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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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了。”丁香擦擦眼泪道。

“至于回家?”秦艽仰头看了看在灰色宫墙切割下,显得很小的天空,叹了口气:“我们都不能回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学,争取少挨打不挨打。”

“可我……”

“好了,马上就能吃到午食了,难道你不开心?在家有什么好,你不是说宫里好,能吃饱肚子,家里总是挨饿吗?”

丁香比秦艽小两岁,今年不过十一,还像个孩子似的,她和秦艽不同,秦艽是因为在家里最泼辣被送进宫,而丁香却是因为在家里最老实。

冷酷和温情的手段,带来的效果总是不太一样,因为她奶说得无情,秦艽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进宫后就从没动过想回家的念头,可丁香还心心念念一直想回家。这个体贴懂事的女孩,一直觉得自己进宫是给家里减轻负担,可以帮家里减免徭役,殊不知不过是她最老实,才挑了她。

据秦艽所知,当初官府让每家出个人,丁香家只有她二姐的年纪合适,可丁香二姐在家里闹着要死要活,最终丁香爹娘给丁香多报了一岁,将她送进了宫。

“也是哦,在家里每天也是要上山砍柴打猪草,还得带弟弟妹妹,却总是吃不饱,在宫里干活还能吃饱饭,这么说宫里也没有那么不好。”

丁香有一双大眼睛,一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十分可爱。

秦艽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这么想想不就开心多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说性格单纯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不多想就不会觉得绝望。

饭堂也在长巷,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

小宫女吃的饭和大宫女乃至姑姑们是不一样的,小宫女也没有资格进饭堂里用饭,都是在外面打好饭,随便找个地方蹲着就吃了。

午食是黍米饭,和一些烧得看不出颜色的菜。不过味道还行,至少不是淡而无味的。量也多,每人满满一大粗瓷碗。

秦艽和丁香找了个没人的拐角蹲下,丁香吃得津津有味,秦艽却没什么胃口。

那个梦对她的影响太大,明明前一刻啖的是山珍海味,下一刻却让她吃这种最下等宫人所吃的饭食,她又怎么可能吃的进去。而且秦艽心中还有一个巨大的隐忧,她临死前见到殿下了,这应该不是她的幻觉,那么殿下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宫煜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她想杀他未遂,他定然猜到她冒死杀他是为了殿下,势必会迁怒于他。

殿下会是个什么下场?他眼睛不好,一直少在人前走动,遗世独居,她一直想保护他,不想害他,可终究还是害了他!

只要一想到这些,秦艽就五内俱焚,可她现在根本出不了训导司,只有等到半年后期满合格才可。

就在秦艽正想得心情烦躁时,突然面前光亮被挡住了,从旁边撞来一个人,她躲避不及,被撞坐在地上不说,饭也洒了一地。

“哎呀,真是对不起,我没看见你蹲在这儿。你说你们蹲哪里不好,偏偏蹲这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豆蔻。

秦艽抬头去看,不光有豆蔻,还有银朱、白芷和半夏,三人站在豆蔻身后不远处,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豆蔻你干什么啊,每人只有一碗饭,你把秦艽的饭撞翻了,她吃什么!”丁香着急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时银朱捧着碗走过来,对秦艽说:“秦艽,你别怪豆蔻,她也是没看见你和丁香蹲在这儿,要不我把我的饭匀一些给你?”

“银朱,你给她做什么,给她了你吃什么。”白芷说。

丁香虽然单纯,但也看出银朱和白芷两人故意挤兑秦艽。

“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秦艽,不怕我去告诉冯姑姑。”

“赶紧去告诉冯姑姑,你看谁给你们作证,你们两个人,我们可是四个人。”豆蔻得意道。

丁香往四处看了看,果然这角落只有她们几个人,本来她和秦艽是为了找清净,没想到却给银朱几人可趁之机。

无奈,她端着碗去了秦艽身边:“秦艽,你别生气,我把我的饭分一些给你,这么大一碗,也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没有说话,低头拍身上的饭粒。

银朱几人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打算离开。

丁香以为这事就算了,去捡秦艽的碗,想给她拨些饭。谁知秦艽站起来后,却突然往银朱几人的撞了去。

银朱等人背对着她,根本没有防备,被撞得往前扑,好不容易你拉我我扯你的站稳了,可手里的碗也摔了出去。

她们可没有秦艽走运,秦艽方才蹲着,碗摔出去但没碎,她们的碗全都摔碎了。

“秦艽,你干什么!”看到这副惨剧,银朱有点崩溃了。饭没了大不了挨饿,碗碎了她们都要挨罚。

“我要去告诉冯姑姑。”豆蔻都快急哭了。

“快去,你看冯姑姑会信你们?我一个人打翻你们四个人的碗?!那你们也太蠢了,就眼睁睁地任由我去砸?”

刚才豆蔻说的话,现在都被秦艽摔回了她们脸上。这还不算完,秦艽几步走出这个角落,大声道:“银朱,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碗都打碎了,这下你们要挨罚了。”

声音高昂,引得在附近吃饭的小宫女们都看了过来。

被拐角挡住的银朱等人脸黑如炭,忙跑了出去,可现在什么都晚了,先机已经被秦艽给占了,她还装模作样说要帮她们去跟冯姑姑说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事要找我说情?”听到外面的动静,冯姑姑从屋里走了出来。见那满地狼藉,她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银朱等人说话,秦艽上前一步道:“冯姑姑,您不要责怪银朱她们,她们也是绊到了裙摆,才会不小心把饭碗给砸了。”

“碗砸了?碗砸了那就别吃饭了,下午顶盆一人多加半个时辰。”

说完,冯姑姑环视众人,目光在秦艽身上停留了一下,才回到屋里去。

……

银朱几个蔫头耷脑去拿了扫帚,把地上的饭和碎了的碗打扫干净。

秦艽拉着丁香,换了个地方吃饭。

一大碗饭,一人半碗,本来秦艽不打算吃丁香的饭,可丁香坚持,说不吃饭下午肯定会饿得没力气顶盆,秦艽才答应。

“秦艽,你干嘛那么对银朱她们,这样做实在太……”丁香不会说人不好,说得磕磕绊绊。

秦艽瞅着她笑:“你是想说我陷害她们,还害她们挨罚?”

丁香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记住了,你不主动去欺负别人,但别人来欺负你,你也不能不还手。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一切是为什么,起因不过是半夏怕挨罚,故意攀扯我,后来攀扯不成,还被冯姑姑罚了,心中不忿才会故意报复撞翻我的饭。

“如果今天都让她们得逞了,我是什么下场?我不光会被冯姑姑罚,还会没饭吃,下午说不定还有顿罚等着我。我无害人之心,人却有害我之意,既然如此那就还击回去,让她们知道你不好惹,下次就不敢再轻易来招惹你了。”

“秦艽,你说的太复杂了,我有些听不太懂。”丁香皱着小圆脸说。

“你慢慢就懂了。”

那个梦到底是真是假,秦艽暂时还琢磨不清楚,但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格,记仇还睚眦必报,再活几辈子都改不掉。

下午的练习顶盆,简直是所有人的噩梦。

一场结束后,一众小宫女都是腰酸背疼的,尤其胳膊更疼,个个龇牙咧嘴的。

不过还不能休息,她们还要去吃晚食。一天三顿饭都是定时定点,去晚了没饭,只能挨饿。

吃过晚食,是沐浴。

为了防止新进宫的小宫女,从宫外带进虱子或者其他不干净的东西,初入宫的这些天每晚都要泡药浴,药浴要泡够半个月,这是秦艽听秋兰说的。

沐浴是在一间很大的房子里,里面有两个很大的水池。会有人提前烧好水注入水池中,再往里面加入熬好的药汁,以供小宫女沐浴之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她们都不太喜欢药浴的味道,可秋兰却说她们不知好歹,要知道做宫女也就这阵子能每天洗上热水澡。过了这阵子,烧水不便,只能半个月洗一次,平时想洗,只能自己用冷水擦一擦。

因为这话,一众小宫女一改之前的态度,每次吃了晚食就会匆匆赶去浴房。

秦艽和丁香到时,浴房里已经有许多人在洗了,两人把衣裳脱了,进入水池。

浴房里烟雾缭绕,离远了谁也看不清谁,隐隐只听见有人嬉笑玩水。

这是小宫女们难得放松的时间,所以即使有大宫女在,也浑当没看见。

秦艽和丁香先洗干净身子,又互相帮忙洗了头发。洗发的事是姑姑们专门交代过的,每天都要洗,还要通,怕藏了虱子。

“秦艽,你真白,看我黑的,跟你都不是一个颜色。”丁香有些羡慕道。

秦艽看她那样,没忍住笑:“你好生养一养,也能养白。”

“我娘说这是天生的,你家里人白,所以你也白,我家里人都黑,所以我也白不了。对了,秦艽,你那里疼吗?”

丁香小脸红彤彤的,顺着她的眼神,秦艽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甚!”秦艽下意识捂住胸口。

“可我也快长大了呀,我看我二姐这里长大了就会疼。但是秦艽,你跟我二姐差不多大,怎么你那里比我二姐小很多,像一颗小鸟蛋……”

秦艽整个人都快爆炸了,一把上去捂住她的嘴,凶凶地道:“不准乱说。”

丁香一脸无辜样:“好了,我不乱说了,你把胳膊给我,我给你揉揉。”

秦艽把手臂给丁香揉着,脑海里却浮起一副画面。

……

“殿下你别动,奴婢帮你把头发擦干。”

少年只着中衣,盘膝端坐在榻上。湿润的长发微微带些弯曲的弧度,蜿蜒而下,直至腰间。发梢往下滴着水,打湿了上衣下摆,腰部的布料粘连在皮肤上,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也能看出那结实纤瘦的腰身。

他的身边,一个粉衫小宫女正忙碌着。

少年身量很高,所以明明坐着也不显得矮,小宫女个头娇小,要伸直了手臂才能够着。她忙上忙下,额上微微冒汗,擦到前面的头发时,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脸红心跳,乱了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忙越乱,她一个不慎往前跌去,少年眼波不动,伸手扶住她。

“小艽,你没事吧?”问话的时候,少年的面孔微微侧了一点,却并不是对着小宫女的方向,似乎目不能视。

“殿下,奴、奴婢没事。”不知为何,小宫女的舌头有点打结。

少年点点头,收回手的瞬间,捏了捏掌下之物。

“这是什么?”

隐隐有抽气声,小宫女声音里带着哭腔:“殿下,被你发现了,奴婢吃晚食时,偷偷藏了两个馒头,准备夜里饿了吃。”

“馒头?司膳司越来越偷工减料了,这馒头好像做得好像比往日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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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艽,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泡太久了?”

秦艽回过神来,道:“我没事。”

“来,换你给我揉吧,赶紧洗了回去。”

不像秦艽,丁香十分怕疼,被秦艽揉得直抽冷气。

这其实是她们乡下的土方法,乡下人皮实不娇气,若是下地干活儿累着了,哪累哪疼就揉哪儿,把僵硬的肌理揉开了,第二天就不会酸疼。可若是扔着不管,会疼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疼了忍着,现在疼只疼一会儿,明天就不会疼了。”

“我知道。”说是这么说,丁香还是差点没疼哭了。

……

两人沐完浴,匆匆往住处赶。

现在不过三月天,天气还冷,回到住处,还需把头发烤干才不会受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一点,宫里还是很照顾刚入宫的小宫女的,也是怕她们受凉会生病。冯姑姑专门拨了炭下来,每间屋子每天供应一盆炭火,足够所有人把头发烤干。

两人回去后,发现银朱等人早就回来了。

银朱和白芷已经烤过头发,两人正坐在通铺上,互相给对方梳发。半夏几个则披散着长发,围坐在炭盆前。

不过炭盆拢共就那么大,一次烤四个人已经是勉强,可插不进去秦艽和丁香,两人只能等她们烤完了再去烤。

见此,丁香倒没说什么,秦艽的目光却暗了暗。

索性也没事干,两人把自己的铺位收拾了一下,又提前把床铺好。可等她们忙完后,那四个人还没烤完。

茱萸和连翘见秦艽和丁香等着,又觉得头发差不多也干了,便站了起来给她们让位置。半夏和豆蔻虽没有说什么,但明显脸色不太好看,又磨蹭了会儿,还拿着梳子在炭盆前把头发通了通,才起身让开。

就这么一盆炭火,烤了两拨人,等秦艽和丁香去烤时,炭盆里的火已经快烧尽了。

两人借着余温烤了会儿,最后头发也没烤干,连半干都没有,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把炭盆端出去,把炭灰倒了,这次就算罢了。

“你们几个到底什么意思?每次烧炭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烤头发故意磨蹭,等你们磨蹭完了,别人还烤不烤了?”

连翘走过去翻了翻炭盆里的残炭,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故意磨蹭?头发不烤干,我们着凉了怎么办,你怕生病,别人就不怕生病了?”豆蔻说。

“你也知道怕生病,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们后面的,你们回来就把炭盆点上了,等我们回来就剩了些余火,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连翘一把将火钳砸在地上。

银朱听着不顺耳,冷着脸道:“什么叫我们是故意的,有本事你们也提前回来,自己洗澡拖拉,倒怨别人回来早了,还能不能说理了。”

“你——”

“好了连翘,你别跟她们吵,有什么话好好说。”茱萸在一旁劝道。

“我去找秋兰姐姐去!”连翘气冲冲地出去了。

茱萸看看秦艽和丁香,两人沉默的回看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打上次后,银朱几个就似乎和秦艽丁香做上了对。之后数日,每次从浴房洗了澡回来,银朱几个都会先回来把炭点着,等秦艽和丁香回来,多数炭火快烧尽了,因此还连累了茱萸和连翘。

连翘素来脾气暴,和银朱几个争了几次,今天明明已经提前往回赶了,却还是没赶上,也不怪她会气成这样。

“秦艽,我们也去看看吧。”丁香说。

秦艽看了她一眼,跟她一起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还没到秋兰房间门前,就听见里面秋兰训斥连翘的声音。过了会儿,连翘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挂着眼泪。

丁香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连翘。”

秦艽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秋兰姐姐不管,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让我滚,说我没事找事。”走到没人的地方,连翘才说话。

秦艽并不意外是这个结果,宫里的宫女数以万计,看似秋兰管着她们几个,其实她是不会费心去管下面小宫女的。

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管你呢?管了你规矩,还要管你吃喝拉撒,谁都会不耐烦,尤其大宫女也有自己的差事,谁都不比谁轻松。

“让我看,她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挤兑我们。”

“应该是挤兑我和丁香,只是把你给连累了。”秦艽无奈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要不算了,就是不能烤头发,反正在家里也没炭火烤头发,也都过来了。”丁香性子软,也不愿和人起争执。

“那能一样?凭什么她们占了我们的炭,冯姑姑拨下来的炭,可不是就给她们烤的。”

“可我们又抢不过她们,明明都是一起用晚食,可她们每次都比我们提前回来。而且那炭也太不经烧了,一盆炭就烧那么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目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讨论不出个所以然,三人往回走。

连翘突然问:“茱萸呢?”

“茱萸没来。”

回到屋子,刚踏进门屋里的气氛就冷了,茱萸脸色有点尴尬,因为连翘几个进门时,正好撞见她正和银朱说话。

“你不是去告状吗?秋兰姐姐怎么说?”半夏扬着下巴问。

连翘脸色难看,正想跟她吵,被秦艽拉了一把。

“时间不早了,再不熄灯,等会秋兰姐姐该来骂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很快屋子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夜无话。

一场春雨而至,天又凉了几分,竟倒起春寒来。

早上起来,秦艽就发现丁香的情况有点不对,有点咳嗽,连翘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去井边打水洗漱的时候,同屋的几人谁也没理谁,茱萸有几次想找连翘说话,都被她躲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茱萸红着眼圈,端着脸盆走了。

丁香对连翘说:“算了连翘,你也别不理茱萸,我看她挺可怜的。”

“她可怜?她明知道我为炭火的事,和银朱她们吵过两次,扭头就跟她们好上了,既然好了就别来找我。”

“茱萸也是,也是……”丁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其实这事确实是茱萸做的不地道,茱萸和连翘是同乡,两人一同进的宫,平时关系总要比旁人来得亲近一些。就因为一盆炭火,她明知道连翘和半夏她们闹得不愉快,偏偏也不知忌讳,最近行走进出都与她们一处,甚至比以往还亲近了几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现在半夏她们行走带上她,她也不用发愁没炭火烤头发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连翘和茱萸吵了一架,两人彻底不说话了,而茱萸的倒向,致使连翘也跟着站了队,站到了秦艽和丁香这一边。

“先别说这些了,别等会去训导司迟了。”秦艽说。

三人顿时顾不得说话了,回屋放好脸盆,就匆匆去了饭堂。

吃早食的时候,秦艽三个听旁的小宫女说,昨晚有两个小宫女被送走了。

跟她们不是一个院子的,不过昨晚三人都听见了哭声,因为当时已经熄灯,外面又黑,也不敢出去看,此时想来哭声大抵和这件事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丁香的脸被吓得发白,连翘也神色难看。

“秦艽,你说她们是不是被送去了安乐堂?”丁香抖着嗓子问。

安乐堂是这群小宫女们才知道的地方,这次采选入宫的小宫女大约有一百多人,免不了有几个体质虚弱,或者不习惯宫里的环境生病了的。刚开始大家也没把生病放在心上,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生病了请大夫开点药吃,或者用些土方法治都行,可这些在宫里是完全不存在。

宫里有规矩,宫嫔以下有疾,医者不得入,以证取药。也就是说生病全靠自己扛,能扛过最好,不能扛过,若是越来越严重,上级宫女就会请示管事姑姑将之送走,以免过病给其他人。

送到哪里?

就是这安乐堂。

安乐堂是专门收容一些患了病的宫女和内侍们的地方,若是宫女内侍一生没有出宫,待到年老体迈了,也是送到这里。

这里本就是收容患病者的地方,病这东西最怕过病气,再加上无人照料,又缺衣少食,被送进安乐堂的宫女和内侍,极少能有人从里面再出去。

之前就有两个小宫女病得太严重,被送去安乐堂,没想到又来了两个。

果然之后她们听来的消息,证实了这一想法。

据说那两个小宫女都烧得说胡话了,管她们的大宫女实在留不住人,昨晚就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人送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挑晚上送走,就是怕会吓到这群小宫女们,谁知还是走漏了消息,所以整整一个上午,大家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中午用午食的时候,打了饭后,秦艽没有忙着去吃,而是端着碗去找了银朱几个。

见秦艽突然出现,几个人都有些诧异,但都佯装没有看见她,甚至还彼此说笑着。

秦艽走到银朱面前。

“你干什么?”看秦艽直戳戳地看着自己,银朱忍不住道。

“银朱,如果我之前得罪你了,我向你道歉。你看现在天突然变冷,你还这么挤兑我们,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昨天刚送走了两个人,这事你们也知道,如果因为这事害得我们生了病,到时候你也逃不了干系。”

银朱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道:“秦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挤兑你们?你也太可笑了吧,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

可事实上,半夏那日谁也不挑,就挑中秦艽诬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银朱。

不光是因为改名的事,还因为当初在进京路上,秦艽就和银朱因为她欺负丁香的事起过争执。

秦艽性格孤僻,相反银朱就会笼络人多了,如果没有她的挑唆,半夏不会那么凑巧就诬陷上了秦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也有一屋子八个人中,就属秦艽样貌最好的原因,一个样貌出众又有点不合群的人,不怪大家会针对她。可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现在这事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了!”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银朱板着脸道。

“秦艽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想欺负银朱?你天天欺负人还不够?”豆蔻义愤填膺道。

匆忙跟过来的丁香,上前拉住秦艽:“秦艽,算了。”

又?天天欺负?

秦艽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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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兰都被气懵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上面只会说自己管教不严,绝不会说其他。现在半夏又当着冯姑姑面大哭大闹,胡乱攀扯。宫女也会升等,每年一次,考核当年的表现,出了这样的事,她今年升等是不用想了。

“你、你、你,把她给我弄下去!”秋兰恼怒地点了几个围观的小宫女,几人一拥而上,连扯带拖把她弄下去了。

可人拖出去了,半夏还在喊叫着:“就是秦艽害了我们,就是她……”

声音之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冯姑姑的眉皱得更紧,怒道:“这还有没有点规矩!秋兰,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

秋兰忙来到冯姑姑面前,低着头道:“姑姑,都是秋兰的错,秋兰疏于管教。”

冯姑姑深吸一口气:“罢,也是最近事情太多,人手也不够,本来你该只带四个人,却让你带了八人,明日我就让秋叶来帮你。”

“是,姑姑。”

冯姑姑转身环视众人,目光在秦艽身上停留了一下,刚迈步打算离开,却突然弯下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姑姑。”

“无事。”

冯姑姑伸手抚了抚鞋面,站直起身,带着人离开了。

……

秋兰把冯姑姑送走后,没好气来到银朱几个面前。

“还不跟我一块儿去收拾收拾。”

“是,秋兰姐姐。”

几人走后,秦艽三人去拿了扫帚,打扫屋子。

很快,屋子就被收拾干净了,银朱几个也从外面回来了。

几人还是宛如落汤鸡般,银朱和白芷烧焦的头发都被剪掉了,似乎剪子不太锋利,剪得像狗啃,层次不齐的耷拉在脑后。银朱刚才被豆蔻羡慕的一头乌发全没了,没了头发又弄得一脸黑的她像只乌鸡崽儿。

几人进来后也没说话,低着头拿盆子去打水梳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里气氛诡异,等她们出去后,连翘没忍住笑了起来。

丁香也笑了。

不是她们没同情心,是觉得忒解恨了,再加上银朱她们的样子实在好笑。

只有秦艽没笑。丁香看了她一眼,拉了拉她袖子道:“秦艽,你别因为半夏的话不开心,没人信她的话。”

“秋兰姐姐都说她发癔症了,胡乱攀扯。”

“我不是因为这……”

这时,银朱她们回来了,秦艽立马打住不说了。

没有热水,银朱她们只能随便擦洗下就算了,即是如此,也被冻得瑟瑟发抖。可今天的炭盆已经被用了,只能硬抗。

秋兰又来了一趟,扔了一瓶药膏给豆蔻,说是冯姑姑给的,说她也不知托了谁的洪福。豆蔻正为脸上的几点小烫伤发愁,这药真是及时雨。

不过以后到底会不会留疤,谁也不知道。

整整一个晚上,屋子里都十分安静,甚至到了第二天起来,也安静得不像话,连向来聒噪的豆蔻都不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沉默的气氛持续到第二日晚上,秋叶过来领人。

趁着丁香几人收拾东西,秋叶对秦艽说:“秦艽,你跟我出来一下,冯姑姑有些话要问你。”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侧都是高耸巍峨的灰色围墙,格外多了几分压抑。

秦艽跟在秋叶身后走,内心有点惴惴,捉摸不透冯姑姑找她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事?

她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形,她自认做得毫无纰漏,事后也及时清理了现场。这么想着,等到冯姑姑住处门前,她已经恢复了镇定。

“秋叶,你先回去。”

挥退秋叶,冯姑姑才将目光投在秦艽身上,她的目光很深沉,也没有说话。

屋中很安静,无形有一股压力迎面扑来。

秦艽半垂着头,不动声色。也许她本身没有经历过,但她在梦中经历过太多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就这样被吓着了。

“你今年十三?但你的表现实在不像你这个年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抬起头,眨了眨眼:“奴婢今年确实十三,还不知姑姑……”

冯姑姑道:“还记得昨日半夏控诉你的话?我事后让秋兰问过其他人,因为那日她被我罚的事,于是她伙同其他人排挤你和那个叫丁香的小宫女,中间你们有过争执,她们吃了亏,于是她们就变本加厉对付你们两个,害的丁香得了风寒。”

不仅仅是风寒,在梦里丁香就是死在这场争执中,那时她虽然倔强,胆子也大,面对这种排挤却也束手无策,倒也去找过秋兰,可就跟这次一样,秋兰根本不管这些事。

宫里就是这样,大宫女从不把小宫女当人看,因为她们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有些人在当小宫女时,受过大宫女的苛责和折磨,她们会将这些积累的情绪以及入宫多年劳作的怨愤,通通发泄在小宫女们的身上。

秋兰还算好的,至少她不打她们,同一个院子其他房间的小宫女,经常挨管她们大宫女的打。

丁香起先是轻微风寒,那时候她们傻,根本不会敷衍了事,洗了头发又没炭火烤,再加上一场倒春寒,彻底让丁香的病情加重,之后半夏她们又出言挤兑怕被过了病气,丁香就这样被送去了安乐堂。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丁香,也是从这场事后她才知道,在这宫里,人光聪明不够,还要够狠。

因为你不狠,说不定死的就是你自己!

冯姑姑还在说话:“你是为了替丁香出气,这个我懂,但是你下手太没轻重了,竟然害人毁了容。你恐怕不知,半夏被送去了浣衣局,豆蔻虽不用去浣衣局,但她容貌受损,以后就算出了训导司,也摊不上好差事,只能当个杂役宫女,两人的前途算是被你毁了一半。”

一般像秦艽这么大的女孩,听到这番话恐怕都会有所触动,因为冯姑姑的语气不像是想追究的样子。而且冯姑姑的说法已经无限靠近真相,心性不稳的就会被诈出真话。

如果秦艽只是刚进宫的六丫,她说不定会上这个当,可惜她有那个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姑姑,您在说什么。奴婢实在听不懂,半夏她们受伤不是因为炭盆突然起火,怎么和奴婢扯上关系?您该不会是信了半夏的污蔑之言,觉得是奴婢从中做了手脚,奴婢哪有那个本事,能让炭盆自己起火不成?”

冯姑姑突然伸出手,在桌上放了一颗很小的,黑色状的颗粒。

秦艽瞳孔紧缩:“这是什么?”

“这是烧焦的盐粒,你真的很聪明,知道盐见火会迸溅火星,也知道那些炭劣质,即使迸溅起火,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可惜,百密一疏。”其实这一疏,不是秦艽技不如人,一般人都发现不了,可惜冯姑姑几乎在宫里待了一辈子,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识过?

秦艽想起冯姑姑那日突然弯腰摸鞋的举动,原来冯姑姑早就拿到了证据,故意说了这么多话,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奴婢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只想说她们看似儿戏的行举会害死人,既然敢害人,就不要怕被别人害了。”

冯姑姑摇头叹笑:“你这孩子太倔强了。不过你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在这宫里既然敢害人,就要有被人害的准备。”

她复杂地看了秦艽一眼,扬扬手:“罢,你回去吧。”

秦艽迟疑地看着她。

冯姑姑道:“是不是好奇我为何不罚你?”

秦艽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姑姑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诚如你所言,在这宫里既然敢害人,就要有被人害的准备。有些事情,即使我们心知肚明,也不会插手去管,不光是因为人太多,不可能个个都管,也是因为你们离开这里后,就会正式进入后廷,训导司的一些小纷争与后廷相比较,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事,如果在这里都没办法自保,那不如便就此止步。”

……

秦艽离开了。

走出门外,她扬手一扔,将那颗盐粒扔得无影无踪。

她并不诧异冯姑姑的言辞,这种手段也许在外面人来看,觉得特别难以忍受,可对于宫里人来说,其实都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件事也给秦艽一个警告,别仗着那个梦,就觉得自己比旁人高人一等,还是应该谨慎谨慎再谨慎才是。

可同时她又有一种极端厌恶感,厌恶眼前的一切人和事,甚至厌恶自己。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在那梦里,她时不时也会这么厌恶自己。

只有在殿下身边,她才能找到自己的救赎,才能获得心灵的宁静。

秦艽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想去往六皇子的身边。

秦艽还没走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的吵架声。

事情与秋叶叫走秦艽有关,本来那日半夏的话在银朱等人心里埋了根刺,只是没有证据,谁也不敢乱说。秋叶突然把秦艽叫走,又说是冯姑姑有话问她,就被豆蔻对号入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豆蔻你别乱说,秦艽才不是那样的人,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秦艽救了你们,现在竟然被你们这么冤枉!”平时胆小怕事的丁香,今日竟像炸了毛的猫,和豆蔻吵了起来。

“那冯姑姑为何要叫她过去,让我看,肯定是冯姑姑发现她做坏事了,叫她去受罚,说不定秦艽回不来了。”银朱说。

“你们……”

“丁香,你别理她们,跟她们吵什么,反正我们马上就分屋了。”连翘劝道。

“她们竟然冤枉秦艽,明明是她们自己欺负人,恶有恶报,现在怪到秦艽头上了。你们娘没教过你们,做人别做坏事,不然小心报应?让我说你们这就是报应!”

不得不说,这个报应有点渗人,时下人们还是笃信鬼神之说,尤其几人年纪都不大,若说有作恶之心,其实也不是都有。

白芷眼神闪了闪,去拉豆蔻:“豆蔻,算了,别吵了。”

“哼,是不是她害人,看她能不能回来不就知道了!”豆蔻嘴硬道。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秦艽从外面走进来,看都没看几人,对丁香道:“连翘说得对,你理她们做什么。走吧,别耽误晚了,免得秋叶姐姐说。”

几人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间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叶给她们新安排的屋子,在隔壁院子里,离训导司很近。

四人到时,秋叶正在屋里等着她们。

秋叶平时跟在冯姑姑身边,手下没少罚过这些小宫女,所以她明明长得清秀,可很多人都怕她。

“从今以后你们就跟着我了,直到期满合格你们离开训导司,希望你们认真学习,不要给彼此找麻烦。当然,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是,秋叶姐姐。”

等秋叶走后,丁香拉着秦艽说:“怎么办?秋兰姐姐平时见人三分笑,都不太好相处,现在换成秋叶姐姐,秦艽你说我们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很难过?”

“说不定她是个面冷心软之人呢?”

丁香没料到秦艽会这么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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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在经过最初的训练后,这些小宫女都是大变模样。

以前,多多少少各方面都有些毛病,现在终于有了宫里人的样子。改掉了大声说话,改掉了蹦蹦跳跳,学会了笑不露齿,离动不摇裙还差点,但指日可待。

见她们规矩学出样子,冯姑姑也算松了一口气,又把其他功课提上日程。

这些功课就是书、算及众艺,众艺中包括针黹、庖馔等,不过现在她们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学其他的未免太早,所以现在主要是学习读书识字及针黹、庖馔。

对此,小宫女们都有些抵触。

无他,她们平时学规矩够累了,现在还得学这些,等于加重了负担。尤其她们大多都十几岁了,现在开始学识字有些晚,学得也吃力。

可冯姑姑也说了,宫女和宫女也是不一样的,有的可以进六局当差,有的可以去宫里贵人们身边服侍,有的甚至可以当女官,但有的却只能当杂役宫女,一辈子卖苦力。

这是小宫女们第一次接触女官这个新名词,知道什么是六局制,知道女子原来也可以做官,这一切都给她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她们对未来不再是宛如雾里看花,而是开始有了明确的目标。

训导司,一间宽敞明亮的宫室中,次第摆了许多张条案。每张条案后都盘膝坐着一个小宫女,正和宫教博士学识字。

宫教博士是官衔名,乃是掖庭局下从九品的女官,掌教习宫人各类技艺。因为品级太低,一般都以姑姑代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得出这些小宫女学得都很吃力,但态度都还认真。

窗外,在小宫女们看不到的地方,站着两名女官。

其中一人正是冯姑姑,还有一人梳盘桓髻,穿绛紫色团花联珠纹锦半臂,印花蓝绢上襦,深紫色条纹长裙,披檀香色帔帛。

此人面容消瘦,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满身威严。若有在宫里待久的,只看她这一身装束,就知是宫里的高品阶女官,还是不下尚宫局两位尚宫的女官。

女官中,只有正五品及以上,才可着紫。

此人正是掖庭局的徐令人。

“这些宫女终究是年纪太大了,不过年纪小的培养的年头长,一时也不当用。”徐令人叹了口气。

冯姑姑低垂着头,道:“令人,您放心,奴婢一定用心教导她们。”

徐令人点点头:“用心教导是一方面,另外也得培养几个当用之人,随着诸皇子日渐长成,这些娘娘们之间的争斗已近白日化,这几年损失了多少人,我掖庭虽独立于六局之外,又凡事不沾染不站队,可到底无法超然物外。”

徐令人离开了这处地方,冯姑姑陪侍在侧。

“对了,距离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还有半月时间,尚宫局那边命人来打过招呼,可能需要抽调一批人手,你准备准备,只让她们做些洒扫的活计,命人多看着,我恐怕到时会出乱子。”

“六局竟缺人至此?”冯姑姑有些诧异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们既派人来打招呼,咱们且应着,以不变应万变就是。”

“是。”

一堂课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距离下一堂课,中间可以休息两刻钟,趁着这个时间,小宫女们有的去了恭房,有的则聚在一起说话。

“秦艽,我觉得我学不下去了,读书识字太难了。”连翘苦着脸道。

茱萸道:“连翘,你不如和我一起去学庖馔,庖馔学得好,以后可以去司膳司,但这读书识字学好了,说实话我还不知能干些什么。”

“能干的事情多了,秦艽说了,想要当女官就得学识字。”丁香说。

“可问题总要学得会,而且这个一时半会也学不出成果。你们不知我听蝉儿说,学庖馔的那些人,每次做了吃食不能扔,都是自己吃了。饭堂的伙食多差,你们是知道的,最近那些人可风光了,好多人巴结她们,就想混点吃食。”

蝉儿是茱萸认识的一个小宫女,学的就是庖馔。

虽然冯姑姑规定所有人都要学识字,但架不住很多人总是学不会又没耐心,于是在经过最初的磨合后,冯姑姑同意让大家除了识字外,再多选一门课程,所以现在这群小宫女分了好几群,其中以学庖馔的人最多。

像茱萸就属意庖馔,她会一直没去,多数是不想被孤立在外,也是因为连翘,茱萸一直想拉连翘跟她去学庖馔,时不时总会鼓动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放下笔:“我的建议是把精力都放在识字上,毕竟你们没有基础,如果你们真想去学庖馔,也可以去。”

“可是——”

好吧,反正连翘和丁香也纠结得很,人的愿望肯定是越远大越好,所以不想当女官的宫女不是好宫女,但很多时候现实总会教会人做人,当可明白力所不及,就有人会踌躇、怯步。

这时下一堂课开始了,暂时几个也没功夫去琢磨这个。

下午,瞅着茱萸不在,秦艽对连翘说:“连翘,我建议你不要去学庖馔,如果读书你实在不行,不如去学针黹。”

连翘看了她一眼,犹豫道:“秦艽,你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事,还没原谅茱萸,才会不想让我跟她一起去学庖馔?”

被分给秋叶管着后,四人同一屋,虽之前三人与茱萸有些隔阂,但架不住抬头不见低头见。

茱萸一直努力想改善和其他人的关系,尤其是和连翘的,连翘这人你别看她脾气火爆,实则吃软不吃硬,经不住茱萸的求,两人就又开始好了起来。倒是秦艽,一直对茱萸不冷不热的。

“连翘,你怎么能这么说秦艽,秦艽才不是这样的人。”丁香道。

“可——”

秦艽看着连翘:“不管你信不信,如果想独善其身,熬过年头出宫,针黹比庖馔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翘有点怔忪:“秦艽,你说的我有点听不懂。”

“以后你就懂了。”

这段对话不过是个小插曲,甚至连翘有没有听进去,也未能可知。不过她是明显没听进去,因为第二天她就和茱萸去学了庖馔。

见此秦艽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从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这次会多说一句,很大程度是因为连翘之前跟她们站在一起。

现在要说唯一会让她多管闲事,大抵就是只有丁香了。

在那梦里,丁香死了,这几乎成了她的一个心魔。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秦艽回忆那个梦,觉得梦里的她性情大变,就是在丁香死了之后。

现在丁香还好好的,她又有了这个梦当预知,也许未来可期?

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六皇子?

秦艽本想着至少得等她出了训导司以后,万万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

“再有半月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宫里人手紧缺,将会从你们中间抽调一批人去后廷帮忙洒扫各处。”台阶上的冯姑姑,看着下面一众小宫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这话,小宫女们都是面面相觑,又不乏跃跃欲试。

“秦艽、连翘、银朱、佩环、翠青,你们五人站出来。”

几人虽心中疑惑,但都去了冯姑姑面前。

“你们几个每人从这些人里挑出十人,接下来的日子里,将由你们带着这些人去宫中当差。是时掖庭里没有人能陪同你们一起,所以你们当谨慎挑选,记住我说的话,你们还未期满合格,即使去后廷当差,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其他人心中还有些疑惑,但秦艽心中明悟。

掖庭一直独立于六局之外,在宫中向来是保持中立的态度。这次估计是六局找掖庭要人,冯姑姑不得已才把这群小宫女放出去。只是放出去后,碍着六局的面,肯定不太适宜由掖庭里的人跟着,但又怕这群小宫女被人利用,牵连到掖庭,不得已才会挑几个人带头。

而这被挑出的几人,大抵就是这近两个月来,冯姑姑私下观察比较看好的。

秦艽没想到自己会被冯姑姑看中,不过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马上就可以出掖庭,是不是就代表她能见到六皇子了?

次日,晨光熹微,这次要去后廷的小宫女们已整装待发。

出了这条长巷,这群小宫女才知道她们所待的掖庭宫有多大。

她们所待的那条长巷,不过是掖庭宫里一条靠在边角处,最普通的一条长巷。类似这种长巷,在掖庭宫里还有许多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掖庭宫虽叫掖庭宫,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掖庭。掖庭是最低等宫人所住之地,也是为六局培养宫女之地,而出了掖庭,掖庭宫里还有六局、内侍省、浣衣局、太仓等。

这些区域都叫掖庭宫,位于皇宫西侧,整个掖庭宫都是为服务皇宫所生。

掖庭宫共有三处宫门,除了通往宫外的西门外,就只有嘉猷门和通明门。

通明门毗邻内侍省,又连通外朝,一般多为宦官之用,而嘉猷门则通往后廷,多为宫女之用。

出了嘉猷门,眼前景色顿时为之一变,就见一条千步廊横穿南北,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又有重楼叠阁,殿宇巍峨,水池假山,四处都是奇花异草,葱葱郁郁,简直就像来到了人间仙境。

所有人都不禁屏息静气。

“到了这里,就算到了后廷,接下来数日里,你们将被派往各处洒扫。尔等当谨言慎行,谨记之前姑姑们教你们的东西,若是分辨不出贵人的身份,只管跪拜即可。不得随意喧嚷,不得随意抬头看人,犯了规矩,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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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里走,四周风景越是秀美,偶尔有几名身穿粉色对襟半臂与高腰襦裙的宫女经过,清风一阵,似乎连风里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好香啊,这些宫女姐姐们真漂亮。”

隐隐有小宫女暗叹,走在队伍前列的秋叶等人,即使听见了,也都眉眼不动。曾何几时,她们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并不会比她们好到哪儿去,自然不忍苛责。

丁香也在感叹,却没有说话,只是走一会儿就拉拉秦艽的衣袖,让她去看,直到秦艽对她说,再拉她的衣袖就要被拽掉了。

“其实宫里也挺好的。”

这大抵是目前所有人心中的感叹了,除了秦艽。

这时,不远处行来一队人,浩浩荡荡,中间簇拥着一顶肩舆。这还是小宫女们第一次见到肩舆这种东西,免不了伸长脖子去看。

“看什么,还不赶紧跪下!”秋叶低声斥道,去青石道一侧低头跪了下来,小宫女们也都跟着跪下,垂首再不敢看。

这队人行到近前,突然停下了。

“怎么这么多小宫女?”头顶上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柔中带着磁性,十分好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叶垂首道:“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千秋节,尚宫局说宫中人手不够,于是便从掖庭抽调了一批刚进宫的小宫女,帮忙洒扫各处。”

“掖庭的人啊。”

贤妃娘娘拉长音调,却再没下文。这队人缓缓离开此地,直到他们走过去了,小宫女们才敢抬头看去。

远远的,见那肩舆被几个内侍担在肩上,上面坐着一个宫装丽人。

因为是背对着,只能看见其样式繁复的发髻和满头珠翠,富贵不可言。料想这般人物定是貌美至极,可穷尽她们所能,也想不出会是何等姿容。

“若是能看一眼贤妃娘娘长什么样就好了。”有人感叹。

“看什么,没听秋叶姐姐说不能随便乱看。”

秋叶站起来道:“好了,都肃静,继续走。”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临湖殿。

此处已有数位宫女等着,秋叶走过去和她们一番交谈后,回到这群小宫女们的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银朱你们五人要领好大家,万万不可出错。”

“是,秋叶姐姐。”

秋叶离开了,那几个宫女中走出一人,来到大家面前。

“刚好你们五队人,就去五处吧。留一队在此地,你带着人去熏风殿,你去临照殿,你去嘉寿殿,你去鹤羽殿,会有人带你们去。”

“是。”

秦艽这一群人被分去了鹤羽殿,此地临着北海和西海交汇处。

这两池湖水都是由宫外引水而至,鹤羽殿临水而建,远远看去一片碧波浩渺,风景十分优美。

“此地乃是陛下和众位娘娘们观景宴客之用,你们手脚都放轻些,千万不要打碎了宫室中的摆件和器物。”名叫/春雨的宫女吩咐道。

“是,春雨姐姐。”

“好了,你们各自去忙,我去那处,有事可来找我。”春雨指着不远处的长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后廷之中,亭台水榭十分多,皆用游廊连通,除了用来躲雨,也是用来做短暂停歇赏景的。也就是说春雨想去偷懒了,不过大宫女带小宫女,会偷懒似乎并不是令人诧异的事,美曰其名为监工。

等春雨走后,秦艽走出来道。“你们把水盆和抹布分一下,你们几个拿扫帚,我们先给地面做除尘,再从上往下抹尘。这处宫殿太大,一日恐怕是做不完了,至少需得两日,先从主殿开始。”

“是。”

……

秦艽虽是领头,但她也没闲着,拿着扫帚带头洒扫。

她临时被冯姑姑委以重任,大家同样都是小宫女,谁也不服谁,如果她也想着偷懒,这次的差事也不用干了。

而丁香跟着秦艽,也没有仗着和秦艽关系好,就想分配点轻省差事,都是捡着辛苦的活儿干。再加上秦艽这次挑的十个人,都是些老实稳重的,干活都极为用心,整整一天下来也没出什么岔子。

太阳落山前,一行人回了掖庭,虽是精疲力尽,但个个都精神奕奕。

用晚食时,其他没去的小宫女都围着今日出去了的,听她们描述宫里的种种情况,羡慕之意流于言表。免不了就有人巴结几个领队,想把别人挤了,也跟着出去见识见识。

银朱身边围了一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打她头发被剪掉后,就从被人羡慕的对象变成被人嘲笑,性格也变了很多,那次之后变得十分低调,秦艽以为她改了性子,现在来看——

“哼!”见秦艽从面前经过,银朱冷哼了一声。

好吧,银朱其实并没改,只是懂得了什么叫人逢低谷要适当低调,等转了运道再出来出风头。

“秦艽,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你看这么热闹。”丁香说。

“你要想凑热闹就留下,看看她们都说了什么,我回屋歇会儿去。”

“那,好吧。”

纠结了下,又见有相熟的小宫女叫她,丁香决定留下来。

这种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天黑,连翘、茱萸和丁香回来后,还在议论那些事。

秦艽睡了一觉,被吵醒了,睁开眼睛。

连翘眼尖,见她醒了,凑过来说:“秦艽,有件事你给我出出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事?

其实就是有人想挤掉别人出去见识的事。

冯姑姑既然把挑人的事派给五人,她们自然有权利换人带出去,这不就有人拐着弯攀关系求到连翘面前了。

“我这边不打算换人,你要是想换,最好是征得原主同意。冯姑姑说过,此次出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少给自己找事就少找些吧,你把最开始的人换了,选谁不选谁都得罪人,不是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听了这话,本来丁香有几个要好的小宫女求到面前,她还打算跟秦艽说说,顿时把话咽了进去。至于连翘,她似乎也觉得秦艽说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就是茱萸,说了两句秦艽太慎重其事的话,不过秦艽也懒得理她。

鹤羽殿的差事整整做了两日才做完,这两日十分平静,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太阳快落山前,一行人回掖庭,次日清晨再去后廷做事,每日都如此。如是这般五六日,后廷的西半部分的无人宫殿俱已洒扫干净,秦艽她们又转到东半侧。

东半侧除了靠近甘露殿的附近,有几处是妃嫔们住的宫院,三清殿以后靠东的山水池附近,住的都是未成年的皇子。

秦艽期盼了多日,终于来到这里,憋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她找了个空,悄悄偷跑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皇子所住的地方叫紫云阁,此处是皇宫里最偏远的宫殿。

会住在这么偏远的宫殿中,证明六皇子并不受宠。其实想想,一个眼盲的皇子,自然不为元平帝所喜。

秦艽来到紫云阁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她没有借口,也没有理由,又进不去紫云阁,怎么见六皇子?顿时宛如从头淋下一盆凉水,让秦艽彻底清醒过来。

她垂头丧气往回走,一面在脑中回忆那个梦里自己与六皇子的渊源。

那已经是她离开掖庭以后,又在司膳司待了一年多,当时后宫几个高位嫔妃争得如火如荼,这种惨烈是绝对不会显露在那些娘娘们身上的,她们见面依旧谈笑风生,仿佛是多年的姐妹。

可在下面,厮杀早已开始。

上至六局,下至一个普通的洒扫宫女,几乎都已划分了派系。有些是显在外面,有些是隐含不露,谁也不知谁是谁的人,说不定前一刻两人还是好姐妹,后一刻因各为其主就能互相捅刀。

而她就是萧皇后一系埋在司膳司的一颗钉子。

会成为萧皇后的人,其实很偶然。自从丁香死后,她一直独来独往,但她还没忘记一件事,那就是给丁香报仇。就像现在一样,掖庭为了培养出能用的人手,教导小宫女们学习各种技艺,那时她眼光浅薄,像很多人一样学了庖馔,就为了能混一口吃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恰恰是学了这些,让她蹚进这摊搅不清的浑水。

她庖馔学得好,出了掖庭就被分去司膳司,司膳司管着宫里从上到下所有和吃有关的东西,就注定是个是非之地。

那些娘娘们手下的人,为了从各处拉拢人手,收买其为上面主子办事,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她莽撞的报仇之举早已落入人眼底。更巧的是银朱几个在暗面里是刘贵妃的人,为了自保,她不得不投靠了皇后一系。

一次在为萧皇后办事时,她差点丧了命,为六皇子所救。

上面见她已成废棋,索性将她安插到六皇子身边,行那监视之实。六皇子不得宠,所以紫云阁不为人所重视,甚至被人轻忽,可恰恰是这样,这里是后廷之中难得的清净之地。

在紫云阁,她度过了平生以来最安宁的日子,可隐忧早在她来到紫云阁时,就已埋下。

皇后为了对付贵妃,竟把手伸到六皇子身上,她为了不对六皇子动手,不得已暴露自己,表面为六皇子所厌弃,离开紫云阁,实际上她和萧皇后的养子五皇子宫煜联了手,一个谋的自然是大位,而她求得不过是守他一世安稳。

……

一阵悦耳的琴声传来,秦艽只觉浑身一阵激灵,就下意识奔了过去。

这紫云阁西侧临着一片海棠林,海棠树每到四五月开花,其花清丽,气味清新淡雅,乃是六皇子最喜之所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竟然忘了这处。

近了,更近了。

秦艽跑得跌跌撞撞,让那花枝压满头的海棠一阵抖索,花瓣飘落,宛若雪花片片缤纷而降。

远远的,只见花树下一个木亭,薄纱轻盈飞舞,亭中的人如梦似幻。

他侧身而坐,着一袭淡雅的青衫,腰间束着同色锦带,更显腰肢清瘦,躯干修长。他双手覆于琴上,宽大的衣袖轻柔垂下,随着动作轻轻摆动,风雅出尘。

更不用提他的容貌,温雅清俊、矜贵雍容,当他平静无波‘看’着你的时候,就像一尊从天而降的神祇,悲天怜悯。

六皇子是秦艽平生所见最俊美之人。

不知何时,秦艽已经来到附近,却不敢上前,蹲在亭前一丛花草下,捧着脸看着亭中的人。

殿下果然还是如梦里那样好看!

同时,脑海中浮动万千思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次,时间回到了她最初进宫的时候,她还纯净无暇,不沾染任何尘埃,没有梦里背负的那一切,她是不是就能一直一直留在殿下的身边?

……

不知何时,小宫女悄悄地离开了。

琴声突然停了,宫怿面朝着秦艽离开的地方,面容似有疑惑。

“影,有人来过?”

明明无人,却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殿下,是个小宫女,蹲在这儿看了您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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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艽回去后,丁香迎了过来。

“秦艽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

“我去找春雨姐姐,但是没找到人。如今东侧宫殿群也快清扫完了,只剩了山水池阁、弘文馆和球场亭,这几处弘文馆是众皇子与一众皇亲国戚家的子弟读书之地,山水池阁是书斋,球场亭乃是打马球的场所,跟我们之前洒扫的地方不一样,我得问问章程,可是要避开。”

一提及这,旁边几个小宫女都过来了。

“弘文馆肯定是要避开的吧,上次远远瞧着那些贵族子弟们,长得不似凡人,银朱她们一起的甜草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那顿板子挨得可真丢人。”

“丢人不也是自找的吗?皇宫内廷不懂避讳,看见男人就往上面撞,也不想想这后廷除了那些内侍外,普通男人能进来?”

“好了,你们心里有数就成,别人我也管不着,但咱们这一队绝不能闹出事。还是等上面的怎么说吧,她们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别惹出事就成。”秦艽说。

经过这阵子的相处,这些小宫女还是挺信服秦艽的。

秦艽虽话少,但处事公道,这次一共出来五队人,另外四队的人换来换去,让人目不暇接,唯独她们这一队,从始至终一个人没换,现在谁不羡慕她们。

正说着闲话,有两个小内侍提了午食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饭菜比在掖庭丰盛多了,有馒头有菜还有汤。小宫女们也顾不得说话了,各自打了饭,端着随便找个地方去吃。

秦艽带着丁香择了一处亭台,此地居高临下,吹着凉爽的轻风,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格外舒适。

“秦艽,你说皇后娘娘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很漂亮?”丁香吃着饭,有一句没一句和秦艽说话。

秦艽失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

“那你说贵妃娘娘呢?那日看贤妃娘娘,应该是个天仙般的人,贵妃娘娘品级比贤妃娘娘高,肯定比贤妃娘娘更貌美。”

“哪有你这么按资排辈的,宫里并不一定以容貌排位份,出身家世也占着一部分。如若照你所言,谁貌美谁可当皇后,那未免乱套了,除了美貌外,还看人品和德行。”

这些话就有些超出丁香的理解范围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个话题。

“秦艽你知道吗?我听茱萸说,因为宫里有两位娘娘是宫女出身,现在有很多人心里都打了注意想当皇上的妃子呢,不想当女官了。”

秦艽差点没被饭噎着,她看了看丁香,见她神色全然是好奇,并无其他,才放了心。

“当娘娘?你们见过皇上?知道皇上多大岁数了?”

“秦艽,那照你说的,皇上很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想想那些皇子们都比你们大很多,陛下应该是可以当你爹或者爷爷的年纪了。”

丁香被吓得打了个寒颤:“那我不要当妃子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小宫女吧。”

秦艽被她逗笑了,刚好两人的饭也吃完了,便拿着碗去洗。

等二人走了后,凉亭下方的奇石假山中走出一人。

此人头束金冠,身材颀长,穿一身皇子服,看其容貌英俊,但脸庞略显青涩。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内侍,指着秦艽远去的背影道:“这个小宫女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说陛下老。”

“别多管闲事。”

五皇子宫煜看了那边一眼,领着小内侍离开了。他本是去弘文馆,没想到抄近道路过这里竟听得两个小宫女在这里白日发梦。

下午,春雨出现了,她是来说接下来洒扫章程的事。

就如同之前一个小宫女猜测,弘文馆是要避开的,山水池阁也不用清扫,但球场亭需洒扫。

这球场亭乃皇宫打马球之处,大梁皇室喜欢打马球,引得京城之中从王公大臣到普通百姓,无人不喜。这次皇后的千秋节,便有一场由众皇子领队的马球比赛,所以球场亭是重中之重。

次日,五队人齐聚球场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由于这个‘亭’字,所有人都以为地方不会太大,至于这么慎重其事,直到看见球场亭的真容,大家才明白为何需要这么多人洒扫。

因为球场亭真的很大,约有十几丈长宽的场地,四面都是高耸的看台。那中间空地上种着嫩绿的青草,似乎有阵子没修剪过了,长了一尺多高。

她们主要的活儿就是把草坪修剪一下。修剪的长度有规制,要即可作为铺垫,但又不会阻碍马球在地上游走。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另外,除过修剪草坪外,四周看台也需清扫,还有凉棚搭建,几案摆设和地毡的铺陈,还有御马坊及其四周也许清扫。据说当日有不少番邦使节会到场,上面十分重视。

因为活儿不同,辛苦的程度自然也不同。

管着球场亭的黄内侍,吩咐完要干的活儿就离开了,银朱、翠青、佩环和连翘几人却因活计的分配争了起来。

明摆着修剪草地最辛苦,谁都不愿意干,清扫看台最轻松,但清扫看台的人要负责搭建凉棚和几案摆设,综合起来还是御马坊的活儿是最轻松。

因为御马坊还有许多侍候马匹的内侍,侍候马匹不用她们,能分配的活儿也就洒扫下地就可以了,说不定这也不用她们干,还有人陪着说话,给她们讲宫里的事。

经过来后廷的这些日子,现在这群小宫女也算开窍了,知道内侍们都喜欢讨好宫女,跟他们一起干活,自然最轻松。

于是都抢着去御马坊,还有抢清扫看台的活儿。连翘见秦艽站着也不说话,对她又是使眼色又是做暗示,就想让她跟自己一起抢个轻松活儿。

秦艽看了一会儿,觉得特别无趣,道:“我们这队修剪草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丁香惊诧道。

属于秦艽这队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秦艽说:“你们慢慢讨论,这场地一分为二,我带着人做东边,剩下一半你们看谁来。但先说好,我们干完自己的活儿就算罢,别的活儿别找我们。”

秦艽带着人走了。

丁香小声说:“秦艽,你怎么选了这个活儿,就算她们都争抢的厉害,我们也不一定抢不赢。”

“你们不是想多看看那些贵公子吗?我是在给你们找机会,皇后娘娘千秋节有击鞠比赛,这几日他们定要来此地练习,你们近距离观察难道不好?”

还能这样?

一众小宫女面面相觑,但眼中难掩跃跃欲试。

秦艽失笑了下:“好了,我跟你们说着玩的,那些活儿轻但是琐碎,这活儿看着是重,但做完了我们就可以休息,而且不用和他人接触,就免得生是非,你们忘了冯姑姑怎么说的?”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这是最不会出岔子的活儿。”

拿到工具后,秦艽就带着人去清理草坪了。

拔草不难,难的是修剪整齐,而且黄内侍只给她们提供了花剪,没有其他辅助工具,这草叶边锋利,一个不慎就会割伤手。

时不时就有人呼疼,秦艽说:“你们先用帕子包着手,等回去后我找冯姑姑要些布料,到时候做双手套用,就不会划伤手了。”

另一头,银朱她们也争出结果了,结果是连翘不敌,被分派修剪另一半草坪。

连翘面容气愤,茱萸时不时望着这边,在连翘耳边说什么。丁香好奇说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秦艽不用去听就知道,茱萸肯定是在说如果不是她抽身,连翘不一定会输。

对于茱萸这个人,秦艽没什么好感。

在那个梦里,茱萸就像这次一样倒了戈,丁香被送去安乐堂后,连翘起先是不理茱萸的,但架不住对方痴缠,两人又好了起来。因为连翘,再加上茱萸除了倒戈,到底也没做出过伤害丁香的事,她没将此人纳入报复的目标。

可没多久发生了一件事,茱萸和连翘彻底闹翻,最后茱萸虽然去了更好的地方,抛弃了连翘,可她也没活多久,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例子。

所以对茱萸的上蹿下跳,秦艽一直是忽视的,因为她知道此人不得善终。而连翘,两次都亏在一个人的身上,不吃过这次亏,她永远不会长记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午吃午食时,秦艽这队人中有好几个伤了手,捧碗都会疼。

看到这一幕,银朱嗤笑地对身边人说:“有些人啊,就是不会心疼手下人,自己想别具一格,拉着旁人与她一起,也不看看人家愿不愿意。”

这话说得针对味儿十足,明摆着是冲着秦艽而来。

换做以前,连翘早就出来说话,这次却是低着头吃饭,没有出声,倒是茱萸看了这边一眼。

丁香有些着急,看了看秦艽,又去看其他人,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愿意?秦艽才不像那有些人一样,仗着自己领头,什么活儿都不干,全扔给别人!我们是伤了手不假,但秦艽的手也伤了,就凭这个,我们就愿意!”

这话说得银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丁香还故意对她得意地扬扬下巴,不光把银朱气了个仰倒跌,还把秦艽逗笑了。

她站了起来,道:“行了,你理那有些人。我不吃了,去趟恭房。”

连着几日,秦艽每天都会趁用午食休息的时候,偷偷去那片海棠林。

听着六皇子的琴声,她觉得心中一片安宁,什么矛盾危机通通不存在,只想让时光在这一刻永远停留。

亭中,如玉少年轻抚琴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亭下,草丛中,半坐着个小宫女。

阳光洒射在这片海棠林中,美得像是仙境。

琴声突兀地停了,秦艽愣了下,转头去看亭中的人。就见六皇子似乎口渴了,正俯身去摸旁边矮案上的茶。

紫云阁的人都死了吗?竟一个服侍的人都不留。秦艽心中暗咒,她也没想如果留了人服侍,她能杵在这儿听别人弹琴。

她提着心看六皇子伸手的动作,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想让他赶紧拿到茶杯。可很遗憾,六皇子似乎方向感有误,摸了两下都没摸着,还撞翻了旁边的茶壶。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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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抱住茶壶的秦艽,像被猫咬了舌头,只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直到对方又问,她才找到声音:“奴婢是在附近洒扫的小宫女。”

“你怎么会来这里?”

“奴婢从此处路过,听闻琴声优美,就忍不住驻足听了会儿。”

六皇子哦了声,没有说话。

“您是想喝茶吗?奴婢倒给您。”

秦艽让宫怿坐好,去给他倒茶,茶已经凉了,但现在也只能将就下。

她把茶端给他,就在他的左手侧面。

是的,不是正面,而是侧面。

一般不清楚盲人习性的,都是杵在正面上,殊不知看不见便不知距离,而正面的范围太大,接茶的人很可能会抓空。如果是普通人抓空也就罢,眼睛看不见那就认命,可皇室不一样,讲究颜面,让主子抓空,那就是让主子丢丑,所以只要在宫怿身边服侍过的,拿东西给他,都是在侧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需用左手轻轻一触,右手便可顺势拿下,不着痕迹。

宫怿接过茶来,啜了一口。

秦艽没忍住道:“您身边没人服侍吗?让您一个人在这儿?”

“你认识我?”

听闻这话,秦艽才意识到以她现在的身份来看,她不应该认识六皇子才对。可现在反口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圆谎。

“奴婢是球场亭的洒扫小宫女,这附近只有个紫云阁,紫云阁里住着六皇子,奴婢见您衣衫华贵,不像是寻常人,就猜您应该是六殿下。”

“你这小宫女挺聪明的。”六皇子轻笑着说。

看他唇角的笑,秦艽又愣住了,直到宫怿面露询问之色,她才惊醒过来:“六殿下笑得真好看。”

好吧,这又是一句蠢话。

此刻,秦艽恨不得打自己几下,枉她梦里梦外也活了两辈子,见识过的大场面不计其数,可唯独在他面前,她从没有像他所言的那样聪明过。

可怎么聪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靠近了他,才感觉到整颗心都在抖颤,抖得不像样子,像司膳司做的红糖凉粉碗子,不去碰它,就颤颤巍巍的,软得似乎顷刻就会塌陷。

“你在球场亭洒扫,听说那里是打马球的地方,你知道马球是怎么打的吗?”

“殿下没见过打马球?”话出口,秦艽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改口道:“其实马球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几个人骑在马上追一颗球。”

“那一定很有趣了。”宫怿脸上隐隐有着钦羡之色。

秦艽想了想,说:“再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宫里会举办击鞠比赛,您是皇子,到时候肯定可以出席的。”

宫怿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秦艽想起他即使出席,也不受待见,更看不见,不是没事给自己添堵。

“我去过球场亭,但每次只能听见皇兄和皇弟们的叫好声,却不知到底是何等场景。”

见他容色黯淡,秦艽道:“六殿下如果想知道,奴婢可以讲给你听,这两日有人在球场练球。不过今天不行了,奴婢不能出来太久,等奴婢回去后认真看看,明天来给六殿下讲可好?”

“你明天还来?”

“奴婢趁吃午食的时候,偷偷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明日在这等你。”

秦艽去看六皇子。

宫怿的皮肤很白,白得像玉,晶莹剔透,泛着一种温润的光。这样的白,让他乍一看去像尊假人,尤其是没有情绪表现的时候。

之后,等秦艽已经远远跑开,回头往亭子这里看时,脑中泛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其实秦艽说回去看看再来给六皇子讲,不过是个托词。

在那梦里,她整整在宫里待了十多年,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只是她还记着自己不过是个刚进宫的小宫女,应该什么都不懂才对。

第二天她如约而至,六皇子竟真的在,她就把看到的那些贵人们练球的场景讲给他听。

可惜时间有限,她只能待一会儿,就必须回去了。之后她又来过两次,六皇子每次都在,等着她给他讲击鞠的场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头绑蓝色额带的青衫少年,攥紧马缰,其□□白色骏马扬蹄嘶鸣,竟大半个身子腾空而起,从一旁险险避过。同时他一个回身,球仗直冲红色鞠球而去,将球挑起送至同队另一名红衫少年附近……”

宫怿迟疑一下:“你是不是看过演义?”

正说得慷慨激昂的秦艽,顿时消了声,过了会儿,她道:“倒是看过一两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识字?”

“以前在村里的私塾外面听过两日,进了宫后,姑姑让学读书识字,所以学了一些。”

宫怿嘴角蔓起笑:“我见你讲这些,有种听人讲演义的感觉。”

“这个——”

好吧,穷极秦艽梦里梦外两辈子,哪里给人讲过故事,还是讲击鞠。第一天讲的她自己听着都不忍耳睹,落荒而逃。回去后悉心在心中练习,却进展不佳,她实在想不出怎么才能把这种讲得生动有趣,不免就想到演义上。

她曾在紫云阁听人给六皇子讲过演义,演义里武打场面激烈,正好符合了击鞠的激烈,然后她就现学现卖,按照演义里的表现方式,用语言把场面讲了出来。

见秦艽不说话,宫怿体贴道:“也是为难你了,你恐怕还没给人讲过这个。”

“不为难,不为难,反正奴婢也没什么事。”秦艽干笑。

“你每次吃午食时跑出来,恐怕会耽误你用饭吧,我今日特意让人准备了两盘点心,你拿去吃。”

宫怿伸手去摸矮案上的碟子,秦艽这才知道这两盘点心是准备给自己的。

“殿下不用了,奴婢怎好去吃您的点心,我每次都是吃过了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是几块点心,用了也无妨,这个山药糕和茯苓饼,味道很好的。”宫怿捻起一块儿,递了过来。

他看不见,虽可以听声辨位,但不会很精准,所以角度有些歪了。秦艽是最受不了这种场景的,见此忙接了过来。

因为动作匆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秦艽手一抖,点心掉在地上。

“没事吧?都是我没递好,掉了算了,这里还有很多。”

秦艽抢先他一步,把两个碟子都捧了过来。

“殿下你别动,奴婢自己拿就是。这点心真好看,以前奴婢都没见过呢,肯定很好吃。”她语速极快地说,又拿起一块儿点心,咬了一口,惊喜道:“这点心真好吃,估计连王母娘娘的蟠桃都比不上。”

宫怿被逗笑了。

不同于平时的浅笑,这次是笑出了声,清润如玉,沁人心腑。

秦艽一面啃着点心,一面看着他笑,眼神又恍惚了。

殿下笑得真好看。

“小艽,你真是个体贴的丫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宫怿神态安然,微微侧着脸:“你是不是怕‘点心掉了’,触动我心中不舒服的地方,所以故意做出此番动作,既逗了我笑,又把话题岔开了。”

呃?

秦艽干笑道:“奴婢真没有啊,这点心真的很好吃。奴婢都有点舍不得吃了,等下都带走,拿回去慢慢吃。”

她擦擦嘴角的点心渣子,站起来:“时候不早了,六殿下,奴婢得走了。后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奴婢这几日恐怕没空过来了。”

“没空过来了?”声音很轻。

“奴婢得在球场亭那里守着,这种时候让人抓到乱跑,恐怕要挨罚。而且皇后娘娘千秋寿宴,六殿下肯定也是要出席的吧,就算奴婢有空来,您恐怕也不会来。”

宫怿点点头:“说的也是。”

“六殿下,那奴婢走了。”

“把点心拿上,你不说带回去吃?”似乎听到小碟敲击在矮案上的声音,宫怿道。

“奴婢刚才想起没带东西,点心也装不回去,总不能捧在手里,还是算了吧,谢谢六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装?”宫怿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块方帕,递过去:“用这个。”

帕子是浅青色的底儿,一角绣了丛竹子,让帕子整体看起来清新素雅,一看就知是男子的物件儿。

“这怎么能行?这可是您的帕子!这么好的料子,实在太贵重了,奴婢受不起。”

“不过就是块帕子。”见秦艽不接,宫怿道:“那我帮你包。”

见此,秦艽只能接过帕子,将盘中的点心包了起来。

之后她跟宫怿道了别,就离开了这处海棠林。

她心中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既觉得激动、诚惶诚恐,又觉得感慨。

六皇子殿下,果然是这世上,也是这宫里最好的人!

……

秦艽走后,宫怿端坐着,似若有所思。

木亭旁的树梢突然抖动了一下,宫怿‘看’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影,你说这个小宫女回去后会挨罚吗?”

“属下不知。”树梢上明明没人,却有男子的声音响起。

“那两盘点心加起来有很大一包,现在天热衣裳穿得薄,她没地方藏又舍不得扔,吃又吃不掉,肯定会被人发现。”

此时的宫怿,说话完全变了个腔调,若是秦艽在就能发现,若说六皇子平时与她说话,是轻灵柔和的,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而此时的他,因为腔调中的那点‘恶意’,似乎多了点人气。

叫‘影’的男子没有说话。

宫怿似乎一下子就失了趣味:“没意思,回去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笔直地步下木亭。若非他眼睛真看不见,是绝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是一个盲人。

海棠树的树梢一阵抖动,飘落了点点花瓣,这点点花瓣一路随着宫怿往前行去,仿佛他脚下步步生花,画面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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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艽揣着点心回去了。

刚走到球场亭附近的跑马场,丁香看见她跑了过来。

“秦艽,你跑哪儿去了,你怀里这是揣着什么?”不是丁香眼尖,而是秦艽这动作明显就是怀里藏了东西。

“是糕点。”

秦艽也没避她,从怀里掏出小包,打开露出里面的点心。

“给你吃,我也吃不了,拿回去让她们看见,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

丁香可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糕点,拿起来有些爱不释手,她喂进嘴里咬了口:“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点心,真好吃,你该不会是从哪处空置的宫殿中偷偷拿的?”说到这里,她大大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糕点也不吃了。

秦艽敲了她一下:“我在你心里就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是有人赏的,至于是谁赏的,你就别问了,只管吃你的就好。”

丁香顿时不问了。

两人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我跟你说,银朱今儿得赏了。”

“赏?”

“是宇文家的那个三公子赏的,宇文公子佩戴护具,是银朱捧过去,又上杆子给人帮忙系,宇文公子上马后,扔了块金子给她。你不知道茱萸她们都羡慕死了,兰儿她们也有些微词,似乎有些埋怨你拘着她们。”

能让丁香在秦艽面前提起,说明就不会是‘有些微词’,她知道秦艽一向不喜欢听这个,从来不主动提,能说起来说明十分严重。

提起这个就要说说了,经过几日的辛劳,大家的活儿早就做完了,就剩下些零碎的。而随着日子渐渐临近,最近弘文馆的那些贵族子弟们,都聚在跑马场和球场中练习跑马和击鞠。

这些贵族子弟都是养尊处优,练个击鞠还得搁几个人在边上服侍着,这些小宫女就派上用场了。可别人都是往近前凑,唯独秦艽拘着手下几个人,让她们没事宁可去玩,都别往跟前凑。

秦艽早就料到肯定会有埋怨,不过她并不在乎。

“也就再坚持三四日,过了这几日回掖庭,她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不用拘着她们。但这几日她们得听我的,她们如果再说,你就跟她们说,如果不乐意就换人。算了,这话还是我来说,你吃完了没,吃完了我们回去。”

丁香拍拍身上的糕点碎末,站起来:“吃完了,就是有点噎。”

秦艽去看她,果然吃完了,她还有点发愁怎么处置这糕点,幸亏有丁香帮忙吃。

回去后,果然球场正热闹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场中两队人马正进行激烈的争抢,靠着球场边缘的地带,放了数张条案。上面放着茶水、果子什么的,旁边还站着许多小宫女。

秦艽远远看去,就见她们中间似乎有人在吵嘴,人越集越多,围成一个圈。

“怎么吵起来了?秦艽,我们去看看。”

丁香去拉秦艽,却被秦艽拽了下。她顺着秦艽的目光看去,就看见黄内侍阴着脸带着人过去了。

等黄内侍站定后,秦艽才拉着丁香慢慢走过去,却不敢靠近,只远远站着。

“一个个都出息了?咱家不出声,是咱家看你们小,给你们留脸,你们倒蹬鼻子上脸了?都给我滚去干活儿去,以后这地方不准踏进来,毛都还没长齐,就学着人家攀高枝了,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黄内侍骂了几句,带着人离开了。

至于那群小宫女,大抵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难听的话,个个花容失色,有的羞得直抹眼泪。

值得奇怪吗?

宫里有那种懒得跟你说话,犯错就直接罚的,也有那种看起来笑呵呵,骂起人来能让脸皮薄的直接找个河跳进去的。别看这些内侍们个个都端着,实际上他们出身不如宫女,宫女们都是良家子,他们可能是乞儿是无赖是地痞,因为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才会来到这地方。

天生比人少点东西,脾气大多阴阳怪气,当然也不是说没好的,只是好的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正六局里的女官,大多都不待见这群阉人,而内侍省的太监内侍们,也大多不待见六局那些女官。

银朱的脸色乍青乍白。方才黄内侍虽没有点名道姓,却是走到她的面前,还敏感地说了一句毛还没长齐,这让银朱想到自己的头发。

她的头发还没长起来,这趟出掖庭为了好看,她费了很大的精力。每天用头油把所有头发竖起来,伪装是梳了发髻的模样,上面再用与衣裳同色的丝帕遮掩,不细看是看不出的。

可也说了,是不细看。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背着告我们状了?”

银朱的话,很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艽身上。

“银朱,你说什么呢,发癔症是不是?我们刚来,说什么是我们告状?”丁香道。

“你脑子有病,赶紧找人去治。”秦艽冷笑道。

“不是你,还能有谁,都知道你拘着你手下那几个人,不让她们来这里。现在我们挨了训,得意的会是谁?不是你告状还能有谁?”银朱红着眼圈,狠狠地道。这是新仇旧恨加一起了。

“你不光脑子有病,你还是个疯子!什么逻辑,我拘着手下人不让她们来这里,就是一定是我在黄内侍面前告状了?我还说是你处事太高调,故意在别人面前显摆挑刺,刺了谁的心,人家才故意去告你的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

“走了,丁香,疯病会过人,别跟她说话,离她远点。”

秦艽带着丁香走了。

银朱被损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实在难堪至极,捂着脸哭着跑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时来了几个年纪大的宫女,说是黄内侍吩咐她们过来侍候,让小宫女们离开,她们顿时顾不得说话,纷纷离去。

……

球场中,一场比试刚结束。

比试的结果是蓝队获胜。

本来由宇文荣和萧丞带领的红队一直领先,谁知冷不丁杀出个上官归,连抢了萧丞数球,最终换成蓝队胜了。

萧丞将马交给牵马的内侍,一脸不悦的样子。他约莫十六七岁,穿一身白色劲装,外套红色半臂,额间束着条红色额带,更衬得其面如冠玉,英姿勃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耐地扯下额带,见宇文荣看着远方,问:“你看什么?”

宇文荣笑了笑,收回目光:“我看那边有群小宫女好像吵嘴了。”

与萧丞相比,宇文荣要年长两三岁,虽也同样穿着劲装半臂,却整体看起来气质温和儒雅。

“这种事也能让你看?”

宇文荣道:“行了,知道你不高兴,这又不是正式比赛,输了又有何妨?”

“输给别人行,输给他不行!”

他?谁?

自然是上官归了。

萧家和上官家一向不对付,一个是先皇后的母族,一个是现皇后的母族,不光在世人眼里是拿来比较的,实际上两家谁不是较着劲儿。

早先年萧家和上官家便有些私怨,后来随着先皇后过世,上官家由盛转衰,萧家有大度风范,渐渐不再与其相争。可小辈们因为两家早年矛盾而产生的私怨,可不是说消就能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其是萧丞和上官归,两人是同年,又都是世家名门出身,从小就被人比着,这些恩怨可是一时说不完。

球场的另一头,一个身着白劲装深蓝色半臂,头束蓝色额带的少年,正在脱身上所穿戴的护具。他皮肤微黑,身材健壮,但十分沉默,明明球场很热闹,他却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宇文荣看了那边一眼,微勾唇角:“一个破落户,至于你这个皇后的侄儿与其计较?”

“那输给破落户的,不是比破落户还不如?”

“只要在陛下面前那场别输给他就行了,你放心,我保管他赢不了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宇文荣笑了笑,目光放在那个哭着跑了的宫女身上。

……

“茱萸,你去哪儿了?我刚才找了你半天。”

连翘冷不丁地冒出来,吓了茱萸一跳。她忍不住往来路看了看,又看向连翘:“我没去哪儿,就是去了趟恭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翘哦了声,说:“你知道吗?刚才黄内侍把银朱她们给训了,话说得可难听了,银朱都被说哭了。”

“黄内侍不是不管咱们,怎么突然跑去说银朱她们?”

“谁知道呢,我听翠儿说,银朱说是秦艽私下告状。”

“秦艽?秦艽一向不让她手下的小宫女往球场钻,说不定就是她,她不是和银朱有矛盾?”

连翘拽了她一下:“你别这么说秦艽,她不是这种人。行了,不说这个,我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事,黄内侍下命不准我们去球场了。”

茱萸低着头,道:“不准去就不准去,反正我也不也不爱往前面凑。”

都想着这次银朱恐怕要没脸见人,谁知下午她再出现在人前很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过她倒是一直跟人说就是秦艽告的状,为此还拉拢了一帮小宫女同仇敌忾,倒也不显得她被骂难堪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千秋节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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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在宫女们最怕什么,还要属宫里逢上什么大节日摆宴。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一场筵宴,要下面提前好多日做准备。这也就罢,到了当日,因为要各司其职,很多人都是一整天滴米不进,因为吃了喝了就会出恭,可在贵人们跟前服侍,哪有功夫让你出恭去。

不过这一切都和秦艽她们没什么关系,像她们这种刚进宫的小宫女,去贵人们身边服侍也轮不上她们。她们只能从别人口中听来热闹,在脑子里描绘那种盛景,然后乐此不疲和大家议论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一共办三日,前来宫中赴宴贺寿的人很多,从王公大臣、皇室宗亲、高官显贵,一众外命妇们,据说还有许多番邦使节前来朝贺。

寿宴上,皇后的母家萧家奉上一尊玉树为寿礼,以珊瑚为枝,碧玉为叶,据说乃是寿宴上最惹人瞩目的寿礼。皇子中据说五皇子亲手写了一副千寿图,迎来了元平帝和萧皇后的夸赞,还有大宛使节送来的宝马,大食使节送来的香料宝石……

当然,也有些不和谐的音调,据说贵妃娘娘在皇后寿宴上穿了一条孔雀羽织成的裙子,流光四溢,博人眼球,当晚陛下召贵妃娘娘去了甘露殿,皇后娘娘晨起的时候摔了梳子。

宫里各处的消息,就这么一点点、细碎的钻入这群小宫女们耳朵,让她们在短暂的时间对皇宫以及各处的情况,有个大致的轮廓。

于她们来说,这些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在秦艽耳里,这些消息能传得连她们都知道,说明暗中可能已经交过许多次手。

也因此,她愈发约束手下那几个小宫女,如无必要从不让她们单独行走,每次都是数个人一同出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除过这些,平时少在人前走动的六皇子,这次也出现在千秋宴上。

这位六皇子在宫里人眼中,一直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因为少有人能见到他。可每次提起六皇子,总会引起无数人扼腕感叹。

无他,六皇子是诸位皇子中,长相最为俊美的,说是神仙下凡也不为过,可偏偏这样谪仙般的人儿,竟是个瞎子。

对于六皇子为何会瞎,宫里许多人都忌讳莫深,但也不是无人知情,只是陛下不喜,下面人都不敢私下讨论罢了。

认真来说,这位六皇子并不是生下来就眼盲,他在诸皇子中虽不排长,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中宫嫡子,刚满三岁就被封为太子。现在这位萧皇后,一开始也并不是皇后,而是先皇后去世后,才被元平帝立后的。

先皇后姓上官,乃是上官家的嫡女,与元平帝是结发夫妻。她温恭娴静、性昭淑顺,与元平帝鹣鲽情深,恩爱非常,因此传出很多佳话。

可惜十多年前立政殿一场大火,致使上官皇后盛年薨逝。

上官皇后薨逝后,元平帝悲痛欲绝,辍朝近半月之久,为其服缟二十日,每逢祭奠无不亲临,并为其亲自定下谥号——‘文贤’。

同时,因为文贤皇后的薨逝,也引发元平帝的迁怒,当日在立政殿服侍的宫女和太监尽皆被诛,而当时才不过六岁的六皇子,也被迁怒了。

据悉,这场大火的起源是六皇子所住的侧殿,发现起火时火势已大,立政殿服侍的宫女内侍们俱不敢闯火场,是文贤皇后拼命冲入火场,救出幼子,可惜自己却丧命在火场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六皇子,上官皇后其实是不会死。

可怜的六皇子,小小年纪就丧了母,又因丧母被父亲厌弃。更为悲惨的是,六皇子虽免遭火难,却因在火场待的太久,被浓烟熏瞎了眼睛,彻底成了皇室的污点。

本来该是万众瞩目的太子,日后大梁的继承者,却因为一场大火成了目不能视的废人,只能偏居一隅,甚至不敢在人前走动,怕遭来厌弃。

“这六皇子未免也太可怜了!”

“你们说谁可怜?”

几个小宫女转过头,见是秦艽,松了口气。

“秦艽,我们在听巧儿说那个盲了眼的六皇子。”

“我看你们是这阵子没学规矩了,不能私下议论主子的宫规都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小心被哪位贵人听见,要了你们的脑袋!”

见秦艽寒着一张脸,丁香走过来讨饶:“秦艽,我们不说了,你别生气。”

“趁着还有时间,你们再去检查一遍草坪,若有石块或是坑洞报上来。”

“嗯,我们这就去。”丁香好脾气的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艽走远了,隐隐还能听见背后的抱怨。

“秦艽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大的脾气!”

“她说的也是为咱们好,确实是我们疏忽了,这击鞠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场中人来人往,全是贵人,让人听见咱们私下议论,说不定真要掉脑袋……”

……

秦艽轻吁了口气,抬目环视四周。

此时的球场亭一改之前的模样,靠北的那处看台上搭着明黄色的帷幕,不用说是陛下和各位娘娘们的席位。靠两侧和南边的看台,搭的是红绸。

几处看台上,一排排一列列摆了许多席位,地上铺着波斯进贡来的地毯。球场中,一东一西各搭了两扇柱门,上面分别缠着红绸和蓝绸用以区分。

此时秦艽就站在南侧的看台上,南侧看台下有通道连通跑马场和御马坊,从这里看下去,宫女内侍们来来往往各司其事,一个鬼鬼祟祟的粉红色身影,就有点引人瞩目了。

秦艽目光一凝,那是银朱?

她顺着楼梯走下去,到了银朱的位置,却没看到对方的人影。抬头四处巡睃,见远远就见银朱一路避着人往外走,那方向似乎是御马坊。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同于外面,此时御马坊一片寂静。

拴马之地最忌声音嘈杂,所以此地在跑马场的一角设着。可能因为人手不够,马厩里只有一个小内侍守着,银朱似乎认得这个人,走上前和对方说话。

“小顺子,怎么就你一个人?”

“跑马场的栅栏倒了,黄内侍叫了几个人去立栅栏。本来还有姐姐你们陪着,可惜今儿你们都要在球场侍候着,不就剩了我一个人。”

“要我给你帮忙吗?”见小顺子忙着给马喂草料,银朱问。

小顺子摇摇头:“还是不用了,这些个爷爷们脾气大多不好,免得伤着姐姐了。”

正说着,桶里没草料了,小顺子交代银朱别离马近了,就去里面装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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