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加重(含部分回忆)(1 / 2)
('宣钰这一觉睡到天明,清醒后才意识到昨夜自己少有的没做梦,度过了一个难得的安稳夜。
起来时日头高悬,他洗漱过后,匆匆朝着谢景宜的院子里去,一路上反复斟酌该怎样委婉与对方辞行。
他看得出来,谢景宜有心要留他,约莫是看在二人幼年时的情分上,谢景宜为人处世十分周全妥帖,知礼仪讲客套,他却不能真留下打扰。
宣钰行至院外,见房门外站了许多人,不由一顿。
那些人围拢在门口,面上皆是同样凝重的表情,他们低声嘀咕着什么,时而有叹气声传进宣钰耳朵里。
宣钰预感不好,走过去正要问一问,却见屋里帘子一掀,两名侍女端着水盆与巾帕从里头出来。
他的目光瞬间被那浸泡着巾帕的水盆吸引了去,当看清盆中的血水时,一颗心陡然沉到了底!
后头跟出来的正是乌潮,宣钰一把拉住他,焦急地问:“他怎么了?”
乌潮看了他一眼,眼神颇有些复杂意味,但更多的是与周围人一般的凝重之色。
宣钰没得到回答,更急了,甚至带了点怒意:“说啊!你家公子怎么了?”
“主子昨夜突然起了烧,病情加重……”乌潮压着声,语气哀痛,“昏迷到这会儿都没醒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宣钰脑子里却挥之不去的全是方才盆中血水的画面,他不想问那盆中怎会有血,直接越过乌潮走了进去。
帘子掀开又落下,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那瞬间宣钰仿佛置身在地狱里,他望着里间榻上安静躺着的人影,眼前有些泛花。
好一会儿,那种感觉才消失,宣钰快步走过去,轻轻叫了声:“景宜。”
谢景宜双目紧闭,抿紧的薄唇苍白干裂,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
宣钰握住了他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像从数九寒天里冻过一般,担心谢景宜怕冷,他将对方的手放进被子里暖着。
“咳咳……”
几声虚弱的咳嗽响起,谢景宜喘息着,睫毛颤了颤,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哥哥……”
“景宜,我在呢。”宣钰以为他醒了,立即应了一声,随后他发现谢景宜并不是醒了,只是在梦里叫人。
谢景宜睡得不太安稳,喉结上下滑动着,修长苍白的脖颈因过度紧绷而浮现出清晰的血管——他在做梦,而且是很不好的梦。
宣钰拿过旁边的帕子,动作很轻地擦着他的额头和脖颈,把那细密冷汗全部擦去。
直到外头的大夫一个个进来看过,又摇头出去,他都没有离开床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久之后,乌潮走了进来,看着宣钰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清了清嗓子道:“属下已向叶老递了信,明日便可抵达,公子,早膳已备好,先用些吧?”
“叶老?”宣钰微微转了一下头,视线仍在谢景宜脸上。
“是主子以前的大夫,”乌潮解释道,他看出宣钰的担心并非是装的,为了让对方放心,便补了一句:“叶老医术很是高明,一定能治好主子的。”
“……”
“公子?”
宣钰望着躺在床上气息孱弱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在谢景宜醒来之前,他这口气无论如何都无法松懈。
宣钰陪在谢景宜身边一整日都没有离开,连喂药都亲自上手,这些事在母亲病中那些年他早就做习惯了,因此做得比底下人还要好。
昏迷的谢景宜很是听话,不需费多少工夫,宣钰只将药灌进他口中,谢景宜便会自己吞入。这是多年喝药形成的惯性。
直到入了夜,宣钰才勉强用了饭,不过他吃得不多,一心牵挂着谢景宜的情况,生怕对方突然需要什么,而自己却恰巧不在身边,他只想尽快回到谢景宜床边守着。
这一守就守到了半夜。
谢景宜醒来一次,咳得神志不清,死死抓着宣钰的手指,念着他不要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鲜血从他唇边溢出,宣钰急忙为他擦拭,不断地出声安抚:“我不走,不会丢下你的,阿年……”
只有这样谢景宜才能平静下来,再度陷入虚弱的昏睡状态。
宣钰将沾血的帕子往水盆里扔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心跳剧烈,手和脚都仿佛没了知觉,屋里炭火正旺,他浑身却浸着寒意。
当年阿娘离世前那几日,也如这般咳血不止,那时小小的宣钰守在母亲身边,眼眶通红却不敢落泪,听她一次又一次念着“对不起”。
那时宣钰不知母亲为何觉得歉疚,只是强忍泪水,为母亲清理血污——那年他才十一岁。
某一日母亲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虽仍旧是一副羸弱病态,却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还陪着他看了一会儿书。
到了晌午,母亲看着窗外的日头,冲他招了招手,“小钰,你过来,阿娘有话要对你说。”
宣钰从书中抬头,脸上露出几分迷茫,他应了一声,将看了一半的书藏在桌下,怕宣邈看见又夺去烧了。
母亲给了他一只镯子,说是当年入府前她阿娘给的,如今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拿出去变卖了,好叫他们离开这里。
十一岁的宣钰懵懂地望着母亲,只觉得今日的阿娘与平时不一样了,他心中激动,一心想着终于能脱离苦海,却不知道,母亲平静的笑意中藏着的,是看淡一切、心如死灰,是对他的不舍与忧虑。
阿娘死后,宣钰一度陷入恐慌,他本就无所依靠,如今唯一的亲人死去,他在这虎口狼窝又能活到几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不想死。
他想看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阿年信中描述的天郡是怎样繁华,想体会书中所写的山河究竟有多壮丽。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
那一日,闲散的三小姐穿着新做的衣裙路过,看见了他晾在廊下的几本书。
待宣钰回来时,便见宣邈正往书上泼墨,三小姐宣漓坐在旁边咯咯地笑:“二哥的画功又精进了。”
所谓“画功”精进,无非是在他那书上胡乱涂画,宣钰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抢夺,那宣邈大概也是乐意看他被欺辱的表情,不光将那废书还了他,还故意装一副慷慨模样:“六弟啊,二哥这墨可比你的书贵多了,你看这些无用的书,倒不如欣赏欣赏二哥的画。”
宣漓闻言拊掌大笑,边笑边道:“二哥,我给你提供了这么个乐子,你可得还我一个,若是叫我不满意了我可不依!”
宣钰翻着那页页被墨迹污染的书,突然将书丢在桌上,端起砚台就朝着宣邈砸去。
那二人大概谁都没想到这个平时任人欺负的六弟会突然发作。笑容还挂在脸上,宣邈就被砚台砸中脑袋,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而坐在一边的宣漓也没能幸免,不光脸上沾了臭烘烘的墨,那条新做的衣裙也被飞溅的墨汁染了大片。
宣钰被宣漓拿鞭子抽个半死,身上皮肉绽开,浑身血污,而他越是这副模样,宣漓眼底便露出更为兴奋的光,仿佛看到了一块极美的玉一般。
宣钰颤抖着站立不稳,衣衫破裂,露出他血迹斑驳的皮肤,他忍痛叫了声:“三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宣漓便是一愣,仅仅是这么一秒的间隙,一根极细的铁丝便缠上了她的脖颈,在她细嫩优美的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伤害别人的滋味好受吗?”
宣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从未被这般对待的宣漓瞬间瞪大了眼,瞳孔因恐惧而迅速收缩,有眼泪滑了下来,她张了张嘴,却不敢出声。
“二姐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身后的声音一顿,当宣漓以为他心软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说:“令人厌恶至极。”
那件事过后,宣邈消停了大半个月,直到伤养好后也没再寻宣钰的麻烦,而宣漓则是彻底躲着他,不敢再出现。
又想起那些往事了……
宣钰洗了手,神情有片刻恍惚,自从和卫远在一起后,他就很少会想起那些了。
他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分明已莹白如玉,却总觉得还是洗不去上头的血腥,于是又浸入水中清洗了一遍。
如此洗了三、四遍,他在侍女的劝解下停了下来。
天还没亮,外头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那位被宣钰盼了许久的叶老赶到了。
对方先是探了探谢景宜的脉象,而后面色沉沉,看了静候在旁的乌潮一眼,眼底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宣钰没发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轻声问:“老先生,景宜他怎么样了?”
许是他语气实在敬重,叶老对他的态度便好些,解释道:“他这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想痊愈须得遵医嘱,可如今……”
“咳。”乌潮突然咳了一声。
叶老话头便是一顿,凝重地看向昏迷的人,没有说下去。
宣钰却以为他是在责备自己,不由内疚起来,他求道:“老先生,请您救救他。”
他始终认为谢景宜这病是那晚在浴室里晾的,虽然那池子里的水是活的,永远保持温热,但谢景宜本就身子弱,又跟他在池里待了那么久……
叶老虽不知内情,却也在乌潮给他的信中得知了宣钰的身份,老爷子不善宽慰,便只能说:“他这情况老夫早有预料,且待我先施针,再辅以药物,不久便能清醒了,只是……”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乌潮,乌潮像是嗓子不舒服一般:“咳。”
老爷子施针不给人看,宣钰同所有人一起被赶了出来,他熬了一天一夜,眼睛都熬红了,却拒绝旁人劝他去休息。
在谢景宜醒过来前,即便躺在床上他也是睡不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老施针过后,宣钰依旧在床边守着,他以为谢景宜很快就会醒来,结果两副汤药下去仍然没有动静。
他只能自我宽慰,想必药效没有那么快,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又熬了一个大夜,宣钰终于熬不住,撑着头打起了盹儿。
迷迷糊糊感觉到眼皮上轻微的触感,很痒,宣钰偏了偏脸试图躲开,结果没一会儿那触感再度袭来。
他困倦地掀开眼皮。
谢景宜半睁着眸,脸对着他的方向,瞳孔无光。
宣钰瞬间清醒,有些激动地握住他,“你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要喝水吗?”
他问完才察觉谢景宜的手正贴着他的脸,而自己正抓着那只手,赶紧放开,搓了搓被摸过的皮肤,“你摸我的脸做什么?”
谢景宜虚弱的动了动唇,语气里带着一点遗憾:“我想知道,哥哥现在是什么模样。”
宣钰听了这话,有点心疼,他重新握住谢景宜还未收回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纵容般地道:“那你多摸一会儿,也许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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