的面具,“我需要去洗手间。”
没等商略回答,他便松开了他们交握的手。
商略站在原地发了一会愣,也去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洗了几把脸。
亚伯特在里头呆了很久,再出来时右手手背多了个B级假标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为了避免和我继续拉手么?商略惶惑地想。他确实迟钝,但他不是白痴。他紧盯着亚伯特的脸,可他看起来仍然那么泰然自若,让人猜不透想法。
“去坐摩天轮吧。”亚伯特温和道。
“好主意。”商略说,“夜景一定很好看。”
摩天轮通常是最早落成的游乐园设施,商略不知道那得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总之看起来很破。被钢筋撑起的座舱玻璃已经老化,满是细长划痕;蓝色沙发座椅也磨损得厉害,边缘暴露出泡沫填充物。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轴承声音,双人座舱缓缓上升,起先只能看到芜杂的停车场和沙土裸露的工地,等视野高出了园区范围,终于得以一睹高楼林立灯火通明的首都天际线。
若是从未见过这番夜景,大约会感到惊异吧,可惜商略早已看厌了大都会的浮华,甚至激不起一丝多余兴趣。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的胃部便焦虑地筋挛,尽管如此,他仍然找了些话题,试图缓和气氛,“那栋绿色建筑是什么,学校么?”
就在这时,座舱晃了一下,他倒向亚伯特,又被他扶住了,准确的说法是抵在一臂开外。
这种明显排斥的表现立即令商略的小心灵受伤了,他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风景,沉默了一阵,突兀道:“不喜欢我碰你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商略知道自己确实说了耍小性子的气话。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使用命令句式。他不知道这是基于他一贯的平等理念,还是畏缩于听到真相,比如“是的,我讨厌你碰我。我一直藏得很好,但你实在是太讨厌了。”
“不,不是。”亚伯特急切否认,连带着呼吸加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便我问原因么?”
亚伯特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近于兽类受伤时的狂乱咆哮,终于,他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一个名词,“抑制环。”
商略闻言浑身的血都要涌到头顶。
他当然知道那玩意,军雌在战斗时精神极度兴奋,大量分泌的激素使他们全程勃起。由于射精后状态会下滑,他们大多佩戴阴茎抑制环,通过电击限制高潮。
好在因为驾驶机甲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无法持久,一次战斗任务的时长通常在一小时以内。
“今天你一直戴着么?”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把攥住,无比沉重。
亚伯特点了点头。
“你从中得到快感么?”商略语气严肃而忧虑,这种情形并不寻常,他只见过一例。
他在情趣用品店打工时,曾遇到一只被玩坏了的军雌,他的情欲与痛苦完全绑定。如果不是遇到商略,他下次大概会为了性快感而砍掉自己的一条腿。
那次商略设法重塑了那个军雌的欲望机制,很简单,他只是搭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说:“别再弄疼自己了。”当然,他动用了一点点精神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亚伯特眼神朦胧,花了一会才理解商略的潜台词,然后缓缓摇头,“不。”
“那为什么一直戴着?”
亚伯特抬眼望向商略。他通常掩饰得很好,只敢在商略低头时才这样看他,因为那种视线实在太肉欲了,仿佛一只手贪婪摩挲过皮肤,激起所有隐秘的幻想。每当此时,商略都紧张得不敢舔唇。
“因为一见到你就会勃起,根本没有办法做别的事。”他嘶哑道。
“那一定很难受……”商略嗓音微弱地喃喃。他不知道亚伯特是如何在忍受这种酷刑时依旧风度翩翩伴游的。换做自己,哪怕没有丑态百出,也必定大脑一片空白。
他努力胡思乱想,只为了回避一个念头,那就是当他看到自己对亚伯特竟有如此影响力时,立即感到饱含惊奇的愉快,还有一种陌生的支配欲,使他难得渴望主动做些什么,比如碰一碰他,看看自己能带来怎样的强烈刺激,但他保证这一回不是痛楚,而是前所未有的欢愉。
他现在全明白了,亚伯特为什么不肯与他牵手。被一次次打断高潮后,他现在一定敏感极了,哪怕拥有钢铁般的自制力,也无法承受来自商略的任何轻微触碰,他刚才应当已是忍无可忍,不得不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到现在为止几次了?我指的是被中止射精。”
“七次?八次?这不重要。”他蹙眉,“这是我自身的生理缺陷,与您无关,请您万勿自责。”他声音轻缓,试图安抚商略。
商略叹了一口气。亚伯特是那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道德压力,甚至主动为他开释。有那么一刻,他又淹没在罪恶感里,反而隔离了周围实际发生的一切,这是他常有的状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这次他很快挣脱了出来,为了眼前正活生生受罪的亚伯特。
若在以往,他大概会顺水推舟地体贴道:“需要我回避一下么?”
可他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鼓起勇气问:“这几天你独自在家时也会这样么?”
一抹羞耻掠过亚伯特的脸颊,他慢吞吞回答:“是的,只要想起您。”
商略重重咽下一口唾沫,脸皮火辣得快要滴血,这听起来也太……饥渴了。“射出来一次会好些么?”
“我的不应期很短,很快会再勃起。”亚伯特冷漠地回答。他挪开视线,难掩满脸厌烦,很显然他痛恨自己像头野兽一样失控。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改善这种情形么?”
“有。”
说完,亚伯特向他扑了过来。他是如此高大沉重,商略甚至感到整个座舱晃个不停。就在商略以为自己要被压扁时,亚伯特及时跪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略立即弯腰去扶,亚伯特就势埋入他的臂弯,深吸了一口气,令商略那柔软干净的气味彻底充盈肺部,一阵战栗流过全身,亚伯特只来得及紧闭牙关,避免口吐那些最下贱的哀求。
商略也晕乎乎的,狠狠咬了一下唇,借此稳住心神,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正停留在亚伯特的后颈,颇具占有欲地扣住初级标记。
亚伯特再也无法忍耐,发出一声同时饱含喜悦与痛苦的呜咽。这几天来,他严禁自己触碰标识,避免屈服于软弱的欲望。但只要想到那玩意是商略给的,他便感到无可救药的满足……
而今,他的主人又碰了他的标记,仿佛在重申所有权。那指尖的热度将他整个融化,他根本起不了一丝抗拒的念头,只能深深低下头,用前额蹭着他的裤腿,祈求更多爱抚。
商略像被烫到似地立即松手,一脸懊恼,似乎又要筑起理智的高坝,
亚伯特却能感受到其后如巨浪般翻涌的精神力。那种强大而纯粹的生命能量令他无比着迷,他多么渴望就此被完全灌满、被彻底冲刷。
亚伯特抓住他后撤的手,密密舔舐似地亲吻,“求求您……求求您……”
终于,经不住他的柔顺哀求,商略再次伸手捧住他的后脑勺,轻轻捋过他的头发,甚至施加了一点拉拽力度,作为对他的奖赏。
亚伯特仰起头,仿佛引颈受戮的囚徒。他的眼神彻底溃散,大口大口喘息,“请您用……用尾钩榨一回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二章榨汁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白天商略还像外宾一样错愕于虫族竟如此随意地在公共场合发情,现在他正在摩天轮上奋力拉开一个雌虫的裤链。
亚伯特提出请求时,他立即答应了。
他立志洗刷上回慌慌张张提裤子跑路的处男印象,故作老练地将手放在亚伯特的裆部,像色情电影演的那样使劲摸来摸去。
那儿鼓鼓囊囊撑起,“藏了大铁棍”的比喻在他脑中轻飘飘打了个转,他颤抖的手指终于摸到了拉链所在,正要拽下,亚伯特猛地探身吻他,急切伸进舌头。
商略抱着他的脑袋,闭眼将他拉得更近。他的情欲已经被开发了,不再像第一回那样慢热,反而迫不及待渴望得到宣泄。他们天旋地转地扭缠在一块,很快商略便没法兼顾首尾,连本来要干什么都忘了。
这正是亚伯特的目的。他快速解开皮带,连着内裤下拉,试图赶在商略清醒前藏起一件更羞耻的东西。
“等一下!”商略被烫到一样忽然挣开,心脏犹自在胸腔里快速跳动,“我怕这儿的座椅不干净,天知道多少虫子搞过了,得找个东西垫一下,你再等等啊,别直接坐上去……”
他一边啰啰嗦嗦解释,一边目光游移地寻觅可用衣物,忽地困惑,“怎么弄湿了……”
亚伯特撑跨在商略腰上,裤子正褪到膝盖,粘液顺着大腿流下,汇积在商略的卡其裤上,洇出深色的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已经被限制射精了么?哪来的水?
他们对望着,亚伯特始终不吭声,瞳孔微微缩小,显得分外冷峻,但在商略的注视之下,他壮硕的大腿紧紧夹了一下,又吐出一股水。
商略倒吸一口冷气,也跟着噤声。
那是从亚伯特后穴里流出的淫水。
一方面,商略在心中悲鸣:这也太惨了……男性的肉体被改造得如此性饥渴,因此产生了诸多不便。
另一方面,他又从未这么清晰地意识到,作为一头成熟雌兽的亚伯特已彻底为自己准备好,他随时可以操进去。
一股兴奋的热流从腹股沟涌起,商略的阴茎涨得生疼,紧绷绷卡在裤子里,那感觉太难受了,反而令他将心比心:亚伯特已经这样苦熬了一天。
他决心抓紧时间,不再胡思乱想。
他反手解开后腰的尾兜搭扣,长长的尾巴垂落,“麻烦你再用刀……好像不用了。”
尖锐的尾刺早已探出,猩红毒针一般。
商略耳朵涨得通红,一手掰过亚伯特上翘的雄壮阴茎——那玩意勃起得可怕,得有二十几厘米长,通体青筋狰狞,看起来根本不该属于一个人,而应该属于一头发情种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商略的注视下,它反射性地抽搐,瞬间变得更坚硬,红通通的龟头吐出清液,然后又挨了一下电击。
“马上来!”话虽如此,商略还是那么笨手笨脚,跟绑住茎身和精囊的锁精环搏斗许久。这对亚伯特而言无疑是巨大折磨,他弓起背,手指抠进沙发座椅裸露的泡沫里,大腿根不断颤抖挤压,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
“对不起,对不起……好了!”商略满头大汗,终于解开了。
亚伯特别过头去,小腹难耐起伏。
“先射一次还是……?”商略脑瓜嗡嗡的,下意识想转交主动权。
“直接进来。”亚伯特命令,忍不住在商略掌心顶了一下,敏感的肉柱随时都将喷薄而出。
商略匆匆点了点头,捏住自己的尾巴尖,在龟头上方试探,假动作频频。他由衷盼望他的尾钩还像上次那样突然有了自我意志,快准狠地钻进去。
但这回尾巴似乎在说:“你既然想上就自己上吧。”
好在洞已经在那儿了,不用再定位,他不再犹豫,将尖针顶进马眼,祈祷角度正确,不至于两秒钟后把亚伯特的尿道斜戳出一个孔。
大概不怎么痛,肉棒并没有萎靡,反而像灌满水的软管般,开始一鼓一鼓的收缩。
同为男人,商略明白这是射精前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插进去就……?
深红色的龟头如一只过度饱胀的桃子,随着精液喷射,马眼被完全挤开,汩汩精液不断泵走;另一头,商略的尾钩也发生了变化,尖针紧紧吸附,刺上的红色扩散开来,一节一节往上蔓延,好似煮熟了的螃蟹。
天啊,好变态……一时间“这是人能长出来的鸡巴么?这是我能长出来的尾巴么?”的异形惊恐甚至压倒了性欲。
商略求助地看向亚伯特,发现他正紧闭双眼,眉头紧锁,整张脸涨得痛红,大滴汗水从额角渗出,触电般全身抽搐,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
商略立即担心起来,正要问他哪里不舒服,亚伯特已挺动起腰胯。
哪怕隔着一层裤子,商略仍然能感到那潮泞软热的股沟是如何夹着他的。他张开嘴微微喘息,兴奋得什么话都说不出。
亚伯特已骑得极为克制,因为怕压坏商略,始终没有往下坐实,但座椅本就狭小,商略被完全困在他怀中,四面八方的肉浪扑面而来,连同那汗水蒸腾的热度,很快令他头昏脑胀,连气都喘不上来。
终于找到机会,他从亚伯特的臂弯里艰难探出脑袋,深呼吸一大口,瞧见灯火繁华的倾斜地平线,忽然醒悟除了铝合金地板,这座蛋壳型座舱是全透明的,在他们上头的乘客尽可以一览无余他们此刻的情形。
他差点没晕过去,但快感一浪一浪打来,根本由不得他抗拒,最终鸵鸟般用手捂住了眼,更深地沉溺其中。
直到亚伯特不耐烦地伸手扯他的裤链,他才重新找回组织语言的功能,无比艰难道:“不行……我们不能做到最后一步……”
亚伯特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恼恨又宽慰的低咒,仰起头继续骑商略,雄壮肌肉起伏,连带着紧裹在黑色紧身衣里的厚壮胸脯上下翻滚,看起来非常煽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先商略只敢从指缝里偶尔一瞟,慢慢的,手放下了,他一眨不眨望着亚伯特沉迷快感的表情和剧烈身体反应。
那样子真的太色了……
神啊,这怎么可以!
商略抬起手,无法抵抗诱惑地摸了摸他的胸。很饱满的手感,一手根本拢不住。商略轻轻揿了一下那粒凸起的乳珠,亚伯特浑身巨颤往前挺起胸膛,供他随意玩弄。
商略不好意思继续揉捏,转而擦去沿着亚伯特眉弓流下的汗水,目光柔和而关切,胯部却在使劲向上蹭,凭着最原始的本能,渐渐融入情欲的律动之舞。
螺栓被摇得嘎吱作响,商略感觉整个座舱都在晃动,他有些担忧零件会松脱,却没法深入思考,他搂紧亚伯特的腰,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次次更用力地撞向那饥渴的肉体。高潮来临时,仿佛全身感官汇集到了一点,他不堪重负地闭眼,射在了自己的裤子里。
一阵长长的大脑空白过后,他终于发现不对,亚伯特还是抖个不停,像癫痫发作抑或是被电击般疯狂痉挛。
他想睁眼看看他哪儿不对劲,却连操纵眼皮的力气都失去了。他感到陌生的愉悦,并非射精时尖锐的快感,而是令他整个漂浮起来的慵懒快乐,更像是喝醉了,或者服用致幻毒品。
他久经训练的大脑监测到异样,试图运用一些策略找回理智:排列所有机甲型号、默背历代教皇名字、回忆一些学科名词……
都不起作用。
他的大脑细胞仿佛被抽干了,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不可抗拒地滑入甜蜜深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时候,他听到亚伯特在呻吟,嗓音粗粝。
商略从没听到他发出过这种声音,但他立即意识到亚伯特在害怕。
他想安抚亚伯特。
这是商略最后的主动意识。
然后他便被洪水般的快乐淹没了,世界成了一个高速旋转五彩缤纷的万花筒,他的肉身瘫软如泥,失重的灵魂却飘啊荡啊,到了极高的地方,游离于时空间之外。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喉咙仍然干渴,他一次次吞咽口水,却不能缓解分毫。身体上的不适仿佛一根细线,隐隐将他拽回现实,使他没法快乐飞翔。
仿佛有一个许愿精灵听到了他的心声,一粒硬硬的东西不断划过唇缝,酥酥痒痒地碰着。他本能地叼住一吮,如愿以偿地吸到腥甜奶水。
完美的幸福。
他此生从未如此无忧无虑,像回到母胎之中,什么都不用在乎。
快感持续冲刷着他的大脑,一直持续到世界终焉。当那高涨的情感最终退去,落差太过强烈,竟令他感到一阵失落和恐慌——他又得面对现实了。
他慢慢撑起身,浑身骨头酥绵绵的,同时宿醉似的头晕,他用力甩了甩脑袋,打量四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然后,他慌张举起两手。
不知何时,他和亚伯特都滑到地上去了,他一直垫着亚伯特,而他方才用手撑着的,正是亚伯特的胸肌。
亚伯特仍陷入昏迷,浑身被汗水打湿,紧身衣卷到腋下,剥出光裸的胸,乳头被吮咬得红肿坚挺,乳晕颜色很深,还残留着手印。
我干的?我干的?我干的?商略神志犹然不清,又把手放回去,比对了一下。
真是我干的!
他彻底吓醒了。
“亚……亚……”商略无措地呼唤着,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的尾钩插在亚伯特的尿道里,仿佛吸取营养液的软管。亚伯特的阴茎依然硬挺,囊袋却缩小了很多。他双眼紧闭,哪怕死死咬着牙关,口水仍从嘴角溢出。
但就连商略也看出来,那表情并非单纯由痛苦引起。更直接的证据是他仍在高频挺送腰胯,动作狂野淫荡,完全丧失了自制力。
商略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榨精。
榨精过程没错本来用于性交补给能量一次见效基因植入欣快感他早就告诉过他一团糟为了繁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一个念头跳到另一个念头,看似敏捷,其实缺乏基本的思维连贯性。
好在他还能察觉出自己变“傻”了,并立即为此恐慌。一直以来,他过分依赖他的大脑,一旦脑子坏了,他就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他用手重重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仍然难以集中注意力,但已渐渐找回逻辑性:榨精指的是雄虫利用尾钩榨取雌虫的精液,并在性交过程中用于自身的能量补给。榨精过程中,双方均有可能产生欣快感。
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欣快感,多轻描淡写!谁能想到他们刚才差点魂飞魄散。
只要掠过刚才那场幻觉盛宴,他的后脑勺就一阵酥麻,情欲再次翻涌。太恐怖了,他肯定会再尝试的,怪不得他们都爱干这档子事。
太阳穴还是一跳一跳的,他正缓慢思考该如何唤醒亚伯特,却发现摩天轮正在减速,他们抵达了终点。
他尽量将亚伯特赤裸的身体掩盖在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根本没清点数额,探头递给走近的工作人员,“我们再坐一轮!”
工作人员心照不宣地微笑,重新拉上了舱门的安全栓。
等到座舱再次升空,他开始认命地打扫案发现场。
他一咬牙拔掉了尾钩,亚伯特跟着浑身抽搐了一下,意识还是没恢复,但紧绷的肌肉终于松懈了下来。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一具专用于满足色欲的大号玩具,任由施为。
商略将他的紧身衣扯下来,这一步没什么难度,穿裤子就麻烦多了,好不容易推折起那两条粗壮沉重的大腿,才发现亚伯特后头湿透了,浓稠透明的液体将会阴和大腿抹得滑腻腻的,商略用袖子擦了又擦,竭力无视那仍在翕张的肉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居然是粉的。从偏灰肤色来看,黑色素沉淀应该不少才对。究竟是类似黑猫粉肉垫的基因变异,还是说他本来其实很白,只是宇宙射线太过毒辣?
不要想了!
勉强收拾干净后,商略帮他提上裤子,又将拆下来的抑制环仔细放进他的口袋。在此期间,他还找到了一个肛塞。
看来亚伯特这一整天不仅需要前面锁精,还需要时刻堵住后头泛滥的淫水,而商略也已亲眼见证过其必要性了。
一轮轮冲击之下,商略已经麻木。
好在是大夏天,没过一会,精液、汗液和其他液体就已经干了,乍一看没那么狼藉,但性爱的气味太浓烈了,他们两个都需要洗澡。
他试着抱起亚伯特——根本抱不动,最后的姿势更像是他投进肉垫里,但他还是尽量用两手环过亚伯特的后背,轻轻拍抚。
这大概起不了任何作用,但他想这么做,因为他的耳边仍然萦绕着亚伯特无法自主的恐惧叫喊。他试图安抚他,也安抚自己。
事实上,他知道吞吃掉亚伯特灵魂的怪物是什么。
是植入基因的繁衍本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癫狂的交配冲动、对雄虫精子的饥渴、甚至哺乳行为的转移……
他早知道激素的威力不凡,但亲眼目睹前不久还试图征服银河的男人变成一团瘫软肉块,仍然使他倍感不安。
那仅仅是肉体的沉沦,他的灵魂还没有臣服于我。商略隐约感到了自己的征服欲。或许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渴望平等,他只是想要全部的他。
他狠狠摇了摇头,在亚伯特如此脆弱时想这些是不恰当的。
就这么一阵快乐一阵悲伤一阵阴暗一阵超脱,他任由摩天轮又转了一圈。
“谢谢您。”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彻底浓沉的夜色里,亚伯特的眸色近于深黑,反而格外透亮。
尽管商略看出了他眼里的戒备,仍然松了口气,他知道,那个坚忍强大的男人又回来了,那个真正吸引他的男人。
“现在感觉怎么样?”
亚伯特静静注视着他,片刻后微笑回答:“好极了。”
事实上一点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确实体会到了极乐中的极乐,那是身心的极致满足,他从未受过如此强烈的冲击,重重快感仍在他体内激荡。
此外,尾钩榨精是仅次于结合的最高效纾解方式,那种吸力将黑泥般淤积多年的压力一扫而空,他怀疑此时用脑机测量,他的变异值将降至100以下。
但他也从未如此失控过,他不愿回想自己刚才有多么奴颜卑膝,更别提彻底失去意识——在他成长的那个环境,失去意识等同于任人宰割。
除了自己,他无法依赖任何人、无法信任任何人。
可在他最脆弱最狼狈的时刻,商略一直陪着他,满足他欲望的同时,又没有更进一步,这更证明,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
这让亚伯特震动的同时,感到更强烈的威胁。
如果商略是个穷凶极恶的主人,只会激发他的恨意、坚定他的意志;可他的温柔会使他走进他的心里,令自己变得衰弱,陷入更可悲的境地而无力挣脱。
他还记得刚醒来时看到的一幕,斑驳的城市光中,商略的头发还是那么乱糟糟,像只流浪小狗,眼神十分空茫,但当他看向亚伯特,又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亚伯特的心脏不可自抑地加速跳动,他无声呻吟:不,我要的不是这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三章血腥舞会上
刚下摩天轮,亚伯特的亲卫便从栏杆后鬼鬼祟祟探头。
他们像神皇微服私访时的群众演员,虽然广泛分布,却不能暴露身份,以免破坏大人物们的游兴。
商略早已学会假装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习惯了自己本质上毫无隐私可言——他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批庞大的安保团队每年得花多少钱,一千万?一亿?他甚至对此没有概念。
这回反而是亚伯特懒得掩饰,直接发问:“车在哪?”
“请!”小树丛中,A级雌虫统领啪地起身敬礼;话音刚落,另一个护卫已开来了摆渡车。敞篷小白车有四排座位,不过此时整车都已清空,显然被征为私用。
“您还想参加舞会么?”坐上车后,亚伯特问,“如果累了,今天就到这里。”
“一点都不累。”
他现在元气满满,宛如刚吸完精的魅魔,随时可以再来一瓶。
“那我们先去酒店洗漱一下。”亚伯特微笑,态度谦恭又具有掌握力。
商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会儿又是一派从容派头了,刚才那愤怒的眼神、恐惧的喊叫,仿佛只是商略一个人的幻觉。这多少令他失落,因为当亚伯特试图掩埋最难堪的过往时,似乎也在彻底否认那同时存在过的温存与激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比我想象的更单纯”,思索了一阵后,商略又冒出这个判断。如果亚伯特真是风月老手,此时就该趁热打铁,说些甜言蜜语,试探性地动手动脚,甚至就此确立关系;可他显然心情烦乱,什么招数都使不出,只够躲进那岌岌可危的盔甲里,以至于令商略都察觉出隔阂。
这么想时,他感到一丝好笑——大概只有同为目标导向型,才会在这种回合“共情”吧?
出于一种对爱情的纯洁向往,他不想模糊动机,但不代表他无法洞悉他人的策略,也不意味着他将之视为虚假——事实上他一直欣赏亚伯特在投其所好这事上展现出的智慧,也会在他无法扮演一个完美情人时体味别样的悸动。
小电车一路疾驰,很快到达园区内的度假酒店。
为了节省时间,亚伯特订了多套间,这样他们便能分开沐浴。商略松了一口气,若是和亚伯特一起洗,大概会白洗。
他分到的房间是大裂缝怪兽主题的,浴室到处垂下假藤蔓,掩映墙上喷涂的怪兽,仿佛它们真的躲在丛林深处,窥伺着浴池中的猎物。
这些怪兽起先只担当恐怖片反派,久而久之成为文化符号后,又被丰富背景设定,形象变得更加卖萌。到如今它们早已拥有专属园区、动画剧集和产品开发线,与机甲、圣子并列三大最具商业价值的顶级IP。
亚伯特大概以为他偏爱小动物,才订了这间主题酒店吧。
然而事实上,大裂缝怪兽总是令商略不安,因为他知道它们的起源——繁殖,一切都有关繁殖。
在虫头虎身蝎尾的Q版反派的注视下,他飞快洗完了澡。
将放在洗手池台面上的眼镜戴回去,他望向镜子,发觉自己仍然一脸清澈愚蠢。他原以为性爱的痕迹会呈现在他的面庞,让他看起来成熟一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摘掉眼镜,把刘海往后捞,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么瞧着更像当年那个圣子。
他喉咙一阵发紧,挪开手掌,头发立即乱糟糟地散了下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出浴室,发现床上已平铺着好几件衣服,有一模一样的飞镜套装,还有更多搭配好的选项。
眼看离集合时间还有半小时,他将所有衣服推到一旁,也不管会不会弄皱,一整个倒上床垫,懒懒地刷一会光脑。
亚伯特拒绝A级雌虫的事上了一个小热搜。这不足为奇,除了官方宣传外,热搜全是明星网红鸡零狗碎的情感纠纷,往往腥风血雨。只要不聊不该聊的,他们什么都能聊。这条热搜下,商略已先后被授予普雄、捞虫和底层雄权先锋等称号。
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商略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想确认一下他们有没有被认出来,事实上并没有,商略猜测有以下三点原因。
其一,这儿毕竟是首都。首都军事学院每年从全球招收九百到一千个S级雌虫新生,虽然不至于遍地都是,但在节假日遇到几个也不足为奇。
其二,雌虫审美趋同,一个个都练得壮壮的,相似的体格降低了辨识度,就连亚伯特那卓然的身高,都因狡猾的增高垫而失去了唯一性。
其三,怪不得说化了COS妆,亲爹来了都认不出……
至于他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东游西荡了七年,一直存在感稀薄,只因自带浓浓的社畜气息,和圣字压根不沾边。
磨蹭了好一阵,他终于起身更衣,本来已将脑袋囫囵套进卫衣,又挣扎了出来。
“毕竟是舞会……”
他犹豫着站在那堆衣服前,伸手翻拣了几下,完全不认得奢侈品牌子。还是圣子时,他的全部服饰由裁缝定制,再然后他自己就买不起了。但毕竟穿惯了好衣服,他感觉得出这些布料有多精贵。
他拿起一件白色长袍,复古的样式很接近圣子法衣,他拈弄着领口丝带,想起那些争奇斗艳的岁月,仍不免觉得滑稽,又隐隐担忧亚伯特更喜欢身为圣子的自己。
他留意到亚伯特给他准备了许多白色服饰。
圣子是一种情趣,不然大街小巷的雄妓也不会扮成那样他们不敢扮得太像,那是掉脑袋的事,不过暗示很明显。
亚伯特看起来没什么特殊性癖,但他显然野心勃勃,对一个攀爬权力巅峰的军雌来说,圣子头衔无疑可以满足他的征服欲。
你又来了。商略骂自己,上午的时候,他担心他受荷尔蒙的影响;到了晚上,他又怕自己只是他斩获的战利品。
如此可笑!
一个宣称“我只爱您纯粹灵魂”的追求者更可能只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而他一向欣赏的,不正是亚伯特对野心的坦诚和执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理内耗半天,他唯独没留意到一件更令人不安的事——他曾竭力挣脱一切教廷的烙印,可如今他又为了迎合他而主动扮了回去。
临出门前,他不仅放下了尾巴,甚至还别了一枚金色蝴蝶盘绕而成的尾饰。亚伯特为他准备的配饰中有很多蝴蝶元素,而他确实喜欢。
终于,他准备好了,他推开门——
亚伯特已在门外等了许久,默默听着门里动静。先是一片祥和的安静,等到离约定时间差十分钟,屋内猛然传来急切奔跑的脚步、乒乓翻找的动静、还有呆傻的嘟囔,”奇怪……刚才还在这的……”
将来他们同居,他定然会准备好一切。商略甚至不用从床上起来,他会像打扮玩偶一样替他穿戴好……
问题是他们是否还有将来,这么想时,他又陷入烦躁。
他已详细复盘今日计划,可以说极为失败。他本已准备陪商略玩一场浪漫游戏,却不幸暴露了自己的野心,这是第一个失误;他因生理欲望再次失控,成为一个可怜的负担,并令雄虫陷入为难,这是第二个失误。
他恶狠狠责备自己,竭力无视跪倒在商略面前祈求他原谅的冲动,并强迫自己重新制定战略:难道他不曾发现商略性格中依从的部分么?难道他不曾留意商略对性爱的青涩好奇么?这些都是可乘之机,今后的日子,他要加倍冷静,加倍谨慎……
不知不觉间,他已将“得到商略”视为终极目标。明明三天前他还畏怖于商略对他的影响力,试图及时脱身;可现在他已经无法设想任何离开商略的可能性。尽管他的尊严仍把这种身不由己替换为征服游戏,事实上他只是越发沉沦……
奇迹般的,商略准点打开了门。
见到他的第一眼,亚伯特所有阴沉愤懑的情绪彻底蒸发不见。他已知商略换了行头,但亲眼看见他的打扮,仍然立即涌起无与伦比的满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亚伯特的雄主是谁,他都不会在物质上苛待对方。在他看来,能用衣服包包打发的雄虫称得上乖巧。但商略是不同的,他本身并不索求这些,亚伯特主动为他提供,只是因为坚信他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而现在,他亲眼见到他的雄虫穿着他准备的衣服,那么干净,那么柔软,像个高贵的小王子,一看就受到最精心的宠爱与照顾……
他的笑容大概过于愉悦,竟使商略起了疑心,他扭头扯了扯袍子,生怕衣摆被尾巴勾住,露出半拉屁股而浑然不自知。亚伯特想知道类似的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不然他怎会如此警惕。
“还差最后一步。”亚伯特走上前两步,解开商略领口那歪歪扭扭海带结一样的系带,重新打了个形状优美的蝴蝶结。
“样子过得去么?”商略绷着肩膀,不自在地问,“你喜欢么?”
“非常迷人,我的殿下。”
亚伯特紧盯着他的笑容,那笑容总是带着点窘迫,却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因为在上流社会中,展现这种真实的窘迫是极为失礼的。
此外,商略竟敢表现出“他在意他的看法”这件事,多么天真,又是多么慷慨!
越是高贵的雄虫,越讲究冷淡、克制、矜持、得体……这一切的一切,在亚伯特看来,都只不过是膨胀自恋的产物。他们敏感又虚弱,除了身为主人的体面外一无所有,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什么都害怕,哪怕最轻微的拒绝都足以使他们发疯。
而眼前的商略虽然不安地等待亚伯特的反应,展露的勇气却使亚伯特心脏狂热跳动,尤其当他想到商略多么习惯掩藏自己,一向以来又是多么不在乎外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必须做一件配得上他的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已单膝跪了下去。
这原是迎接雄主的古典浪漫主义礼节,因为商略不仅不计较,甚至厌恶尊卑秩序,他便心安理得地跳了过去。
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刚到首都军事学院就读时,他曾受到猛烈的取笑,出身殖民星最底层的他毫无教养可言。
仅仅开学两周后,他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风度翩翩的雌虫,语调优美,措辞精妙。他学会了如何机智俏皮地献殷勤、如何用过分夸张的恭维来表达蔑视、如何漫不经心地炫耀大人物对他的关注。
这位学院首席是那么如鱼得水,以至于人人都相信,他已是他们圈子中的一员。事实上,他始终不屑于上流社会的那一套,单词的发音,用餐的顺序,着装的品牌……这些如何能决定一个虫族的品格与能力?
无论如何,他不喜欢落入劣势,于是他掌握了社交技巧,与掌握如何驾驶战机无异。
等到晋升将军,他终于成为他虫奉承讨好的对象,然而他严肃的本性始终使他对此厌烦无比。不过他爬得越高,做的恶也越多如果他足够厚颜无耻,他也可以将之称为“必要的牺牲”,两相对比,他倒宁可在社交场上与政客们虚与委蛇了。
有时候,他简直快分不清自己的真心。譬如元帅册封典礼,他轻车简服地出席,究竟是出于尚未消磨的傲气,还是单纯的策略——曾经他需要恪守他们的游戏规则,只为获得一张入场券;如今他已具有足够威胁,又得装成一个蛮子,借此表达自己无意挤占他们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此时此刻,他确实被激情驱使——这种激情极度危险,有太多不可控因素,可是商略冲他笑一笑,他便无暇考虑了。
怀着对商略勇气的礼赞抑或是终于找到了某种正当理由,亚伯特第一次面朝商略下跪,立时感到血液加速流动,头皮发麻,甚至有些眩晕……太过美妙的体验。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开始感谢方才的纵欲,使他此时不至于难堪地勃起。
他将商略的手轻轻拢进自己的掌心,仿佛那不仅是他的手,更是他的整个灵魂,然后封缄似的落下一吻,微笑道:“事实上,我为您神魂颠倒。”
借由这种浮夸的表演,他反而能表露一些真心。
商略受了这样的重礼,立即不知所措地僵住了,肩膀却不由自主放松了些,他发现自己真的很介意亚伯特是否认为他有魅力。
过了一会,像是故意破坏过分暧昧的氛围般,他大大咧咧地拉起他:“你也是,很帅!走吧,我们出发!”
其实比之快乐,商略一开始更多感到惊讶,或许他才是过于理智的那个人,低估了亚伯特对他的喜爱。
“他对我很好,而且是很特别的好”——他确实对情感懵懂无知,但被偏爱的感觉是如此强烈,连他都不容错认。他的脚步越发轻捷,几乎蹦跳了一下,尾巴也如小猫般翘了起来,亦步亦趋地甩动。
慢慢的,他抓住一丝幸福的影子,这使得向来悲观的他都开始谨慎期待起即将到来的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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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广场的主街挤满了虫族,观光车开不进去,他们只得下车步行。
游客实在太多了,彼此推搡着,到处都是抱怨声。眼看舞会就要开始,他们还是没能往前挪动几步。商略踮起脚望了一眼,根本看不到队伍尽头,“大家都是准备参加舞会的么?”
放下脚时,他再次踩到了自己的袍子后摆,左蹦右跳地试图蹬开,却听到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大部分是在等待零点的广场烟花表演。”亚伯特随口解释,蹲下身用刀干脆利落地裁掉了已经开线的裙尾。
“怪我太不当心了……”
“不介意的话,请搂住我的脖子。”亚伯特半直起腰。
商略不明就里地投入亚伯特怀中,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种姿势有多亲密。他想:怪不得那些坏东西一眼就能断定谁和谁不清白,原来一旦有过亲密行为,身体界限会消失得那么彻底……
“哇!!”他惊叫了一声,已被亚伯特单手托抱,整个上半身跃出了人海。他呆呆地与一个骑在爸爸肩头吃棉花糖的小孩对视一眼,立即惊恐地压低身子,紧紧抱住亚伯特的脑袋,又听到周围传来“啧”的一声,就是那种嫌弃不分场合腻歪的小情侣的“啧”。
没想到我也有被啧的一天……
索性亚伯特此举并非仅仅为了秀恩爱,一旦将商略收进“背包”,他的机动性迅速提升,一番灵活走位,顺利赶在开幕前检票入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是露天舞会,但广场已被垂挂的薄纱围了起来,柱子上缠绕着假花和彩灯串,电线纵横交错。正中放着一块活动标牌,大大的“盛夏狂欢节”花体字下是一排赞助商Logo。
由于变装舞会需要支付额外费用,参与者明显少了许多,打扮得却更精致,雄虫们穿着蓬袖花边大裙,脸上覆着羽毛面具,发型高耸,点缀珍珠与丝带。趁舞会还没开始,他们忙着合影自拍,闪光灯闪个不停。
“还蛮有趣的。”商略打量了一会,笑道,“像在拍戏。”
之所以说像拍戏,是因为氛围太过商业化,布景又很廉价,在角角落落露馅——如果真是贵族举办的宴会,这时候就该摆出祖传银烛台,而非九块九包邮的星星灯。
用流行理论,大概叫做“中产阶级向往上流社会的伪精致最终落入消费主义陷阱”。不过人家打扮得那么用心,明显乐在其中,哪里轮得到他来审判?
他重在参与地接过一杯酒,拿到鼻子下嗅闻,什么都闻不出来。这酒倒不是亚伯特递给他的——从刚才起,便有手捧托盘的侍者来回打转,提供点心和酒水。
“这个我能喝么?”
亚伯特端详着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您请随意。若是醉得厉害了,我会提醒您的。”
“……”
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他说话可真累啊,商略抓狂地想。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亚伯特,纯粹是因为不知道酒是什么种类的,苹果酒、啤酒、还是更高度数的朗姆酒?若是后者,他可得掂量掂量。
眼见亚伯特的答复过分郑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进行了一番“测量”。
亚伯特似乎认为方才那个问题含有另一重潜台词:如果我酒醉失控的话,你能制住我么?
如果他给出肯定答复,作为雄主的商略就危了。无论什么情况,一个雌虫能制住雄虫,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因此亚伯特巧妙地绕弯子,避免直接的实力对比:他会在商略失控前就阻止他。
可是商略真没有那个话里有话的心机,以至于连回避雷区都办不到——至少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能总这样下去,他想。
“亚伯特,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他严肃道,“如果我问了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抬起手,我马上换另一个话题。”
雌虫没有办法保持沉默,也没有办法直白拒绝,哪怕商略对他下达“不想回答可以不答”的命令,他也会屈从于更底层的基因逻辑。
但因为转移话题是雄虫发起的行为,亚伯特只需要跟从,并没有主观违抗,或许能够奏效。
就连亚伯特都没想到还有这招,略显吃惊地挑了一下眉,随即嘴角勾起一丝淡淡微笑,“我非常感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略也跟着短促笑了一下,每当他干了一件好事都会非常不自在,只好假装很忙。他拿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被辣得眯起眼。
这不是他第一次喝酒,身为圣子的他曾在各种重大场合发表祝酒词,但那顶多是用酒水沾一沾唇,做做样子而已。
其实他挺想体验一次喝醉的滋味的。
每逢节日,贫民窟的雌虫们总是喝得酩酊大醉,通宵载歌载舞,开心的样子令他无比向往。
但他不敢冒一丝酒醉失控的风险,于是永远都是最忠诚的搬尸工一枚——他忽然一凛,发觉亚伯特方才的推测确实基于自己一贯的运行逻辑。
才见了几面,他就要把我摸透了,仔细想想还真叫人不安,只要他想,可以轻易将我玩弄于股掌中……
好在他们现在并未发生实际冲突,于是商略还能享受他的体贴,譬如在他的纵容下,涉足无害的狂欢,真正醉上一回。
一番歪打误撞,他已明白亚伯特至少有一定自信与他抗衡——不然刚才他会直接否认。
他能打过我?真的假的?我超强的……商略半信半疑,又闷头喝了一大口……又苦又辣,到底哪儿好喝了?!
不过很快他体会到了酒精的效力,相较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飘飘然”,更接近一种自我膨胀的体验。他并没有失智到胡言乱语,但一下子大胆了许多,把心里话都倾泻出来了,特别是那些细碎的忐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真是个笨蛋,居然整个白天都没看出来你有多难受。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是不是太不关心你了?”
“您并未见过我其他时候的状态,自然无从比较言行举止的异样。”
“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时一直很难受……”
亚伯特笑了笑,“您这么说也没错,只要有欲求之物,便会生出求之不得的痛苦,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忍受这种痛苦。您的反应其实让我欣慰,至少我仍能加以掩饰。”
“并不总是痛苦,活着总该有些甜头。现在你就很好,很放松,我见过了你现在的样子,下一回你再难受,我会认出来的。”商略保证。
他并非没话找话。出旅馆房门见到亚伯特的第一眼,他就吃惊于雌虫身上发生的显着变化。尽管气质依旧深沉平静,但欲望餍足后,他整个人都……舒展开了,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也因此更加迷人性感了。
“您在关心我……”亚伯特缓缓道。
“难道我不该这么做么?我是你的……额……”他再次因为没名没份而卡住了。
“您是我的一切,我只是受宠若惊。”
这句话装过头了,商略因而觉察出油腔滑调之下的真心——当亚伯特动摇时,反而会更依赖既往的程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我也蛮懂他的嘛!
赶在舞会开始前,商略又猛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将空杯子放回侍者的盘子里。
现在他能品尝出苦涩之下的一点醇香了。
音响放起舞曲前奏,他们跟随虫群滑入舞池,站定两列后,雌虫们单腿屈膝跪下,伸手做出邀请手势。雄虫们弯腰扶起他们,又被揽入怀中。随着一个飞旋,一朵朵由巨大裙摆组成的花朵绽开了。
“1-2-3,1-2-3……”商略在心里跟着节拍,舞姿还算松弛。
作为偶像的他曾经贡献了无数史诗级灾难现场,哪怕已经糊穿地心,那漏电机器人似的唱跳舞台仍然称霸表情包界。
但好歹专门练过,在路人堆里还是能找回一些场子的。
更别提《仲夏夜圆舞曲》是最烂大街的管弦乐曲,他从第一堂舞蹈课便开始练习这首曲子了。
名师授课,专业训练,从小跳到大,他绝对有把……他踩到亚伯特的脚,自己先趔趄了一下,所幸被搭在他腰际的那只手挽住。
那只手很有力,也很温暖,牢牢贴在皮肤上,充满掌控力,商略只犹豫了两秒钟,便任由他操纵着自己走步转圈了。有时候,亚伯特会在他耳边轻声提醒“抬腿”或者“下蹲”,他懒洋洋照做,越发不肯动脑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难得有了余裕,反而生平第一次体验到跳舞的乐趣。
衣香鬓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灯下光灿灿地流转,像一条幻梦的河流,带给他强烈的声色感受。夜已经深了,空气变得凉爽,有风的时候甚至带点冷意,他钻进亚伯特怀里,眷眷地汲取他的体温,亚伯特低下头,嘴唇不断擦过他的额头和鬓发,充满喜爱地摩挲着。
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身体伴随音乐懒洋洋摇晃,呼吸之间交换着酒热。商略朦胧地想,跳了那么多次舞,这次完全不同……他绝不会和其他人做这种事。
只有他,只有他……
气氛已经烘托到位,身边的一对对舞伴手脚越发不规矩。商略明白,如果此时亚伯特把他带走,他们会上床。
这种渴望甚至无关情欲——情欲已在刚才得到充分发泄,他真正想要的是亲密关系,因此并不怎么焦灼,哪怕仰起头来讨吻,也只有软和的粘人劲。
亚伯特遵照他的心愿,将他含进一个无尽温存的梦,与周遭淫靡狂欢的氛围相比格格不入。
一吻毕,商略叹了口气,“为什么我还能这么高兴呢。”
这句话没头没脑,亚伯特却听懂了,这么多人死去,这么多人受苦,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他们怎么还能沉溺在自私的欢愉中。
“我认为您应该再多喝几口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商略错愕道。
亚伯特用温和坚定的口吻说,“您还不够醉,才会想这些的。”
商略顿了顿,慢吞吞笑了,“确实,今晚我不想再纠缠这些了,我已经想得够多了,头都痛了。找乐子,你说得对……告诉我,你那时候是怎么想我的?我十几岁、你二十几岁时,你本该成为我的雌侍的。”
亚伯特缓缓道:”我厌恶命运加诸于我的枷锁,但那时的您虽然是个雄虫,更是个孩子,我已决定不会恨你。”
“真是大度!”
亚伯特在他耳边轻轻道:“现在这孩子已经长大了,而我发自内心地渴望他。”
商略哼哼笑了一声。
他这次的回应已有点恃宠而骄的调情意思,不似白天第一次听到告白时那么木讷。
越发轻快的小提琴伴奏声中,到了交换舞伴环节。
具体来说,就是雌虫们站定于内圈,雄虫们在外圈轮转,若是有看着顺眼的,雄虫便会主动递手,由雌虫握住,两两结对地再次滑入舞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贵族圈子里,这种形式仍用于高阶雄虫的快速选妃,还有更可怕的聚众淫乱玩法他只是隐隐约约听说,并不清楚细节!,但由于中产阶级的性资源有限,一对一的固定关系更常见,“旋转罗盘”便成了一种坚定选择彼此的情趣小游戏。
商略自然不会牵别的雌虫,但他还是很紧张,因为罗盘转得太快了,大块头猛男们不断刷新,简直让他眼花缭乱。他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便错过了亚伯特。唉,他这会儿的焦急心情和一个等待自己行李箱出站的机场游客毫无差别,哪有情趣可言。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然而醉意翻涌上来,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旋转,猛男,灯光,薄纱……
找到亚伯特后,他必须得找个地方躺下了……
就在这时,他侦查到一个强大的S级雌虫正在快速向他靠近。他不是故意作弊的,他只是没法拔掉两根触角——高位雄虫的感知器官一直在那儿。
嗯?不是亚伯特,又有些莫名熟悉。
会是谁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该喝酒的,他现在没法进行任何复杂一点的思考。
那个S级雌虫越来越近,商略现在能瞧见他了,对方裹在一件黑袍里,兜帽将整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点下巴,下巴的线条很坚毅。
大概Cos的是死神之类的角色吧,遮得这么严严实实,再还原设定也没用啊,这可是个看颜的残酷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瞎想的一会功夫,那个S级雌虫已到了面前。
不是亚伯特,不牵。
按理说执行了这条简单的条件判断指令后他便该将陌生雌虫抛在脑后了,可残存的本能令他极速打开了自己的精神特质,并且下意识后退,不管不顾地试图呼喊亚伯特的名字。
他刚张口,手腕便被死死扼住,并被一股大力向前拖拽!
“滚开!”
他呵斥道,却已心生绝望,不够,远远不够。那次意外后,他的能力便需要起码50秒的完全启动时间,现在他能动用的“精神威慑”仅相当于一个B级雄虫,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陌生雌虫横抱入怀,又受到狠狠撞击,只听锵啷一声,雌虫猛地回身,出剑试图格挡刀锋,因为吃不住劲,又连连倒退几步。
刺亮刀光划破夜空,惊叫声四起,虫群到处逃窜,亚伯特横刀于近前,眼眸淬利,涌动着毫不掩饰的狂怒杀意,如沸腾盈天的火焰。
“把他还给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三章血腥舞会下
绑架者的兜帽随着大幅度回身动作而掉落,露出一头银发。
丹柯。
商略想起了他,而非认出了他,此时的他已面目全非。
那张脸被彻底毁掉,覆满烙印疮疤,大约刚遭受酷刑没多久,仍然呈现感染迹象,皮肤溃烂,肉芽红肿,流出黄绿脓水。这幅可怖样子不仅看不出昔日的俊美,就连年龄性别特征都已模糊,只剩下一个正在腐烂坏死的怪物。
商略的震惊仅持续了一秒,就又被撞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哪怕站在一旁直播,也无法用肉眼捕捉和拆解当世两个顶级武者刀剑对决的细节,只能简单描述为“他们又打起来了”。
更别提此时他正在战场中心,那感觉简直像站在两台全力冲刺向对方的赛车之间,被一秒十八下地锤成肉饼。
不过作为第一人称视角的工具人,商略反而能切身体验两人战斗技巧的高超。丹柯是如此灵巧地挥舞他,仿佛一块称手的肉盾,商略甚至因此体验到魂魄追不上肉体的离心力。
有好几次,商略死死盯着亚伯特的刀锋直逼眼底,那刀的轨迹是模糊的,电弧一般闪过,带起的疾风擦断了他的发丝,又在最后一刻轻巧调转势头。
这是商略第一次直面亚伯特的杀意,既有一往无前的刚猛,也有行云流水的机变,堪称力与智的完美结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命若琴弦,死生一线。
太太太恐怖了……雄虫脆弱的神经完全无法承受这种快节奏战斗,为了避免被直接吓死,商略赶紧闭上眼睛,仍能听见利刃切割空气时的嗡鸣,眉心也跟着一阵阵恶寒,那是面对近在咫尺危险时的身体本能。
即便大脑已经被摇散黄了,商略仍在勉强判断形势,他猜测亚伯特更胜一筹,因为丹柯以防御为主,亚伯特则始终不减进攻势头,要不是投鼠忌器,估计早已全面压制对方,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回合。
但凡商略稍通战技,本可以看出更多东西,比如亚伯特与丹柯的战斗体系极为相似,对彼此的招式了如指掌,以至于一开始像在喂招,又比如亚伯特是多么迅速地变招,打得丹柯措手不及。
有那么一瞬,一只手狠狠扣住了商略的小臂,商略立即借力,试图爬出丹柯的怀抱,然而另一只手始终紧箍着他的腰,死命后拽。商略痛得眼泪狂飙,分不清是手臂要被扯断了还是内脏要被挤爆了。
两股大力相持不下,亚伯特与丹柯兵刃相抵,难舍难分,竟然借机交谈了起来。
“原来你以前也是……”丹柯嘶哑喘息,看来他的嗓子也被搞坏了,但那憔悴沉郁之意并非仅仅因为伤势,更已深入骨髓。
“路不止一条,来我这里,我保证既往不咎,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亚伯特语气淡然,并未刻意循循善诱,但极具信服力。
“嗷嗷嗷呜呜呜!”——这是商略插进来的大叫。
原来亚伯特方才用对话分散丹柯注意力,实则暗中使劲,如果商略能默默配合,说不定真能被他趁机拔出来。
但商略真的要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理说他那堪比摸电门的数值化自限条件应该使他早已适应疼痛,但事实上反而增加了神经末梢的敏感性,令他对轻微的刺激都比常人要敏感数倍。平时他不想表现得太娇弱,对小打小闹能忍就忍,但现在这种疼痛程度已非他主观能控制的了。
听到商略吃痛的叫喊,亚伯特呼吸一下子重了。他向来心狠手辣,受了再重的伤也能不眨一下眼睛,但他知道雄虫有多脆弱,更知道以商略的聪慧,若非已经痛到忍无可忍,一定也会咬紧牙关。
不知不觉间,手腕上的劲力卸了,那仿佛把身体硬塞进一根水泥管的疼痛立即减退,商略惶惶然睁开眼、满眼模糊,分不清是汗是泪。
他看不懂具体的打斗细节,但他能觉察到战略转折点的来临,亚伯特这么一松手,已输了阵势。
都怪自己!
果然就在亚伯特迟疑的一瞬,周围无数雌虫扑了上来,彻底将亚伯特淹没在虫山虫海里。
商略立即明白,妙光的特质发动了。
在商略急于解除自己的“封印”时,世尊妙光估计也正忙着施展群控,这解释了为何护卫没有上前帮忙。
不过几秒功夫,将亚伯特淹没的虫堆里高高飞起残肢断臂,他半身探出尸山,鲜血从刀尖滴落,迅速环顾四周,面部肌肉抽搐,双眸泛出异样血丝。
他阴冷的视线终于寻觅到商略,一眼盯住后再也不放,比之索命恶鬼也不遑多让,但这恶鬼一时半会还无法从地狱里爬出来,因为无数只手仍不断拖拽着他的身体。
“亚!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略还没来得及交代完,便被头朝下甩到丹柯肩上劫走了。
亚伯特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亲眼见到自己的雄虫被带走,他一直压抑于平静外表之下的疯狂终于彻底暴走了。他胸口作痛,大脑先是一片空白,又被一个念头充塞:他必须要立即找到商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数不清的虫族向他涌来,一颗颗头颅如山崩时的碎石从他身上滚落,他对那些哭喊充耳不闻。
他只是挥刀。
还没完!商略想,现在看我的。
“拟态·心香一八八八八八瓣!”被摇得牙关乱撞,险些咬掉舌头,他总算喊出了技能,“放下我!”
商略被扔到了地上。
他咽下喉头血沫,一骨碌爬起,发足狂奔,跑了没几步,隐约觉得跑反方向了,正要掉头,心口咯噔一空,原来是被两只大手插在腋下,整个身子提了起来。
商略凌空仍飞快抡着两腿,威严喝道:“放下我!”
落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毫不停歇地跑,这回跑对方向。
他要回到亚伯特身边!
再被提起。
“放下!”
落地。
跑。
再被提起。
“……”
商略不扑腾了,像只漏气的气球人,颓然耷拉下脑袋和手脚。
他的特质听起来很强,那可是能复制任何人的技能的技能啊!遇强则强,兼容并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上也很强。很多情形下,复制技能本身已能确保他至少打个平手。精神力总量遥遥领先时,他可以直接碾过去,轻易取胜;哪怕“剩余电池”不足,他强大的算力也能使他在拷贝对方的技能瞬间就开始优化模型,迅速青出于蓝,干翻原版也不在话下。
唯独面对控制系时,他总是落于下峰。
因为控制系的本质是争夺雌虫的使用权,他这个临时用户是永远抢不过管理员的。上一次能接管权限,也只是因为妙光已经离开,只留下一个延时生效的死命令,那种情形下,他才暂时取得了系统控制权。
如今妙光就在近处,和自己正面对抗,导致丹柯将他拿拿放放,并更倾向于拿拿。
除此以外,控制力本就是商略一直以来的短板,因为雄虫的精神力高度唯心,商略对雌虫的控制欲淡薄,这方面的能力也就跟着荒疏了。
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一直盘旋,监视着他、质问着他:你真的控制欲淡薄么?
时至今日,商略终于能肯定地回答,是的。
他从不乐见谁对自己毕恭毕敬,对操纵利用他人也毫无兴趣,更多时候,他的志趣对事不对人。对人时,也只是对人性的探究兴趣。
但他现在想要回到亚伯特身边,想要保护他,也想要让他安心。
他第一次萌发如此强烈的个体欲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下我。”
妙光擅长群体控制,如果商略利用自身特质复刻他的技能,那便属于同系统内的权限争夺,他抢不过他。
因此这一次,商略没有借由拟态,而单单凭借每个雄虫都拥有的、最基础的临时驱使雌虫的能力,以一对一的集中攻势去抗衡“分心”的群体控制特质。
话虽如此,整件事的难度非同一般。其一,他试图控制的是个有主的雌虫;其二,这雌虫的主人是一位S级控制系宗师。
可商略很强,一直以来,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他只知道,只要是他想要,就能做到,至今为止,他还从未碰触过能力上限。
这是他忐忑的唯一原因——他并不担心他无法往前,他只是害怕自己究竟会走到哪里,无尽的空白,无尽的虚空,那是无人涉足之地,是更靠近神的领域,而他终究又往前踏了一步,因为如此轻松而更加可怕。
丹柯轻轻放下了他,然后跪伏在地,低下头,“殿下,遵从您的吩咐。”
商略怔怔看着他,已经明白这一次的尝试究竟意味着什么。
向来被视作最坚固的“绑定关系”在他面前都已形同虚设,只要他想,只要他想,他就————
心口一阵刺麻,他愣愣垂下头,想要查看自己被什么射中了,眼皮却比脑袋更早落下,仅用了几秒便不省人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举世无双的精神力,缜密周全的判断力……都敌不过一闷棍。
丹柯同样震惊,甚至来不及站起身,直接跪爬到他身旁检查,见商略胸口插着一根麻醉针,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那儿不是子弹留下的血窟窿。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不远处站了个头戴红色高礼帽的雌虫,大概是马戏团的驯兽师,才配备了应急麻醉枪。
这就是群控的优势,一枚棋子失控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补上来。
耳麦里传来他主人的尖利叫骂,“贱货!!!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贱货!居然会听其他雄虫的命令,我一定要杀了你……”丹柯甚至能听到他牙关咬得咯咯的声音,“还不快滚回来!!!”
商略加诸的力量随着他本人的意识一起消散,丹柯木然听命,弯腰再次将他抱起。
尽管身不由己,可丹柯的心仍然属于自己,日夜受地狱之火煎熬。
当他还是被育婴堂收养的孤儿中的一个时,便开始诵持世尊教义:一切众生平等心、六等级于我法中做尘埃……
起先只是因为背得好,每天能多得一片面包。
但随着年岁渐长,他真心喜欢上了这些话,并对此坚信不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一天,他们起早贪黑地训练,学习如何射击、如何冲过坦克、如何传递情报。下训后,他们还要服更多劳役,站岗放哨、装配弹药、挖地道、运输能源、拓荒开垦……
童年非常劳累,可他始终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喜乐的日子,因为他有同伴、有未来、也有信仰——经文里的世界多么美好啊!通过圣战,他们这一代人将解放所有被奴役被压迫的雌虫,将那个光明美好的世界真正带到现实中来,这么想时,他甚至感到一种紧迫的历史使命感,向前!必须向前!
尽管在那时,他与其余伙伴们在政治观念上已有了分歧。
他醉心于道祖原典的哲理,那儿不仅有对彼岸世界的超越性想象,也有对现实世界中平等权利的具体诉求:所有性别一律平等,享有同样的经济分配尺度与被国家宪法所保护的政治权利……
与此同时,同辈们却嫌经文太过晦涩空虚,更偏好铿锵有力的战争口号,有关复仇,有关集体荣耀,有关手上的枪,比如“谁杀了你的雌父,你就也杀了他们的”,再比如“不是剥削,就是被剥削”。
在这样狂热的浪潮中,他的发言无疑格格不入:“我们打败他,不是为了变成和他们一样,贪嗔痴是无差别的常情,如果能靠制度抑制小我,一切众生皆能转染成净……”
在一些青年大会上,他被批判为意志软弱、缺乏觉悟、污蔑革命乃至卖国通敌。
好在他的战斗表现不凡,仍然受到同伴的信任和拥趸。最终,他扛过最严酷的试炼,打败所有竞争者,通过“换髓“蜕变为S级,被选为司特拉克的警卫总长——那是盗火教宗教国的主教区。
他本以为这将是伟大征途的开端,却不料是梦醒时刻。
他的剑锋所向,不是独裁者,而是不肯“奉献”的贫苦信徒。日复一日,他查没财产、监视异见者、审判同胞。有时他让一些虫族闭嘴,永远闭嘴,有时他则让另一些虫族认罪,认他们没犯过的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起战士,他更像一个牢头。
他恨他的主人,那个残暴失智的少年,但他更恨隐于幕后的长老们,他们是真正的掌权者,穷奢极欲,腐败堕落,根本没谁相信教义,只是将其当作愚弄平民的手段。
他甚至亲眼看到他们与当地驻军相谈甚欢。
那群恶魔!
明明自幼便被教导,盗火教作为唯一的武装反抗力量,与瓦尔纳帝国不共戴天。他们必须团结奋斗,才能推翻它的统治,将希望之火带回世间。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高层早已与死敌媾和;
原来号称救星的他们,对贫民的压榨比之官方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我们既是自由斗士,也是极端恐怖分子。
……
每一年,他受命回到育婴堂,向孩子们讲述自己的英雄事迹——黑鹰骑士如何搏击凶焰,啄开黎明的天幕。望着他们装满崇拜的亮晶晶眼睛,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也成了虚幻梦想的帮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忍心戳破谎言。迦蓝道祖的教义始终是好的,若没有那些高山雪般晶莹的信仰,他早已成为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若没有盗火教,他或许早在还是个婴儿时就冻弊街头。
就这样,他从未真正麻木,但也看不到希望。
直到他邂逅那个头顶土豆袋的救世主,他从枪林弹雨中走来,不惜自身安危,只为解救雌虫平民。
原来像迦蓝道祖一样的雄虫,真的存在。
他血管里的激情再次开始流淌,如此强有力。而且受到那恒星般热量的感召的不止自己,他知道他的同伴和他一样震动、一样敬畏。
尽管商略拒绝领导革命,但他确实具有一种成为战线核心的号召力,这甚至比他的强大精神力更稀有。
我该怎么保护他?
他再次感到强烈的无力。他方才见证神迹,体验一瞬的自由,可如今他再次沦为一条套着枷锁的狗。
这是属于雌虫的诅咒,身不由己,又谈何革命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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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商亚前往游乐园,在舞会盛典上,商被盗火教的骑士长丹柯掠走。
————————
麻醉针效力减退,撕裂的痛楚淹没了商略。
谁……谁给了我一刀……为什么捅我……好痛……等等……那个位置……
是定位器,小臂内侧的定位器被剜出来了,一整块肉。
疼痛如电流般蹿过神经,太痛了,他像案板上的鱼一样弹动,却因为被绑住手脚而无法蜷缩,只能梗着脖子涕泗横流,不停发出尖叫。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来人蹲下身,拿出一支小型注射器,动作熟练地将药剂注射在已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周围。
局部麻醉的清凉感迅速扩散,仿佛一层厚厚的棉花裹住他,几分钟后,他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接着感到无比虚弱。
“谢谢……”呼吸平稳了一些后,他向一直环住他的丹柯轻声道谢,随即听到一声讥笑,“骚货,还想和我的雌虫勾三搭四?!”
商略并没有理会污言秽语的妙光,他强忍疲惫,扫过四周,又缓缓闭上眼,将观察到的所有信息整合。
情况比他预想中要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本以为自己醒来时必定已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但现在看来,他们还在游乐园,并且他认出了这是哪儿,这地方他白天来过。
他们正在过山车过的那座假山的山顶。
岩石表面粗糙不平,假藤蔓从狭小的水泥平台垂下,在夜风中摇晃,噼啪抽打岩壁,急促凄厉。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儿。
出入游乐园的地上交通要道应该已被全面封锁,劫持者打算借由直升机逃脱,才跑到游乐园最高处。
但商略怀疑此时空域也早已被管制,军方有一万种方法赶在战斗机降落前就将其拦截乃至摧毁。
他想:他们或许以为我已是弃子,才会找我下手,却不知道我的安保等级仍是圣子级的。
但还是太奇怪了。
就算意图劫持圣子,妙光也不必现身;另外商略隐约觉得,他会在此时醒来,并非麻醉剂意外失效,而是因为对方主动为他注射了逆转剂。
为什么要唤醒自己?带走一具“死尸”不该更保险么?
他努力思考,一点都没感到害怕。越是危急的情形,他越是能彻底切断与自身感受之间的联结,专注于理性思考之中。
而且姑且算得上幸运的是,剧痛早已驱散了全部醉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商略看向妙光,直奔主题。
妙光坐在缆车轨道上,双手撑地,望向夜空,月光洒下来,将他的光头勾勒出一个神秘的弧面。
“你闭嘴。“妙光说。
“……”商略没有再开口,他不想激怒妙光。他不清楚妙光是否清楚自己的处境,但一个走投无路的劫匪是最疯狂的。
过了一会,妙光走过来,伸手抚弄商略的黑发,这动作本该有些暧昧,事实上却更像验货。
“我不喜欢黑发。”他宣布,“以后我要染发,染成金的。”
“这是什么意思?”商略直率地问。
“意思是我马上就是你了。”
“你会夺舍?”商略问,多亏当年在广播站读的那些玄幻,才令他的脑回路无缝对接,“怎么做到的?”
他发自内心地好奇。
或许真的有某种精神特质能混淆雌虫的认知,但精神力的本质是一种专门化的捕猎机制,专门用于征服和奴役其他星球上的炭基智慧种族——譬如曾经的人类男性,如今的雌虫。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轻嗤了一声,“我们本来就是寄生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我们不可寄生同族。”商略平静指出。
同族指的并非当今语义下的虫族,而单单指代雄虫,真正的虫族。
妙光笑了,“你我皆是祖灵的化身之一,于无生之中示现受生,于无灭之处而示现灭度。十方世界微尘刹土,断了二种生死,方能得证无量无边的佛身。”
“听不太懂。”
“你的无知远超我想象,我不知该嫉该笑。我嫉妒于你因无知而不至日日活在惊惧中,又可笑你在整场计划中处于何等低微境地,被随意操纵利用而浑然不觉。”他故作悲悯地摇头,“不过等我与你合二为一,我便是你,自然会替你报仇的,你安息吧。”
商略仍然满心困惑,什么叫“被随意操纵利用”?被谁?商家么?
商家因何养育他,他早已心知肚明。
他出生于一个仍然秘密传承人类文明的古老家族,从小学习失传已久的汉字,柏拉图、但丁、波伏娃……他曾见过人性闪烁如群星,见过文明流淌如长河,见过爱人相拥如藤蔓。
那时候,人还被叫做人,月亮有一千种名字,剑号巨阙,珠称夜光。在文字照亮的世界里,人们写尽恐惧与永恒,孤独与逃离,还有相爱的可能性。
人治时代早已滚滚而去,他却困于旧日坟场,无法告别过去,直至彻底模糊身份认同,深信自己是一个错了位的遗民。
三千年前,人族与泰坦族的战争后期,另一个太空族裔虫族来到了地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家留存的典籍无法溯源它们是如何侵蚀人类社会并最终取得控制权的,那并不涉及血与火的正面战争,而更近似于暗地里的寄生和改造,一场性传播的瘟疫。
人类女性率先因基因不耐受而灭绝,男性虽然活了下来,却从此被圈养,沦为繁衍异种的孕母与战争武器。
末日之战后的新世界,幸存人类被命名为雌虫。
在与外星殖民者的共生过程中,人类彻底遗落了本来的名字,旧的文字和旧的历史都被销毁了,新的秩序与新的宗教替代了一切,仇恨不复存在,因为种族灭绝的记忆被重新建构,主奴尊卑的关系变得理所当然,故土早已成了永恒的异乡,连头顶的一轮明月亦被重名为塞勒涅。
当今的尘世之上,商略独自心怀被被奴役三千年的古老悲哀,一再跋涉于生者的苦海之中,偏偏又生而为雄虫,注定挥舞鞭子的一方。
多么离奇,多么矛盾,敌人即自己。
然而只有在这个侵略者的躯壳里,他才能偷天换日,登顶至高神座,从权力源头颠覆一切,重还人族正统。
问题是,策划这一出木马计的,是他的父亲商自迩,而他只是宏大计划里的一枚棋子,一片激流中的树叶。
连他的名字,都出自那个男人最爱的武侠:剧饮千杯男儿事,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昔时因,今日意。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
可惜他终究不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侠,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走了。
这些年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酝酿决心;还是在等待一个时机;抑或是单纯迷走于两族夹缝间,避免做出你死还是我活的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如何,命运之轮迫近,种种征兆示现,今夜他已逃无可逃。
————————
虫族文是一个有趣的题材,明明是男性躯体,为何被唤作雌?雌虫占人口大多数又掌握军权,为何不反抗?过去已有许多老师针对这些不合常理之处来做文章,而我也想给出一种属于自己的解答,想来科幻文的妙趣之一正在于对既有设定的再创造。
虫族文大多会刻意避免使用人字,常把“一个人”改成“一个虫”之类的,每次读到都觉得好玩,所以最终决定用那个被藏起来的“人”字来做谜底。标题也藏了一个字谜,侵自然是指侵略,蚀则有虫蛀之意,“从虫,从食,从人,食亦声”,本文正是这么一个人虫相食的故事。
本文主要来源于两个灵感。
其一是大部分现代人体内都含有少量尼安德特人基因。一种推测是三万年前,在经历了经典的“男人杀光,女人抢来生娃”的部落战争流程后,尼人被我们的祖先智人给灭绝了。
另一灵感来源是种姓制度——雅利安人入侵印度后,为了奴役本地土着,制定了血统隔离和阶级分明的种姓政策。
一直觉得“传说中掩藏着真实发生过的战争”的现象非常迷人。
不过说实话这么一个国仇家恨的题材,后期必将走向高强度斗争,所以还是想提前预警一下,本文并非单纯甜饼。
话又说回来,不平等关系、支配服从、主奴契约、DS、Furry等设定都非常戳我,这么设定,总体来说并非出于何等高大上的批判角度,而实实在在是我的醒脾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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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光凑近脑袋,与他额头相抵。
商略无法掩饰厌恶地别过头——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曾害死多少雌虫。
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他脸上,力道大得令他的头偏向一侧,半边脸像火烧般发烫,接着他又被重重捏住下巴,掰正了脑袋。
“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为何你如此强大么?不,你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大,明明有掌控苍生的天赋,却甘心屈居一隅,真是暴殄天物。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有我了……”他的声音异样柔和,犹如一尾蛇嘶嘶吐出信子,“我比你更有觉悟,更配领受天命。”
察觉到意识之海被入侵,商略紧紧蹙眉。
为了避免无意识入侵人类精神,他一直采用自囚式的识海构造。他的识海模仿了一个月球陨石坑,绝对的黑暗真空,广大,空旷,死寂。
他能感觉到,那缕潜入他识海的异种意识一时迷失在了在这太空牢笼中。
但他没法就此松一口气。
他的识海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御能力。
并非他格外孱弱,而是所有雄虫都如此——他们从来都是猎手而非猎物,压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其他猎手的枪瞄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在那黑暗的世界之心,绽放一盏莲花,每瓣都白得微微透明,随着舒卷开合,荡漾开虚幻的银色水波,又仿佛一片片剥落的火焰,向四周沉坠。
这大约便是对方的精神特质“心香一瓣”的具象。
真是糟糕,商略苦笑,他本来还想占据空间优势,但没想到对方竟用光与色将他的整个精神世界给浸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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