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银朱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走到其中一匹马面前。

此马整体呈黑色,只有脚掌是白色的,又叫白蹄乌,乃是难得一见的神骏。实际上,此时这处马厩里,哪匹不是难得一见的神骏。

银朱走到近前,白蹄乌打了个响鼻,吓得她就是一抖,本来伸出的手收了回,改为将掌中之物急促地丢进马槽,然后就神色慌张地走了。

等她走后,秦艽走了出来,来到食槽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她没记错,这白蹄乌是上官归的马,因为上官归和六皇子是表亲关系,秦艽对他还是有几分关注的。

现在有人通过银朱的手,想害上官归,是谁?

甭管是谁,跟萧家应该脱不了关系。

秦艽拿起食槽里那团绒草,沉吟了一下,将草分成三团,不光给白蹄乌吃了,也给它旁边的那两匹马吃了。

也是奇了,本来那白蹄乌有些嫌弃这草,看都没看一眼,让秦艽抚了抚鬃毛,竟然听话的把草吃了,另两匹马也是这般喂下的。

小顺着提着草料桶走出来,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马厩。

这人呢?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他搔着脑袋喃喃道。

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纷沓而至,训练有素的宫女引着这些贵人们,来到属于他们的席位上,并奉以茶水和果子。

秦艽回来后,就去了东边的看台,她今日被分在此处服侍。

随着南边和西边两处看台渐渐坐满,场中也渐渐热闹起来。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有脚步声响起起,秦艽就站在看台楼梯的侧面,低头去看——就见一行年轻男子,衣衫华丽,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从楼梯走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以二皇子宫铖为首的一众皇子及诸多世家贵族子弟们。

秦艽忙低头往后退了退,目光却停留在走在最后让人扶着的宫怿身上。

今日宫怿穿了件苍青色的规制皇子服,衣襟和袖口处皆饰以繁复的金绣,他寻常一贯穿得颜色清淡,难得穿这么厚重颜色的服饰,多了几分雍容沉稳,少了一分稚嫩。

可即是如此,在这一行人中,他也是最光耀夺目的那一个,几乎是人们看过去,第一个就会看见他,除了感叹造物神奇之外,又不免感叹天意弄人。

上了看台,宫怿被引去属于自己的座位。

他的座位虽也在第一排,却是靠边角,按理说是应该按齿序排位,可排行为六的宫怿,竟排在九皇子后面。

不过没人提,自然也就没人说,这位置是上面排下的,也不是某个人说了算的。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方便了秦艽和宫怿说话,她站的位置正好就在宫怿边上。

“六殿下。”秦艽压低了嗓子喊,此时人声嘈杂,也没人会注意角落。

宫怿的眼皮子动了一下:“小艽?”

“殿下,真巧啊,奴婢今儿刚好在这里当差,您要是渴了饿了就告诉奴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怿唔了声。

这时,三皇子宫枳带着八皇子宫筅及安阳公主来了,七皇子宫苌及几个年纪小的皇子俱都站起行礼,也打断了话茬。

现如今元平帝这几个皇子中,成年的都已出宫建府封了王,其中二皇子封齐王,三皇子封吴王,再往下的皇子都还没成年,如今都还住在宫里。

至于安阳公主,她和八皇子一母同胞,都是出自谢昭仪。不过其年幼之时,被王淑妃养过几年,所以与吴王十分秦艽。其性格刁蛮任性,但长相十分貌美,很得元平帝的宠爱,甚至连她亲弟弟八皇子都得退一射之地。

大梁本就优待公主,民风开放,对女子拘束并不多,女子外出抛头露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今日这安阳公主就没穿宫装,而是穿了身胡服,做的男子打扮。

若是不认识的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个偏偏佳公子。

安阳和齐王行了礼,美目巡睃场中,落在边角的宫怿身上。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六哥也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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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怿循着声音扬起脸:“皇后娘娘千秋,于情于理都该出来走动走动。”

“说的也是。六哥你怎么坐在哪儿?这位置是谁安排的?谁瞎了眼睛这么安排?”安阳竖起柳眉骂。

负责这处看台的是个姓曹的内侍,由他带着秦艽和另三个小宫女服侍。这种情况下,可轮不到秦艽出面,曹内侍来到近前弓着腰,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位置是你安排的?”

曹内侍也不敢叫屈,只是支支吾吾:“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这么啊。”

“那怎么把六哥安排到角落里去了?”

“这——”

“是不是你这狗奴才狗眼看人低,欺负六哥眼睛看不见?是久了没吃本公主的鞭子是不是……”

这时,宫怿说话了。

“安阳,此事不怪这奴才,我平时惯坐边角处,这样不会妨碍到别人,干什么也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王劝道:“行了,安阳,你为难一个奴才做什么。”

“奴才怎么了?奴大欺主的事还少?”

“安阳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发这么大的火?”

一个柔中带着威仪的女声响起,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盛装打扮的丽人,被一群宫女拥簇而来。她是从北面看台过来的,此人正是刘贵妃,也是齐王的生母。

只看她面相,不说她已年逾四十,谁也不会相信她是齐王的母妃。她生得柔媚娇艳,又不失明丽端庄,与她发髻上簪的那朵牡丹花相得益彰。

真是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1。是的,刘贵妃闺名牡丹,元平帝不止一次将她与牡丹相提并论,刘贵妃也喜欢牡丹,她所居住的宫殿中,种植最多的花儿就是牡丹。

这次逢皇后千秋,偏偏赶在这时候,萧皇后怀了龙嗣。这般岁数可不能和小妃子们相比,这不,元平帝就让把打理六宫事宜的大权,交给了刘贵妃。

也就是说这场千秋筵宴,里里外外都是刘贵妃操持,这也是为何安阳公主会突然因六皇子坐席之事,发作这么大的原因。不外乎因为王淑妃和刘贵妃争抢宫权落了下风,安阳公主变着法给王淑妃出气呢。

当然,出气的说法未免有些儿戏,实际上这宫里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有其目的,谢昭仪一直依附王淑妃,安阳公主为何如此,自然不言而喻。

“贵妃娘娘。”众人纷纷站起行礼。

“我脾气向来不好,可没人敢惹我,这瞎了眼的奴才欺负六哥呢。”安阳公主行了礼后,嘟着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又有一个女声响起:“你这孩子真是顽劣不堪,今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好好的日子,你又闹腾,小心等会儿你父皇训斥你。”

又是一位盛装的宫装丽人行来。与刘贵妃相比,她显得气质柔和许多。此人正是王淑妃。

“淑妃娘娘。”刚直起膝盖的众人又行礼。

“淑母妃,你天天就怂恿着父皇训斥我!”安阳不依的走过去撒娇,完全不见方才说要拿鞭子打人的凶狠,反而让人觉得娇憨可人。

“行了行了,你父皇马上就到了,别这里闹腾,惹了贵妃娘娘不开心。”说着,王淑妃对刘贵妃屈了屈膝,柔声道:“姐姐莫怪,安阳这孩子也是被她父皇给宠坏了。”

刘贵妃笑道:“怪什么,安阳也是本宫从小看大的。”

两人一面说话,相互扶着往北面看台走去,至于安阳公主之前的闹腾,似乎完全就是小孩子不懂事。

可——

秦艽抿着嘴,去看宫怿的侧脸。

他的面部表情十分平静,平静得让秦艽觉得心堵。

看似安阳公主在帮六皇子出头,实则无不是将其拉到阳光下,再次接受世人的审视。为何你惯常坐边角处,什么叫妨碍到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六皇子是个瞎子。

而大家都能看出这不是六皇子自己要求的,说白了这就是在宫里不受宠的结果。所以明明是六皇子受了薄待,还得将一切问题归咎在自己身上,因为事情一旦闹大,势必会带出是因六皇子不得陛下宠爱,所以才会将他安排到角落处的说法。

难堪的只会是宫怿自己。

没看见方才那些贵族子弟们躲闪的目光,和略显有些尴尬的脸。

这群人自己平时斗也就算了,偏偏喜欢拉了殿下当筏子!秦艽握紧袖下的拳,难以平静。

……

安阳公主气呼呼的在吴王身边坐下,大家都以为她怎么也要消停会儿,谁知她又把目标转移到齐王的身上。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看似兄妹情深,实际上机锋不断。直到四皇子和五皇子也到了,这集中在齐王身上的战火,才稍微被分摊了些出去。

“老三,你也不管管安阳,瞧她把我这做皇兄的挤兑的。”齐王抹着汗笑道。

吴王也笑吟吟的,口气似有埋怨:“二皇兄还不知道这丫头的脾气,被父皇宠坏了,别说二皇兄你,连我都被她整治的不行。她这阵子心情正差着,谁说话她跟谁怼,也就父皇和母妃能制住她。”

正和五皇子说话的安阳转过头来,美目一瞪,似嗔非嗔:“三哥你说什么呢?亏我把你当亲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什么都没说。”吴王做讨饶的手势,配合之前他的话,让人不禁会心一笑。

打从这些皇子公主们来了,这东看台上便是他们的主场,其他陪在一侧的世家贵族子弟们,不过也就是个陪衬罢了。皇子公主们笑,他们也就笑,有些个能在里面插上一两句的,足够招来许多人羡慕的眼光。

“对了二哥,我听说今儿这场球是你和三皇兄对赌的?”

齐王道:“可不光我,还有老四老五。也是话赶话,本来说我和老三赛一场,可今儿皇后娘娘千秋,若是伤着哪儿了,恐怕不美,就另择了人赛,我们各择一队下注。”

“二哥下的红还是蓝?”

安阳俯身去看向场中,两队人已经入场正在热身,一队着蓝,一队着红,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若是细看就能知道,这下面单挑任何一位,都是在京中赫赫有名的世家子弟。

“我下了蓝队。”

“那三哥你是下了红队了?”安阳细看了会儿场中,说:“红队有宇文荣、萧丞,他们二人马球打得不错,不过蓝队有刘斐和上官归。咦,上官归回京了?”

吴王说:“你最近不在京中,上官归前阵子刚回来……”

就在这时,一声高昂的‘陛下驾到’的声音响起。

球场中顿时寂静下来,四面看台甚至是球场中正在热身的人们,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起来吧。”满身威严的元平帝,抬了抬手。

也不知离得远处的人,有没有听到这话。反正都是见旁边有人起了,才有人抬头去看北面看台,并慢慢起了身。

此时北面看台上,伫立着许多人,正中一道穿玄色衮服的,正是元平帝。他身边立着一身后服的萧皇后。

萧皇后面带微笑,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个绝代佳人,即使此时也不比那些年轻的妃子差,只是多了些成熟的气质。不过她今日的气色似乎有些不好,明明脸上着了精致的妆容,却能看见疲态。

这东面看台虽与北面看台分为两处,其实也算是侧面,距离并不远,所以站在这个位置,秦艽能很清楚的看见萧皇后。

想起宫中流言说萧皇后怀了龙嗣,秦艽眼睛落在她腹部上,目光闪了闪。

“好了都坐,不必拘谨。”

元平帝去了龙案后坐下,直到北看台上的人都坐下了,另外三处才纷纷落了座。

……

这种场合注定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所以很快比赛就开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球场上,一左一右,一蓝一红,泾渭分明。

随着红色鞠球飞向天空,两队人策马奔了过来,就听得马蹄声阵阵,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最先抢到鞠球的是红队的萧丞,他球仗刚触到球,斜侧面便杀过来两骑。只见他球仗一挥,鞠球便被他击飞了出去。

秦艽并不喜欢这种场面,因为她一直无法理解这其中的乐趣在哪处,不过今日宫怿在,他看不见,她就在旁边小声地跟他解说过程。

场中欢呼声、惊呼声此起彼伏,倒也没人注意这偏僻的一角。

和宫怿解说之余,秦艽的目光一直没停下搜寻那三匹马的踪迹。

那红螺草可使马儿发狂,但必须达到一定的剂量。秦艽也是在那梦里得知,梦里她因机缘巧合碰到过这种草,此草来自西域,极少有人知晓,但并不是没人认识,因此她才会了解其药性。

本来一剂的药量,被她分成了三份,现在差不多应该快发作了吧。

秦艽正这么想着,突然球场中生了变故。

本来因为抢球胶着的两队,突然传出阵阵惊呼,有人策马扬蹄往旁边偏去,有的躲避不及直接被撞到,也不过眨眼之间,竟有半数之人撞在一起,或是倒地,或是飞腾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有三骑格外引人瞩目,那马也不知受了伤还是怎么,尥蹄近乎疯狂的在场中奔跑着,所幸马上骑士技艺精湛,暂时还没落下来,却是岌岌可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元平帝震怒问道。

很快就有人报了上来。

“陛下,上官公子和刘家四公子、谢家七公子的马,突然发狂,以至于诸位公子躲避不及出了乱子。”

“马突然发狂,怎会突然发狂?!”

元平帝脸色十分难看,今日有番邦使节在场,竟闹出这等事,不怪他会大怒。

坐在他身边的萧皇后等人脸色也不好看。尤其是刘贵妃和谢昭仪,这内侍所称的刘家四公子和谢家七公子,正是两人的侄儿。

“还不快命人去阻止,若是人出了什么事,本宫要了你们的脑袋!”刘贵妃急道。

正说着,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声,却是其中一个骑士已坚持不住,从马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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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下来的人是刘四公子。

随着他的摔落,谢家七公子也没坚持多久,不过这时已经有侍卫前去控制失控的马,所以他只受了点轻伤。三人之中,只有上官归是自己控制住马,从马上下来的。

“上官归,你没事吧?”

是安阳公主,她不知何时从看台上跑了下来,去了上官归的身边。

此时的上官归,劲装被汗水浸透,粘连在少年结实的身躯上,汗珠顺着散乱的额发滴落下来。他英俊的脸颊抽搐,一只手近乎强制性的钳着白蹄乌的颈子,另一只手轻柔地安抚它。

“走开。”他低声斥着,面容冷峻。

也有侍卫跑过来,哀求着让安阳公主快离开,这发了狂的马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发狂,另外两匹马都是被人重伤了才停下,上官公子的马他不让别人动,说自己能安抚住。

实际上侍卫也能明白上官归的心情,此马必定是其爱驹,若是重伤马儿必死无疑,不如奋力试上一试。

终于,有人找来可以药倒马的药,那匹白蹄乌才轰然倒下。

而此时上官归早已精疲力尽,却强撑着站直了躯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赛并没有就此结束。

元平帝一声令下,受伤的人和马很快就被挪了下去,另派其他人上去填补,甚至连吴王和齐王都亲自下场了。

可有着之前那件事,哪怕场中赛得如火如荼,还是让许多人都魂不守舍的。

很快,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竟是上官归三人的马,都中了会致使发狂的毒,这三匹马是他们自己的,因要参加比赛,最近才会养在宫中,谁知却被人暗中动了手脚。

宫怿轻蹙眉心,他虽是看不到,但方才也听说发生了什么事。

秦艽见他这样,没忍住道:“殿下别担心,上官公子并没有受伤。”上官归武艺超群,白蹄乌吃下去的剂量又是最少的,这个结果并不出乎秦艽的意料。

宫怿半垂着眼帘,卷翘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下阴影:“你怎知我在担心上官公子?”

秦艽一愣,知道自己又露了短,只能解释道:“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上官公子是六殿下的表亲。”

宫怿没有说话,秦艽想着他是不是在担心上官归,只能也不说话了。

这时,丁香突然来了,将秦艽叫去一旁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了?”

“出事了,突然来了很多人,要把银朱给带走。那个姑姑说银朱是掖庭的人,让掖庭去一个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就来了找你。”

秦艽猜测莫是为了自清?毕竟人是六局出面借的,现在人犯了事,一时半会掖庭也没办法去人看着,所以叫个人去看着证明和六局无关?

在那梦里,哪怕秦艽最后做了尚宫,也没弄清楚掖庭为何在宫里能超然物外。举凡有事牵扯上掖庭,六局几位主事女官都是慎之又慎。

“小艽,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宫怿突然说。

秦艽和丁香站的并不远,两人声音极小,但秦艽没忘宫怿耳力惊人。思及上官归,其实秦艽也想知道,事情在经过她搅合一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会不会如她意料之中。

“那奴婢去看看。”秦艽小声对宫怿说了一句,就和丁香走了。

出了球场亭,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位中年女官。

“奴婢见过女史大人。”

中年女官有点诧异:“你认识我?”

秦艽答:“奴婢并不识,只是宫正司掌宫中纠察、戒令、谪罪之事,奴婢见女史穿的是八品女官服,所以斗胆猜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倒是眼明心亮,怪不得出了事,把你找了来。你跟上来吧,做个佐证,回去也好回禀徐令人。”

“是。”

从头到尾,秦艽都没去看被两个宫女押着的银朱,哪怕其吓得脸色苍白,泪流满面,狼狈至极。

宫正司并不在掖庭,而在皇宫靠北侧的一角,挨着玄武门。

这地方没人愿意来,因为此地是专门羁押审讯犯了错的宫女内侍的地方,但凡是宫女内侍乃至嫔妃来到这里,就说明摊上大麻烦了。

秦艽等人到的时候,审讯刚刚开始,银朱一看见被关在牢里的御马坊一众内侍,脸当场就白了。

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太医验毒,排查范围。凡有所牵扯之人,一个都没跑掉,都被带到了宫正司。

别看宫正司主事的是女官,就以为她们会心慈手软,刑部大牢有的东西这里有,刑部大牢没有的东西,这里也有,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毕竟皇宫里从来都少不了构陷暗斗之事,上面人买通个把人做点阴私事,实在太正常不过。

一家子性命都捏在上面人手里,所以这些宫女内侍们嘴巴比想象中更硬,要想得到真相,那手段就得硬过他们的嘴巴乃至骨头。

怕秦艽被吓到,那位陈女史特意让人给她辟了间屋子坐,可那惨嚎声还是能顺着墙缝钻进来。

秦艽半垂着头,让自己抖了几下,显示出了点害怕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事跟我没关系,你们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啊……”

隐隐还能听见银朱的哭喊声,秦艽很怀疑这一切都是演给银朱看的,而她不过是受了连累。

这种情况下,银朱的招供似乎并不出人意料,是她在马食槽里下了药,而那药的来源是宇文荣吩咐一个小内侍送到她手中的。

不过她只承认对上官归的马下药,并不承认对刘家四公子和谢家七公子也下了药。

……

萧皇后刚回到凤仪殿,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她身子一阵不稳,还是宫女玉屏扶住了她。

“娘娘,这事您得想个章程,奴婢估计现在这个消息很多人都收到了,说不定殿下那里……”

不用玉屏说,萧皇后也知道,元平帝肯定也知道了。

宇文家是萧家的附庸,宇文荣对上官归等人下药,自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萧家,或是萧丞。现在萧皇后并不确定此事到底是萧丞授意,还是宇文荣自作主张,可不管是什么结果,此事都将让她以及萧家,成为众矢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家和上官家的恩怨不提,那刘家和谢家乃是刘贵妃那边的人,她和刘贵妃素来不睦,下面的小辈关系自然也不好,所以不管是小辈们自己矛盾,还是出自于她的授予,都能说的通。

“你跟娘娘说这些说什么,你忘了娘娘现在操劳不得?管他们谁是谁,下手的人姓宇文不姓萧,就和娘娘没关系,娘娘现在该做的是好好养胎。”玉兰说。

萧皇后不禁伸手摸了摸腹部。

是啊,她现在该是好好养胎,她今年已经快四十了,好不容易怀上一胎。这一胎不光关系着她的个人荣辱与将来,也是萧家的将来,就算外面天塌下来了,也与她无关。

可——

“去把萧丞和宇文荣叫过来去!”

“娘娘?”

“快去。”

玉屏和玉兰交换一个眼色,只能下去办。

不多时,萧丞和宇文荣就被叫来了,萧皇后也没避讳,当场质问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娘,您也算是看着小侄长大,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宇文荣震惊道。

其实萧皇后也不信是宇文荣做的,宇文家和萧家有姻亲的关系,宇文荣和萧丞打小关系就好,两人经常一同入宫来看她。宇文荣性格稳重,斯文内敛,如果不是这样,萧家也不会让萧丞与他来往丛密。

与其说是宇文荣,萧皇后更相信事情是萧丞做的,只是用了宇文荣的名头。

萧皇后看向萧丞:“是不是你做的?”

“姑母,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萧丞简直觉得是晴天霹雳,含冤莫白。

这时,宇文荣说话了。

“娘娘,小侄最近和萧丞同进同出,事情真不是我们做的。与其说是我们做的,小侄更觉得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您看刘家和萧家不睦,这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而这手段如此卑劣,竟是一下子害了刘家人,又害了上官家的人。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是刘家人自导自演。”

这一会儿,萧皇后也冷静下来了,宇文荣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她也觉得此事是刘贵妃自导自演,就是为了趁机打击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道:“你们跟我去一趟两仪殿。”

此时两仪殿中,元平帝正设宴款待几位番邦使节。

殿中歌舞声声,仿佛之前球场亭的意外并没有发生过。

太监和贵走到元平帝身侧,站定。

阖宫上下,能被称为太监的只有两位,便是内侍省的两位主事,一位就是和贵,在元平帝身边侍候,还有一位管着内侍省。两人都是从三品的官衔,一个内侍能达到的最高程度。

“陛下,皇后娘娘带着萧公子和宇文公子求见。”

“没看见朕这里正忙着,跟她说让她先回去,朕晚上去看她。”建平帝皱眉道。

“是。”

萧皇后听了和贵的话,虽有些不甘愿,也知道有外来使节,不是她能任性的,带着人回去了。

晚上的时候,元平帝来到凤仪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皇后满腹委屈地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除了坦述事情经过,也提了自己的委屈和萧家的委屈。

元平帝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你不要多想,朕知晓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只是你也知道刘斐伤得不轻,折了一条腿骨,以后腿会不会留下残疾还不得知。”

“可陛下,宇文荣就算再蠢,也不会去买通一个小宫女对马下手,还自报家门。其中到底谁是谁非,相信陛下心中已有公断。”

元平帝点点头:“你好好养胎,朕去昭庆殿一趟,今日事务繁琐,朕还没有见过贵妃。”

萧皇后心里虽十分不愿元平帝这种时候还要去看刘贵妃,但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元平帝去了昭庆殿,果然刘贵妃还等着他。

见到他后,就是一阵梨花带雨的哭。

刘斐是她兄长唯一的独子,如果真落下残疾,她怎么有脸去见兄长。心中自然对萧皇后恨之入骨,可知晓元平帝不喜这种阴私,她还不能挑明了说就是萧皇后干的,只能各种意有所指的暗示。

元平帝一阵安抚,好不容易将她安抚下来,借口还有政务回两仪殿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风清凉,明月高悬。

元平帝没有坐步辇,而是步行。

“和贵,你说此事到底是谁所为?”

萧皇后和刘贵妃说的都有道理,萧家没必要下这么明显的手,可刘斐确实受了伤,若不是上官归武艺高强,他也免不了俗,萧家有动手的嫌疑。但也有可能是刘家自导自演,特意上演了这么一出。

“这……”和贵深深地弯着腰:“奴婢也不知。若实在要说出个一二,皇后娘娘怀相不好,若是此番再受了打击……”宫里没几个人希望萧皇后生下这胎,尤其是那几位有着成年皇子的妃嫔,所以谁都有可能下手,包括刘贵妃。

元平帝目光闪了闪,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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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导司中,一片寂静。

这趟出掖庭的小宫女们,齐刷刷站了一庭院。从晚上回来,冯姑姑就让她们站在这里,一直站到现在。

很多人当了一日差,回来又站了这么久,早已是摇摇欲坠,却勉力支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大概也知道些,银朱竟然被人买通在贵人的马食槽里下毒。

银朱没有回来,据说犯了这种事的人,自己死都是最好的结果。

死,对这群小宫女来说,太遥远了,也让她们再一次意识到宫廷的残酷性。

庭院中,只有廊下的两盏灯亮着,散发着晕黄的光芒。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冯姑姑从廊下慢慢走了出来。

“希望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能够让你们清醒警醒。好了,都散了吧。”

一众小宫女顿时松懈下来,三三两两结伴离去了。

秦艽并不在其中,她从宫正司回来,把事情禀给了冯姑姑,就回住处了。至于为什么她能免俗,这趟出去的小宫女们也提不起嫉妒心,也许可能之前有,可在这里站了快两个时辰,回忆了下这趟出去,她们真真是被宫里的一切迷花了眼,忘了自己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次日,秦艽借口出了趟掖庭,去那片海棠林见到了宫怿。

两人并未约好,可莫名她就是知道他一定会在这里。

秦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知了宫怿。

她也仅仅只知道下毒的人是银朱,银朱说是宇文荣让她下的手,但银朱并不承认自己对刘四公子和谢七公子的马也下手。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对一个人下手还是对三个人下手,她都只会是个死。

至于元平帝乃是萧皇后及其他人的反应,秦艽大致能猜出来,萧皇后不会承认,刘贵妃自然也不会明示就是萧家人干的,但两个人之间的梁子又会深一层。而元平帝素来多疑,想必他既不会相信萧皇后,也不会相信刘贵妃,左不过就是个无疾而终的结果。

不过这些不该是她知道的,她自然不会说。

“以后奴婢大概就不能再出掖庭了,需要期满合格后才可。六殿下,如果说奴婢出掖庭后,想来紫云阁服侍您,可以吗?”

“紫云阁的宫女内侍,都是宫里安排的。”

这个我自然有办法。不过这话秦艽不会说,同时又觉得有点尴尬,殿下是不是拒绝她了。

“奴婢就是说说而已。”

“不过我答应你,如果你能来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没防备他会这么说,抬头惊喜地瞧了他一眼,脸上没忍住笑开了花。

“那殿下千万不要忘了奴婢。”

“不会。”宫怿微笑,招了招手:“你靠近一点。”

秦艽不解,上前两步,又跟着宫怿的手势,蹲了下来。

一双温润的大掌,突然覆盖上她的脸。

手指,微微有些冰凉,隐隐秦艽能嗅到其上的药香。也有些瘦,所以指节有点硬硬的。手很大,她的脸又太小,几乎可以覆盖她一整张脸。

他就用手掌覆盖了她整张脸,所以秦艽下意识就闭上了眼。

粉嫩的唇被掌心盖住,喷出的鼻息与药香交缠,秦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脸红成了什么样,她感觉自己快爆炸了。

胸膛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鼓噪,想要脱腔而出。

怦、怦、怦怦……

梦里,秦艽知道心悦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滋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想要却不可得,是只要远远的瞧着就好,是辗转梦回徘徊在梦中的身影,是他的气味、他的声音、他的一切,即使只是他一件很小的物品,只要她见过,就一定能记住。是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只是那时候的秦艽太傻了,还没来得及弄懂,就被迫离开。等真正的弄明白,却对面相逢不相识,她背负的太多,她身陷泥潭,她不想害了他,也是自惭形秽的难以启齿。

而这一切对于现实中的秦艽来说太复杂,是一种复杂到她根本没办法去理解的情绪。

此刻,她突然明白。

……

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额头和眉梢,细细的摩挲,到了眉心,又滑到鼻梁。

少女睫毛止不住的抖颤,像一把小扇子扑闪着少年的手。

他没忍住,用大拇指在上面轻刮了两下。

又抚上眼角,在那里轻轻勾画,直至脸颊,到尖翘的下巴,到粉嫩的唇。似乎感觉那粉嫩有些奇怪,他揉弄了两下,才收回手。

“好了,我记住你了,不会忘。”

原来殿下是在记住她,梦里是没有这一切的。秦艽的心一下子飞扬起来,雀跃得咕噜咕噜直泛泡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你等着奴婢,奴婢很快就会来到您的身边。”

“好,我等你。”

三个月后

秦艽在门外等丁香。

等负责考核的姑姑离开后,丁香才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顿了顿,丁香又犹豫道:“但,应该没问题吧?!”

看她不确定地看着自己的小摸样,秦艽没忍住推了她额头一下:“能不能有点自信?”

眼见半年之期即将来临,这群小宫女大多前途未卜。到底是能进六局,还是去做一个普通的宫女,那就要看这半年她们的学习成果了。

这次,内文学馆要五人,尚功局下绣坊要挑十人,司膳司要十人。其他各处可能也会来挑一些人,但到底不如这几处素有专攻,也算有把握些。

今日便是三处考核,秦艽刚考完,就来找丁香了,可惜丁香似乎没有什么自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是没有自信,就是心中忐忑嘛。好吧好吧,我是没什么自信。”丁香小声说。

“让我看,前五你没问题。”

别的也就算了,丁香的绣工极好,虽然学的日子短,但以秦艽梦里的眼光,她在上面极有天赋,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为一代绣艺大家。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丁香提及今日连翘和茱萸也有考核,两人便一同去找她们。

连翘和茱萸考的庖馔,跟秦艽她们不在一处。两人还没踏进院子,就见连翘阴着脸从里面出来了。

连翘走得很快,近乎飞奔。

在宫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宫女是不能用跑的,被抓住就是受罚的下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教导,所有小宫女都学会了一门健步如飞的技能。

茱萸跟在后面出来了,在后面追连翘。

“这是怎么了?”丁香满脸疑惑,去看秦艽。

秦艽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实际上心里已经有数了。

梦里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两人回到住处后,连翘正和茱萸大吵。

“我把你当姐妹,什么都先想着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茱萸的小脸早已被泪水打湿,哭得泣不成声:“连翘,你骂我吧,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把单笼金乳酥给做出来了。”

原来这次司膳司的考核是做一道自己拿手的菜,材料不限,现场发挥,就是为了试验出小宫女们的庖馔水平。

这群小宫女中,学庖馔的人是最多,有近百人,却只选十人,也就是十个里面选一个。

竞争这么大,为了能让自己脱颖而出,很多人都费尽了心思。提前想菜式,想新意,就想让自己成为十个的其中之一。

连翘和茱萸自然也不能免俗。

两人想了很多菜式,甚至彼此给对方出主意,连翘自创了一道叫做单笼金乳酥的点心,作为自己压箱底。

这事秦艽二人也知晓,茱萸还经常陪连翘一起偷偷地练习,谁知今日茱萸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这道点心在考核时做出来了。

“你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单笼金乳酥做出来了?茱萸,你这么说亏心不亏心?你在我前面进去,你出来时,我还问你考的怎么样,你一字未提。等我做好点心奉上时,却被刘姑姑说这道点心已经有人做过了。我不信,因为点心是我自创的,我再三追问,直到刘姑姑不耐斥我偷抄别人的菜式,厚颜无耻,并报出你的名字,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堪吗?你隐藏的可够深,你也不是没有准备菜式,为什么要偷我的啊?哪怕你觉得你的那道菜不够出彩,想要我这道,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咱俩换都行,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可你招呼都不打一声,你还好意思跟我哭,还要让我原谅你。茱萸,你还要不要脸了?”

茱萸哭得泣不成声,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往下流。

十三四岁的少女,颜色都是鲜嫩的,哭起来总是惹人心疼。茱萸本就长得怯生生,哭起来更是让人怜惜。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给外人观感,性子软,胆子小,没主见的人,干出了这样的事。若她偷别人的也就罢,连翘素来维护她,之前出掖庭时,有时候明明是茱萸和别人起了争执,连翘也是不问缘由向着她。

可她偏偏就是偷了连翘的菜式,下手绝得帮她找借口都没办法。

“你想知道为什么?”站在门口的秦艽,突然说话了。

屋里的两个人顿时看了过来。

“你忘了上次你们月考?”

不管是学针黹也好,还是庖馔也好,每个月底都会有一次月考,以便教导姑姑对她们的学习状况进行摸底。

学东西,也是需要天赋的,有的人天赋高,有的人天赋低,有的人干脆没有天赋。茱萸就是一个没有天赋的人,她学的也很努力,可是她每次月考的成绩都不太理想。而与之相比,连翘就是属于有天赋的人,教导姑姑经常夸赞她脑子灵,一点就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距离这次考核前,进行过一次月考,连翘轻轻松松考上第三,茱萸却只考了十一。

“让你背上偷人菜式的名头,司膳司你是别想去了,一共只要十个人,少了你,她不就能上了?”

“她若是想要这道菜,我可以跟她换。”连翘悲怆道。

“如果你知道了,提前有了准备,还怎么把你踩下去,她自己上去?”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连翘头上。

偷了她的菜也就罢,还要把她踩下去?可只有这么才能解释清楚,为何茱萸在她前面做了这道菜,却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她,就等着她当众出丑。

“这个世界有这么一种人,自己不行,就眼红别人的,抢了你的东西也就罢,大概是内心极度自卑扭曲,也可能是习惯性欺骗自己掩耳盗铃,她还要把原主狠狠地踩在脚下,以兹证明自己来路很正。”

“你胡说,你胡说……”茱萸突然激动起来,整个人脸都扭曲了,“连翘,你别听她胡说,不是的,我不是这样的,我就是脑子一糊涂,就不小心把你的菜做了。我当时心里很害怕,所以出来后你问我,我不敢说,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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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扑上去抓连翘的手,想乞求她的原谅,被连翘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

茱萸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撞翻了凳子,发出一声巨响。

“这是怎么了?”

有人听到动静,跑过来看,见茱萸倒在地上,忙跑过去扶起她。

“连翘,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又欺负茱萸了?”

“又欺负?我欺负她?”连翘整个人都懵了,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指指茱萸,又指指自己。

“你就别否认了,当我们不知道你总是欺负茱萸啊。仗着茱萸性子好,你们又是同乡,总是使着她帮你做这做那,还动不动对她发脾气!”叫秀婷的小宫女,神情忿忿道。

“就是,茱萸还真是可怜,居然摊上你这么个同乡,还跟她同屋,真是倒霉透了。”

门外站着几个小宫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越来越的人走进来将茱萸护在背后,一副怕她再受到什么伤害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翘,你瞪茱萸干什么,你看你那要吃人的样儿!”

“我……”

茱萸哭着道:“不是,你们别这么说连翘,是我的错,都是我惹她不高兴了……”

“茱萸,你干嘛这么胆小,你又不欠她的,凭什么你事事顺着她,她还要对你横眉冷眼的。”

“就是。”

“不能让茱萸再待在这间屋了,我们去找冯姑姑,让她给茱萸换房。”

人呼呼啦啦地就出去了,还带走了茱萸,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连翘的表情似喜似悲,想笑,笑不出来。豆大的泪珠毫无预警地从她眼眶中,滑落下来,她猛地一下转过头,僵着身躯去扶翻到的凳子。

丁香想说什么,秦艽拉了她一把,将她拉走了。

“秦艽,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安慰连翘?”走到没人的地方,丁香才小声问。

“安慰什么呢?事实摆在眼前,只字片语的安慰没用,因为她崩塌的是长久以来对人性的观念,还是等她自己慢慢恢复吧。再说了,她怎么样,跟我们什么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丁香哦了声,半晌没说过话,过了会儿,才悄悄问道:“秦艽,你是不是知道连翘和茱萸在一起说过你坏话,所以你才这么对连翘?”

秦艽眨了眨眼:“她们说我什么坏话了?”

“其实她们也没说什么,就是猜测那次着火,半夏被送去浣衣局的事,是不是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哦,原来你还跟她们在背后议论过我这个?”

此时丁香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有些慌了,连连摆手:“不是,我没有跟她们议论,我就是……秦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不信是你做的,也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管半夏她们是不是你害的,我都相信你……”

她越说越乱,越描越黑,又怕秦艽生气,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其实都是我不好,我爱哭胆子还小,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跟她们起争执,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做那些事。你人聪明,胆子大,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吃亏,都是因为我的拖累……”

对于连翘和茱萸的猜测,秦艽并不意外,毕竟丁香和连翘目睹所有一切的经过发生,她中间有些行为多少露了些倪。不过她们不问,她也就装作不知道,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些。

只是没想到那件事,给丁香带来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怪不得她最近变化这么大,以前总是围在她身边,像只害怕失去娘的小鸡崽,现在变得很会交际。丁香人长得甜美,一说一脸笑,人缘很好,也交好了一班小宫女。

像那次出掖庭,平时秦艽做什么都懒得解释,全靠丁香在其中维系着关系,让其他人能理解秦艽这么做的初衷。

想来,这话也在她心里憋了很久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笑叹着,摸了摸她的头:“说话就说话,哭什么,把眼里擦擦。”

丁香也就老实地用手背擦眼泪:“我以后不会了,我会勇敢起来的秦艽,我会站在你身边,而不是干什么都躲在你背后……”

“既然都说要勇敢了,还抹眼泪啊。宫里不准哭,小心被冯姑姑看见罚你顶盆。”

一提冯姑姑,丁香顿时被吓得不敢哭了。

过了会儿,她小声说:“秦艽,你说人心怎么能这么坏呢。”

“人心比你想象中坏多了。好了,天也黑了,等会儿让人看见我们在外面转悠,小心挨罚。”

两人回到住处,连翘在屋里,不过已经睡下了。

她背着身,明摆着不想说话,刚好秦艽也不想安慰人,一夜无话。

早上去洗漱的时候,秦艽听见很多指指点点和低声的议论。

自然是针对连翘的。

到了中午,关于连翘偷抄茱萸菜的式不成,反咬别人一口的流言都出来了。去饭堂吃饭的时候,连翘差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见到都想呸她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这一切,连翘很沉默,也不说话,一点都不像她平时一点就爆的性子。

下午,冯姑姑宣布了入选的名单。

秦艽没有意外的进了内文学馆,丁香进了绣坊,茱萸去了司膳司,连翘榜上无名。

这些被选中的小宫女,被相熟之人围了起来,大家纷纷道喜,也有人会说些酸言酸语,到底无伤大雅。

直到看见茱萸身边围了那么多与她道喜的人,秦艽才知道她还是小看了对方。

细细去看,就能发现那些面孔都挺熟悉的。

有豆蔻、白芷她们,还有些之前跟着连翘出掖庭的小宫女。

看着那边,连翘面无表情道:“我才发现自己是最大的傻子,她跟我说这样可以谁都不得罪,所以我一次又一次换人,以为这样可以不得罪人,其实人都被我得罪光了,相反她却笼络到这么多的人。”

秦艽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你似乎不惊讶?”连翘看向她。

“有什么好惊讶的?有时候人性其实是有迹可循,当她一次又一次当墙头草,明明知道你和豆蔻她们吵架,还是打着不想得罪人的借口,与她们说话交好,却又总是当着你说,跟你最好,你就该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惜你不能明白,扛不住她的软言软语和眼泪,又跟她好了,你让别人能说什么呢?人嘛,有时候总要吃点亏,痛一下,才能长记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实在太诛心了,连翘瞪着秦艽:“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挺讨厌。”

“我知道啊,所以我从没指望你会喜欢我。”

这时,突然从旁边跑过来一个身影,将连翘推开。

是丁香。

她凶巴巴地瞪着连翘:“连翘,你还讨厌秦艽,我们还没说讨厌你呢!亏我昨天还想安慰下你,幸亏没去。”

丁香的举动让两人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笑了。

“真羡慕你。”丢下这话,连翘就走了。

“她说什么呢?”丁香皱着小眉头问。

秦艽笑着看她,没忍住又去揉她头:“谁知道她说什么,估计受到的打击太大,神经错乱胡言乱语吧。”

冯姑姑看着连翘问:“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吗?”

连翘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几个小宫女结伴来找我,说你总是欺负茱萸,想帮茱萸求我,给她换个房间。”

连翘没有说话。

“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连翘摇摇头。

冯姑姑有点失笑:“你的这种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惊讶,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能帮你做主的话,我会尽力帮你做主。”

“姑姑能帮奴婢要回属于自己的名次?”

冯姑姑迟疑了下:“如果有确凿证据的话。”

“姑姑能改变那些人的想法,能让她们不在背后说奴婢?”

冯姑姑摇了摇头:“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

“既然如此,奴婢没什么好说的。”

冯姑姑反倒来了兴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就这么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奴婢依旧觉得恶心,是一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恶心,这种恶心让奴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的这话,冯姑姑有些感叹:“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回去吧,过一阵子就好了。”

连翘点点头,就走了。

冯姑姑看着她的背影,失笑地摇摇头。

“到底还小。”

当人们每天每夜想离开一个地方,总会在脑子里一次又一次刻画离开时的场景。

可真当离开时,才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厌恶,甚至还有点不舍。

掖庭给出名单后,各处就来人领人了,丁香是这间屋里第一个被领走的。

“等出去后,我去找你,又不是见不到了。”

“嗯。”丁香红着眼圈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间里就只剩下秦艽和连翘两人,秦艽已经收拾好了包袱。

“其实司膳司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还是那句话,不建议你去司膳司。”

“我对这些其实没有那么上心,当初会去学庖馔,也是因为她拉我去。”

正说着,秋叶来了。

“走吧。”

秦艽拿起包袱。

“还有你,也把包袱拿上跟我走。”秋叶看向连翘说。

连翘有点吃惊:“秋叶姐姐,普通宫女不是要等最后?”

秋叶道:“内文学馆多要一人,冯姑姑把你的名字加了进去,这是冯姑姑对你的看重,你可别白费她的心血,去了后认真学。”

“冯姑姑怎么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翘十分震惊,秋叶却看了秦艽一眼。

秦艽对秋叶笑了笑。她其实什么也没干,只是冯姑姑知道她与连翘同屋,询问了她一下事情真相,她如实说了而已。

……

训导司

除了一众入选的小宫女正等着人到齐后离开,还有内文学馆的一名女史,司膳司和绣坊也各有一人。

秋叶领着秦艽等人,来到那名女史面前。

“何女史,这次分往内文学馆的六人都到了。”

“麻烦秋叶宫女了,琐事繁多,就不多留。”

“我送您出去。”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秋叶姐姐,连翘明明被刷下来了,为什么可以去内文学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茱萸。

秋叶停下脚步转身,其他人也都转过身,包括秦艽和连翘。

“司膳司的考核,连翘是落选了,但内文学馆的考核却过了,是冯姑姑亲自考的,你有异议?”

“没、没。”茱萸被吓得低下头。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很快一行人就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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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文学馆又称习艺馆,位于临照殿附近,是一个小型的宫殿群。

秦艽等人被带到内文学馆后,就被人领下去安顿了。

内文学馆有宿馆,秦艽她们因为是新来的,被打散了分配,六个人分了两间房,有一个比她们先进馆的学婢,负责领着她们熟悉各种。

秦艽和连翘被分在一起,一同的还有个叫莲儿的小宫女。秦艽对莲儿只限脸熟,以前并未交谈过,不过从刚接触来看,是个寡言少语之人,性格也比较内向。

负责领她们熟悉各处的学婢叫茹儿,不过秦艽她们肯定不能叫茹儿了,而是要叫茹儿姐姐。

茹儿的年纪也比她们大一些,今年十六,已经进文学馆快两年了。

“第一日你们就不用上课了,先熟悉下情况。等会我会给你们一份课程表,你们自行挑选课程,确定要学什么后,以后每天都要按时去。宿馆、饭堂你们可以随便进出,至于其他地方,还是暂时不要去了,等以后熟悉了情况再说。”

“谢谢茹儿姐姐。”

“不用谢,我赶一堂经学课,回来再和你们细说。”说完,茹儿就拿起书袋,匆匆走了。

因为初来乍到,三人也不敢随便乱走,把各自的床铺收拾了下,就坐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秦艽,你知道这内文学馆是什么地方吗?”这个问题,之前在路上时,连翘就问过一次秦艽,当时说话不方便,秦艽没回答她。

秦艽没说话,去看莲儿,连翘就也跟着去看莲儿。

看得出莲儿是个脸皮薄的,被两人看得颇为不自在。

她捏着手指,小声道:“我听说这里是专门教导内廷宫人的地方,别的就不知道了。”

“等茹儿姐姐回来,问她不就知道了。”秦艽说。

茹儿回来后,三人从她口中得到完整的答案。

原来宫女作为服役宫廷的人群,内廷有女官制度,是仿造前朝的六部尚书制度而设,分别为六局一司,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及宫正司,其中六局下设二十四司,分管宫廷各项事务。

诸如,尚宫掌导引中宫,凡六尚书物出纳文簿,皆印署之;其下司言掌宣传启奏;尚仪掌礼乐、朝见、宴会;彤史掌掌记宫闱起居及内庭燕亵之事等。

如此一来,也就致使作为女官识字是必备的,而想向更高一层次进步,就必须拥有更高层次的学识。

内文学馆就是负责教授内廷宫人的存在,之前秦艽等人在掖庭所学的东西,不过是最基础启蒙,也是为内文学馆筛选可塑之才,作为培养女官的后备役。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初入宫的小宫女不懂,等在宫中待上几年,知道其中的厉害后,却又错过最合适的时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内文学馆只会在宫女初出掖庭时收人入馆。为什么会定下这么怪异的规矩,其中原因不得而知,反正在内文学馆建立之时,就是这样的规定。

而秦艽之所以会知道,是基于那个梦。

本来她想拉着丁香一同来内文学馆,可惜丁香对读书实在没有兴趣,去学了针黹,反倒连翘最终和她一起来到这里,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

“同样是宫女,与你们一起的其他小宫女,正在各处劳作,而你们只用在窗明几净的授课处学习,甚至一般富户人家的千金,都没有这种条件。所以能来到这里,是你们的机缘,也是文贤皇后的恩慈,你们可要珍惜。”

因为文贤皇后这个名称,在连翘的追问下,茹儿又给大家讲了文贤皇后的事迹。

从文贤皇后在闺阁时,就是有名的才女说起,到她与陛下伉俪情深,再到她重设内文学馆,让宫中女子都有机会能学文识字。反正在茹儿口中,文贤皇后是世上最好的人,虽然她已经不幸薨逝了,却值得所有人缅怀。

而内文学馆的小学婢的地位是超出同等级小宫女,因为宫里人都知道,这是专门培养女官的地方。

当然这么好的地方,淘汰制度也是极为严格的,每月有月考,还有旬考季考半年考。半年一考核,不合适就会被打回原形,送出去继续当小宫女。

听完茹儿所言,连翘讷讷不言。

等茹儿出去后,她才拉着秦艽说她要完了。她基础本就不行,是走了后门才能来这里。其实到现在连翘都还不知道,为何冯姑姑要将她送到这里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现在的情况是,她明显没办法安。

“你有半年的时间,好好学吧,别太低估自己。不为其他,难道你想被茱萸嘲笑?其实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把她踩在脚下,站在她遥不可及的地方,俯视着她。”

连翘陷入沉默。

莲儿也在,她坐在自己铺位上,听见这边的对话,面色有些怔忪。

“好,我一定好好学。”连翘突然说,态度罕见坚决。

旋即,她又换了张讨好的脸:“秦艽,你看咱们一起入宫,又是同屋,来到内文学馆又被分在一起,这真是难得的缘分啊。”

“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说,看着这些情分,你平时可得多帮帮我,我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你了。”

这画面逗笑了莲儿,她没忍住笑了声。等笑出声后,才发现这样容易得罪人,面色有点慌张。

秦艽瞥了她一眼,对连翘道:“这屋里又不止我一个,还有莲儿和茹儿姐姐,你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她们。”

“这样可以?”说话同时,连翘的眼睛却看着莲儿。估计她心中也有数,秦艽除了对丁香,对其他人都不太好说话,想找一个好说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肯定可以,同屋的情义可是难得的缘分,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同屋的情分至少要修五十年。”秦艽道。

都在这样了,莲儿能怎么说,只能小声道,说连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她。

所以说,老实人就是好欺负,连翘很愉快的过去和莲儿套近乎了。

接到连翘瞥过来的眼神,秦艽失笑。

初来乍到第一日,同屋的几个人都是好相处的,秦艽有预感未来一段时间的日子会很平静。

其实当初秦艽会选择来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是宫里难得的清净之地。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这里有她去紫云阁的机会。

内文学馆设有宫教博士十人,教导宫人经、史、庄老、书法、算数、棋艺等。

宮教博士不拘于宫人内侍任教,也可从弘文馆选用有学识的学士。用白话点说,弘文馆挑剩下的学士,可以来内文学馆任教。

不过也有学识出众者,却偏偏愿意来内文学馆任教的年轻学士,大抵与这里习艺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宫女有关。

大梁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森严,甚至宫闱内廷也不是不允许男子出入。像内文学馆中,教授棋艺、书法和经学的,便都是男子。

而且就如秦艽所想,大抵是大家的功课都很繁重,人生的目标更远大,文学馆内的日子很平静。彼此之间以礼相待,客客气气,很少会有脸红的事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之前在掖庭,小宫女之间鸡毛蒜皮,你的鼻子我的眼睛,这里俨然是两个世界。

连翘还有点好奇,还是秦艽点破了关键。

读书可以充实自己,眼界学识等等都得到了升华,心态眼光处事态度自然与以往不同。读书人知荣辱懂羞耻,讲究面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太伤颜面。

连翘琢磨来琢磨去,觉得秦艽可能最想说的是最后这一句,不过她只限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去戳破对方。

日子一天天过着,在熟悉了情况后,秦艽她们在文学馆里也算是如鱼得水。

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这里的日子确实挺悠闲,除了上课以外,什么事都没有。学馆一共设十门课程,小学婢阶段只用挑选两门,其他时间自己分配。

不过在这里可没有人会撒着欢四处去玩,次数繁多的各种考,像鞭子一样,在后面鞭策着众人。例如连翘,她现在最担忧的便是半年考,只有过了这一关,她才算真正的留下来。

当然,也有例如像秦艽这种本身学得很出众的,功课并不繁重的情况下,自己的时间就很多了。

所以秦艽经常会去绣坊看丁香,至于其他时间,就是用来睡觉了。她也去过那片海棠林,可能因为冬日天寒,去了几次都没有碰见宫怿。

秦艽讨厌冬天,她最怕天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眼过了年,转眼冬去春又来,秦艽她们进宫也有一年了。

脱去了冬衣,换上了春衫,大家才发现,似乎所有人都长大了。

像秦艽,便长高了半头。个子高了,身段也隐隐有了姑娘家的样子,反正连翘和秦艽是同年,对方的小胸脯已经鼓了起来,她还是瘪瘪平平的。

“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吃了什么?”见秦艽贴身诃子下耸起的曲线,连翘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宫装大多都是袒领襦裙,贵人和宫女之间的区别就是,除了花色布料不一样,更加华美外,还有就是袖子的区别。

贵人们穿大袖,宫女因为要劳作,穿窄袖。

所谓袒领服就是一种半袒胸的襦裙,会微微露出锁骨玉颈以及些许胸部曲线,显示女性之美。

大梁以丰腴为美,这种衣裳的款式要能撑起来才好看,可很显然连翘是撑不起来的,不然她也不会嫉妒成这样。

“你说我能吃什么?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秦艽道。

莲儿也在边上换衣裳,不过她是属于中等状态,不像秦艽那样异军突起,但也不像连翘那样一点起伏都没有。反正她是挺满意的,见连翘还在眼红秦艽,耿耿于怀,她很好心地道破玄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忘了有人每天给秦艽送乳子喝?”

宫中有喝牛乳茶的习惯,所以在民间极少能见到的牛乳和羊乳,宫里并不少见。甚至还有专门的地方饲养这些牛羊,供以取奶。

秦艽在宫里拢共没几个朋友,除过丁香、连翘、莲儿外,还有个叫来喜的小内侍。来喜在秦艽离开掖庭之前,就被调走了,就是被调去侍候这些牲畜。秦艽离开掖庭后,和他联系了上,知道秦艽喜欢喝乳子,来喜每天都会给她送一些过来。

“乳子那么难闻,真亏秦艽能喝下去,再说了长这里和喝乳子有什么关系?”连翘一副不可置信样,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形补形?”

秦艽正在喝水,差点没一口喷出去。

她红着脸,也不知是被呛红的还是害羞:“连翘,你乱说什么!”

莲儿忍着笑:“我看书上有记载,喝乳子可以体丰,至于是不是以形补形,我也不太清楚。你看娘娘们都有喝乳子的习惯,说不定有用。”

“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拿东西。”秦艽收拾一下,出了门。每天早上这个时候,来喜都会给她送乳子。

秦艽去了文学馆外,等了会儿还是不见来喜来。

她本想是不是有事不来了,就见远远有个人影踏着薄雾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来喜,是跟他一起的小田子。

“来喜哥哥呢?”

“来喜今天有事,让我帮他送。”

秦艽接过东西,却皱起眉,来喜从不假他人之手,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才没来?”

“没什么事,就是早上起来他有些不舒服,我替他来送。好了,不跟你说了,还等着回去干活。”说完,小田子就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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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子一路匆匆回到位于北宫墙根儿下的牛羊圈。

此地就叫牛羊圈,饲养着皇宫里所有活的牲畜,其中以牛羊最多,便取名为牛羊圈,乃是整个皇宫里最脏的地方,平时少有人来。

小田子回到他和来喜的住处,这房子低矮狭小又迎西晒,冬冷夏热,不过他们这些饲养牲口的低等小内侍,也就只能住这种房子。

屋子有点潮湿,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因为没有点灯,黑乎乎的。

小田子进去后,就摸到床边,探了探来喜的额头。

那烫手的温度,吓哭了他。

他强忍着眼泪,去外面打了盆水来,用水浸湿了帕子,往来喜额头上覆。

“来喜,你可千万别死,别死啊……”他的手抖得厉害。

突然被子里的人动了下,将捂在脸上的帕子拿开:“就照你这么弄,我不死也被你捂死了。”

小田子喜极而泣:“你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为我要死了?哪有那么容易!”来喜苦笑一声,哑着嗓子问:“东西帮我送过去了没?”

“送去了。”忍了忍,小田子小声说:“你就是为了她,才不愿意答应毛内侍?不是我说,你也清醒点,咱们这种人和普通男人不一样。其实也就是忍一忍的事,他一个没了根的老货,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连忍都不愿意,他总是找着借口打你,要是把你打死了……

“你现在伤得这么严重,咱们又没地弄药,他手里有药,可你不跟他服软,他怎么可能给你……”

“你今天不当差了?我不能干活儿,那些活儿可都指着你干。”来喜突然说。

小田子顿时不说了,给来喜倒了碗水放在边上,就匆匆走了。

来喜闭着眼睛,将自己陷在散发霉味和湿气被子里,若不是还有鼻息,真让人以为是具腐朽的尸体。

秦艽拿着小罐,回到住处。

连翘凑上来问:“怎么今天这么久?再等会就要迟了。”

秦艽没说话,放下小罐,正准备去把风炉点着,却发现风炉早就有人帮她点燃了,上面茶釜里烧着水,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

“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去把茶釜里的水倒出来,把乳子从小罐里倒进茶釜中,放在风炉上煮。又用刚才烧开的水泡了茶,等乳子煮开后,不停地用木筷搅动着,煮一会儿,将撇干净茶沫的茶倒进去。

这期间三人一直没停下说话,说的都是最近文学馆里的事。她们进馆后,没多久茹儿就被分走了,如今这间屋子就住了她们三个。

“我听她们说,这次彤史馆要挑两个人。你们说这种事怎么也不该轮到我们,可这次竟然让我们跟其他人一起考。”连翘道。

别说连翘,莲儿也觉得这事很奇怪,可不管怎么样,这都是难得的机会。

学馆一共设十门课程,小学婢阶段只用挑选两门,半年考后都是甲,可再择一到两门习之,以此类推。

当然也不是叫人把十门都学完,一般学到四五门时,六局各处需要人的话,人就会被挑走了。而这个过程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三年四年,并没有特定。像茹儿就是进馆两年后,才得到机会,她们这一批人进馆不过半年,没想到也有参考这次的机会。

“也许是徐令人拿我们去滥竽充数?”秦艽说,一边将煮好的乳茶倒出来,连翘吵着要喝,秦艽索性拿了三个茶盏,一人倒了一盏。

“我是滥竽,你和莲儿可不是。不过那彤史馆是干那事的,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连翘一副奇怪脸,莲儿看了看她,脸也有点红。

无他,彤史掌记宫闱起居及内庭燕亵之事,宴见进御之序。

其实说白了就是陛下临幸美人时,彤史官负责记录时间地点,以便日后核查。不光如此,彤史还掌记载后宫嫔妃癸水日期,以及每月拟定本月的进御名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进御名册乃是宫廷惯例,后宫嫔妃按一皇后四妃九嫔制,嫔位以下有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谓之二十七世妇,二十七世妇之下又有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合为八十一御妻。

这么多妃嫔,怎么安排侍寝也是难题,于是便由彤史馆每月拟定进御名册,以半月为数,九嫔以下,每九人进御一人,排完后刚好十四天,皇后独占一日,也就是十五天。下半个月由高位到低位再轮一次。

当然并不是说陛下招幸哪位嫔妃,都由彤史馆说了算,只是基于皇帝在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时,彤史馆会这么安排。

对于连翘她们这等年纪来说,彤史馆这活儿确实羞人了点,但秦艽知道彤史馆可是炙手可热的地方,这次真是逢上大机遇,才会碰上这么好的机会,没看见那些平时文静内敛、清淡如菊的学婢们,个个蠢蠢欲动。

这几日文学馆里不平静,机锋四起,也就这两个傻蛋还在这里计较彤史干那事挺怪的。

“彤史馆可是个好地方,这地方在宫里独树一帜,虽位不高却是各位娘娘俱都笼络,而且是非也少。”

“当然知道,只是我就算了,你和莲儿还能争一下。”连翘刚过半年考,能留下来纯属侥幸,这次只挑成绩优异者,她还够不上格。

秦艽去看莲儿,莲儿小声道:“我没太大的自信,不过秦艽我觉得你还有一争的机会。”

秦艽端起乳茶来喝:“我的目标不是彤史馆。”

“能喝了?我也尝尝,我决定了要是不太难喝,以后也弄些乳子来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连翘的声音,压下了秦艽的说话声,连翘只顾着喝乳茶,只有莲儿听到点儿,却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去授课处时,连翘还在跟秦艽说这乳茶味道不错,没想到喝起来没那么腥。

她跟秦艽说,让秦艽帮忙跟来喜说,以后给她也来一罐,她付银子。

连翘知道秦艽的乳子不是白来的,虽然来喜不要,但秦艽都是硬塞给他。这乳子于贵人主子们不稀奇,可对于宫人内侍来说算是违禁物,每日的数量都有定数,直接经手的人可以昧下一些,但不止他一人,还有其有同伴,这些都需要用银子来打点。

“这一罐我一人也喝不完,以后煮了同喝就是。”

“那不行,你是花月银了的,那要不这样,以后你给来喜银子时,我出一半。”

莲儿说:“那把我也算上,我也出一份。”

正说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学婢走了过来,叫了声秦艽。

她也穿着制式的学婢衫,浅蓝色的袒领襦衫配深一色的半臂,下面是蓝白相间的条纹裙,看起来大方而又不失书卷气。

“早,在说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翘说想买胭脂,拉着我与她同买。”秦艽笑着答。

文琼道:“你们打算去找小张子?去的时候叫上我,我也想买些胭脂。”

“好。”

“那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上课了。”

秦艽微笑地看着她的背影,豆蔻年华的少女总是带着一种洋溢的气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微笑。

她想起梦里的事。

在那梦里,紫云阁有个位置很特殊的人,就是这个叫做文琼的。六皇子因目不能视,却又要去弘文馆读书,所以宫里特意给他安排了个伴读婢。

可这个文琼却是萧皇后的人。

秦艽也是无意中得知,她不愿给萧皇后传递紫云阁的消息,却又不敢和对方撕破脸皮,只能虚与委蛇,却每每被识破,被暗中处罚。当时她就猜紫云阁里肯定还有萧皇后的人,后来才知道竟是文琼。

她会来内文学馆,就是冲着文琼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对,正确的是冲着她的位置而来。

吃过晚饭,秦艽就出了文学馆。

虽是春天,但天黑得很早,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对于皇宫,秦艽十分熟悉,闭着眼睛都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所以她也没提灯,就这么借着微若的光亮往牛羊圈去了。

这牛羊圈,秦艽在梦里来过。她初入司膳司,干得都是最累最脏的活儿,每日便负责从牛羊圈取乳子,现实中也来过一次,她知道来喜住在哪儿。

秦艽没走正门,从侧面一扇不起眼的门进去了,越往后走,臭味越是浓郁。这牛羊圈靠最后面有个粪坑,平时用来装那些牲畜的粪便。牲畜太多,又不能天天往外运,久而久之就成了个臭不可闻的地方。

秦艽推门走进去,门没有栓,屋里灯光昏暗。

明明屋里看不到人,但她能感觉到有人存在,去了床榻前,才发现来喜躺在被子里,似乎生病的模样。

“来喜哥哥?”

“谁?”床上的人一下子睁开眼睛,反射性弹坐起来:“你怎么来了?这地方又臭又脏,你来这里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生病了怎么不说?”

“是小田子告诉你的?”

“他没说,我猜的。”

来喜撑坐着,手都在抖,却害怕被秦艽看见,往被子里缩了缩。他艰难地让自己坐好,笑得若无其事:“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风寒,躺两天就好了。”

“真的吗?”秦艽笑问,眼睛里却不知为何闪过一抹水光。

来喜眼尖看见了,有点着急伸出手:“你别哭,我真的没事。”

秦艽一把抓住他的手,看着上面那道青红色的於痕:“这是什么?”

来喜把手往回抽:“这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可明摆着就是鞭痕,有人打来喜了。

秦艽抿着嘴,去掀他的袖子,果然胳膊上还有更多青红色的鞭痕。这些痕迹一层叠一层,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正想说什么,突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来喜,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

这声音不是小田子的。

来喜面色惊慌,秦艽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躲到床榻一侧的帘子后面。

很快,门就被推开了,晃进来一个体态肥硕的老内侍。

吊梢眼,蒜头鼻,满脸油光的,边走边剔着牙,手里拎着两包药。

“这可是我费尽心机弄来的,你知道在宫里药可不好找。”

听这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秦艽总觉得话音有点怪怪的。果然,一阵窸窣声后,来喜低喊着:“你把手拿开!”

“让我摸一下怎么了?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这次吃了苦头吧,其实我也不愿意打你,可你为什么不识趣呢?识趣的人在这里才能过得好,你看小安子小卓子,日子过得多滋润。不用住这种破房子,活也能少干许多,你乖乖听话,我也让你过得滋润。”

“滚开,你这个畜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畜生?呵,这牛羊圈里可不都是畜生,给脸不要是不是?爷爷我今儿不光带了药,还带了鞭子。”

毛内侍狞笑着掏出马鞭,来喜眼神绝望。

门外,小田子缩在墙根下瑟瑟发抖,却不敢进来阻止,只能将脸死死埋在胳膊上。

随着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一切都安静了。

……

来喜怔怔地看着毛内侍倒在地上,后面是手拿着凳子的秦艽。

“他欺负你了?为什么不说?”

“我……”

秦艽突然转身,来喜以为她厌恶了自己,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理他了,谁知秦艽却从门外拽了个人进来。

是小田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来给我帮忙。”秦艽踢了他一脚。

“你干什么?”小田子抖着嗓子问。

“别废话,给我帮忙。”

来喜病得下不了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艽和小田子,合力把毛内侍抬了出去。

过了会儿,小田子疯了似的跑进来。

“你那艽儿妹妹把毛内侍杀了,她把他脸朝下丢进粪坑里。她杀人了,她是个恶鬼,她竟然不害怕,毛内侍醒了挣扎,她用粪勺将他按死在了粪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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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喜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都叫我哥哥了,你不就是我的妹妹。我以前家里也有个妹妹,不过饿死了……”

……

“来喜哥哥,你杀人了。”

“别害怕,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等会儿我们把他丢进湖里,明天别人只会以为他失足落水了……”

“他醒了,他醒了……”

“别怕,你看我有这个。”

然后,秦艽就眼睁睁地看着,来喜用竹竿把那个打她主意的内侍,按死在水里。明明他也在抖,还在告诉自己不要怕。

……

在那个梦里,她和来喜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初识是在掖庭,再见彼此就觉得有点眼熟。她第一次害人的时候,被来喜看见了,她以为他会告发自己,谁知他却默默给自己帮了忙。

然后就那么熟了。

那时候日子真不好过,丁香没了,就剩下了她一个人。总是在挨欺负、反击之中,疲于奔命,有一个分享秘密的人,似乎就感觉好过许多,

那时候她在司膳司,他在牛羊圈。

她是个小宫女,他是个小内侍。

后来她就认他做了哥哥。

再后来,她变了,他也变了,变得让彼此觉得面目全非,唯一不变的是只要她开口,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帮她。

她进了紫云阁,他离开了牛羊圈,她狼狈地被赶出紫云阁,他已经是内侍省正六品内谒者监了。

她报仇,他给她递消息,她杀人,他递刀。

后来她做到六局尚宫之位,他是内侍监正三品大太监,执掌神策军。在那个梦里,她死在五皇子手下,他是她布的最后一步棋。

但她一直不敢去想,宫煜能闯到她的寝处,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当人哥哥真是辛苦,我们认识了十多年,总是我护着你,给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若是有下辈子,我给你当弟弟吧。”

“好。”

小田子脸白得像鬼,歇斯底里,却又语不成调。

“她人呢?”来喜问。

小田子仿佛发了癔症似的,来回在屋子转着圈,似乎没听见。

“她人呢?”

“走了,她走了。”

来喜有点愣:“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知道该怎么办。”

来喜倒进被子里,充满了霉味又发硬的被子,脏得似乎里面藏着蛆,可习惯了似乎也就习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应该能想到的,她不是放在柜子上让人观赏的瓷,她是最硬的石头。那次小宫女住处差点走水,他就想到那几日她为何会突然找自己套近乎,那个叫豆蔻的小宫女脸上留的几块儿烫疤,不是炭能留下的,只可能是盐粒。

他想到了那碗姜汤。

来喜捂着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

秦艽闷着头撞进屋子里。

连翘正打算睡觉,见秦艽一直没回来,就和莲儿说话等她。见秦艽突然撞进来,眼神直愣愣的,她忙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秦艽眨了眨眼:“没什么,就是吹了点儿风,头有点疼。”

“我就说让你晚上别出去,这天忽冷忽热的,快上床去躺下。”

其实这不过是句托词,谁知第二天秦艽真病了。

她素来康健,少有头疼脑热,这一病起来就是如山倒。幸亏内文学馆不同于掖庭,学婢是以后培养作为女官的,自然不会任其自生自灭,连翘帮忙禀了徐令人,上面就安排了个御医来给秦艽看了看。

开了些药,说就是普通的风寒,吃几剂药就能好。秦艽又趁机找御医要了些伤药,趁小田子过来给她送乳子时,让连翘帮忙转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田子也给递了句话,说牛羊圈里的管事内侍喝醉了掉进粪坑里淹死了,因为没人愿意来这腌臜的地方,现在上面让来喜先充着管事。

秦艽将毛内侍往里面丢时,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她没想到来喜会升这么快。

不过这样也好,梦里那一切的命运都将会改变,他们都会好好的。

“瞧你病得这一场,整个人都瘦了许多。”文琼有点感叹道。

“人免不了有个头疼脑热的,自打进宫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生病。”

“你可得赶快好起来,后天就是彤史馆考核的日子,错过了可就不好了。”

“我才入馆半年,说是去参加考核,不过凑个热闹罢了。”

“你千万别妄自菲薄,我看刘博士、王博士甚至徐令人对你都多有夸赞,你肯定能行。说到这里,我得赶快回去看看书了,这芙蓉糕是我专门托司膳司的朋友做的,想着你喝了这些日子的药,恐怕嘴里没味儿,拿来给你换换口。”

“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不是朋友嘛。我走了,你这两日多休息休息。”

文琼走了,秦艽却看着桌上的芙蓉糕,陷入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一会儿,连翘和莲儿从外面回来了。

看见芙蓉糕,连翘问:“这是谁拿来的?”

“文琼。”

连翘拿起一块儿吃:“你怎么不吃,这东西不能放。”

“太甜了,没胃口。”

连翘知道秦艽不习惯吃甜的,也就没跟她客气,不光自己吃,还喊着莲儿也吃。

秦艽阻止道:“你自己吃也就算了,别叫莲儿。”

这话意思可就多了,连翘表情有点不好:“怎么了?你别告诉我这里面下了泻药。”

为什么会这么说,是有缘由的,这几日文学馆里总会发现莫名其妙的摔倒,摔破头,摔伤手,或者拉肚子的怪事。

其中腹泻的人最多,连翘就和秦艽她们开玩笑说,是不是有人给别人下了泻药,怎么一个二个都腹泻。虽然只是笑语,但大家都有点忌讳莫深,觉得里面的事不简单。

“我也不知道,但是安全起见,你没报考你随意,我和莲儿就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翘被气得哇哇大叫:“好啊,还有你这样的人,太坏了,我要是腹泻了,我就找你。”

这连翘也是乌鸦嘴,没多久就感觉肚子疼,去了恭房一趟。幸亏她就吃了一块,也就跑了两次,却也把她气得不轻。

“她胆子可真大,不怕我们拿着东西去找徐令人。”

“你以为人家傻,既然敢下在这种吃食里,还大明大白端过来,就仗着即使徐令人找了御医来,也不一定能验出什么。能有这种药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肯定有后台。你也别声张,就让她以为我们都中招了,免得再闹出别的幺蛾子。”

就因为这句话,之后连翘装模作样往恭房里跑了好几次,还让莲儿和秦艽陪她一起演,真是惨不忍睹。

不过也不是没成效,到了考核那日,看见出现在现场的秦艽,文琼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是连翘的说辞,秦艽觉得她形容得挺像。

随着一声脆响,文琼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你真是气死我了,亏我冒着险给你拿药,你连前三都考不进去,你知道这药有多难弄,你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你将错过什么?”

文琼抚着脸,愣愣道:“姑姑。”

这个姑姑可不是宫里的惯称,而是此人真是文琼的姑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琼的家里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也是书香门第。宫里的女官来源有两种渠道,一种是宫里自己培养的,还有一种是在民间选召十八到四十之间识文通墨的女子,若是博学多才的才女最佳。

历来总少不了有些才女名头在外,被选入宫中为女官。

文琼的姑姑汪司赞就是这么被选入宫的,不过她能做到正六品司赞,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人出息了,就难免想提携家人,文琼就是她想提携的对象,可惜对方不争气。

“姑姑,文琼没听懂您的意思。”

汪司赞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听不懂就算了,反正你也没机会了。”

文琼也不说话,就是抓着姑姑的袖子哭。

汪司赞这才没好气道:“这次借着彤史馆进人,皇后娘娘特意给六皇子安排个伴读宫女。说是伴读宫女,六皇子今年十七,这两年肯定要大婚,一旦六皇子大婚,有皇后娘娘的提携,你至少也能做个孺人。家里若是能出个亲王侧室,你知道代表什么寓意吗,咱家就能从庶变士,家里也可萌荫封赏。可惜你太不争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听完这话,文琼整个人都懵了。

六皇子虽是个瞎子,对于她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现在告诉她,她本来可以成为娘娘的,现在都被她弄砸了。

“姑姑,还有机会的是不是?您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您跟娘娘说一说,让她选了我去,我就只差一名,前三其中有一个我本来对她下了药,她大病一场又腹泻,我想着她肯定不成,没想到考试当天她竟然参考了。您跟娘娘说,多选一个,到时我一定讨了六殿下的喜欢,为娘娘办事。”

“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是一个,现在不过多加一个,肯定可以的。”

“那我去跟娘娘说。你说说你要是争气,哪儿有这么多事!”

文琼破涕为笑:“谢谢姑姑。”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你也别急着谢。”

“那也要谢谢姑姑,若不是姑姑疼我,文琼也不会有这样的运道。”

看着侄女娇美可爱的样子,汪司赞心中一狠。

有她的帮衬,再加上娘娘提携,只要文琼能去六皇子身边,事情肯定能成。文琼的话,恰恰给了她提醒。

文学馆中,和秦艽相熟的人都在向她道贺。

直到回了房间,连翘才问:“秦艽,明明你可以去彤史馆,为何你反倒选了去当六皇子的伴读?”

之前揭示考核成绩,本以为只取两人,谁知取了三人。经过徐令人的解释,众人才知多出的一人是安排到六皇子身边做伴读。

前三没有给出排名,徐令人反倒让考到前三的自己选去何处。当时另外两人直接脸色就变了,而秦艽也运气非常好,竟然挑了让她先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以为她要选去彤史馆,谁知她却选了去当六皇子的伴读。表面上都在给她道贺,实际上又有几个不骂她傻,不过前三另外两个倒是挺感激她。

连翘憋了一路,这不回来了才问。

“我本来就没打算去彤史馆,我记得我之前说过。”

莲儿道:“我好像听见过,只是当时连翘的声音太大,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为什么不想去彤史馆?人家都是打破头了想去。”

“人多事杂,你知道我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脾气不太好,容易得罪人,与彤史馆打交道都是各宫娘娘,与其到时候得罪人不知哪天丢了小命,不如提前找个安静地儿待着。”

这么解释一下,好像也说得通,不过连翘还是替秦艽惋惜。

“秦艽既然这么选,肯定有她的道理。”莲儿说。

连翘想想也是,秦艽是她们三个中最有主见的,她肯定有她的想法。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翘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叫兰草的学婢,和一个不认识的内侍。

“他找秦艽,又不认路,我就带他来了。”兰草说。

“你是?”秦艽端详了下,她也不认识此人。

“我是绣坊的,丁香让我来找你,让你去绣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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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不过丁香哭得有点厉害,好像碰到什么事了吧。”那内侍说得欲言又止。

连翘对秦艽道:“那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那年轻内侍面露难色:“丁香说只叫秦艽一人,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受人之托,要不——你们就别过去了?”

“这——”

“行吧,我跟你去一趟。你等下,我拿个东西。”

年轻内侍似乎很急躁,秦艽转身去拿东西时,一直催她,说自己还有差事耽误不得。不过秦艽也没耽误,很快就跟他去了。

此时天色已黑,年轻内侍打着灯笼在前面走,秦艽跟在后面。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四周都是树影幢幢,有点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秦艽走得慢,年轻内侍停下脚步催她:“你走快点,我还等着有事。”

秦艽盯着他,手掩在袖子下:“这黑咕隆咚的,若是摔了怎么办?”

对方只能耐着性子,放慢脚步。

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到了一个拐角处。此处临着水池,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泛着波光。

年轻内侍突然不走了,秦艽也停下脚步。

“你也别怪我,我也是受人指使,下辈子投胎睁着些眼,哪儿都能去别来这宫里。”

他将灯笼扔在地上,朝秦艽扑来,秦艽慌张想跑,却被人拽住一只手臂,他连拖带拉,竟是想把秦艽往水里扔。

蓦地,他感觉手上一疼,瑟缩回了手。

秦艽眼见击中,扬手又是一下,这一下竟扎在对方的肩颈之处。此人发出一声惨嚎,捂着伤口,却还是伸手想去拉扯秦艽。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隐隐还有连翘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前面了。”

此人见势不对就想跑,秦艽搬起池边的石头砸向对方的腿。趁着对方被砸到在地,她扑了过去,拿着手里的剪子对着那人的后颈。

“别动,你知道我不会手软。”

此人万万没想到竟碰到个硬茬子,想着十几岁的少女,应该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之处理了,谁知道反倒是他自己受了伤,如今还被人胁迫。

不过他来不及再想其他了,因为连翘已经带着人来了。

来人竟是徐令人。

……

之前秦艽借着去拿东西时,就暗示了连翘。

连翘也是个机灵的,秦艽前脚走,她后脚就去找了徐令人。

她告诉徐令人有不知名的人把秦艽诓了出去,本来徐令人还有些不信,谁闲的没事对付一个小宫女。可连翘说得信誓旦旦,再加上徐令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就带着人追了出来,直接抓了个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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