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梦想(1 / 2)
('那是磕磕绊绊的讲述,顺序颠三倒四。
洛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听进去多少,只记得那时,她看着洛烛,眼前的面容忽然与另一张相似的面孔重迭在一起。
可是,隔着朦胧的距离,已然不真切。
当时的她说了什么?
似乎,只是呆呆看着他,下意识不客气地说道:“谁准你学我了?”
洛烛茫然与她对视。
就像两只呆板的鸭子,他们坐在长椅上大眼瞪小眼。
直到洛萤再次开口,郑重其事:“不准学我。”
至于学什么,学哪里,半句解释也没有,全靠他自己领悟。
其实这话她从前也跟他说过,不如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尤其是他们这样年龄相仿的孩子,总是会无意识相互模仿,而小孩子模仿大孩子会更多一些,因此她对弟弟学她的行为有一定敏感度。
她是被家人捧着长大的,自我中心意识极强,多少有些看不惯其他人未经许可学她,即便这个“其他人”是她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也正因为他是她弟弟,所以她也只会说出这句话,而不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傲慢甩开头,不屑一顾。
小孩子也是懂尴尬的,被她这样说,难免委屈,但她是洛烛的姐姐,在他眼中她的权威可见一斑,于是只能憋屈地低下头应声:“哦……”
洛萤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也没再说什么,直到她有幸见到其他人对其弟弟妹妹说出这句话,对方不是不断反问“为什么”,就是叽叽喳喳全然无视,她才后知后觉她弟其实比她以为的还要乖。
也可以说怂。不过她是受益者,管他呢。
镜头转回现在,洛烛面对她这句话发愣,她以为他还是会像过去一样委屈回个“哦”字,想不到他倏忽回神,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前方。
“晚了。”不以为意的语气。
晚了。
洛萤扯动嘴角,莫名想笑。
她当然也知道晚了。
她应该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反复强调。
不要学我,不要学我,不准学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准学我。
可惜晚了,他已经长成和她无比相似的个体。就连那些差异,也成为只为完美嵌合她形状的存在,仿佛洛烛整个人都是为洛萤独家定制。
……真讨厌。
讨厌,但离不开。
讨厌,但又喜爱。
这是洛萤,也是洛烛。
不倒翁摇摇晃晃,两个方向出发的船只在同一个港口相遇,地球是圆的……
毫无意义的黑色线条乱糟糟铺在黄白色的草稿纸,有太阳,有简笔吊灯,有三角船帆,也有认不出模样的萤火虫。
洛萤被身边的季思菱戳了戳,茫然抬头,移动白板前的莫疏雪放下板刷,转过身来面对大家。
“……我们的课就上到这里,这半个月辛苦大家了,老师给每位同学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作为纪念,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配合!”
掌声滔滔滚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疏雪端出一个小篮子,坐在圆弧形座位两端的莫疏楼和元述起身帮忙分发纪念品,很快便将东西发到二十多个学生手里。
是钥匙圈。
每位同学各不相同,洛萤手上的是只发光的萤火虫,背面印着她的名字,她身边的季思菱则是菱角图案,名字同样印在后方。
元述拿着自己的钥匙圈回到座位上,季思菱随口问他的是什么模样,他伸手,是一本摊开的书。
“哈哈,我还以为你的会是一张嘴呢。”
元述腼腆笑了笑,将钥匙圈收起来。
为期两周的英语课,他跟洛萤还有季思菱是同一组的,但从头到尾也没多熟,他羞赧,洛萤冷淡,只有季思菱性格相对热情,将三人关系建立得不好不坏,能聊,但不亲近。
对洛萤来说,其实也足够了。
周围的同学开始窸窸窣窣收拾东西,动作快的已经起身将椅子推到桌下,笑嘻嘻上前跟老师道别。
洛萤等人也在走前跟莫疏雪打个招呼,聊了两句。季思菱和莫疏雪是一个小区的老熟人,此刻直接挽上她的胳膊,撒娇道:“疏雪姐,你怎么就给我选个菱角啊?”
“怎么,不喜欢啊?我可是想着你最喜欢吃菱角了才给你选的这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喜欢吗?狡猾!”
口袋嗡嗡振动,是手机。洛萤打过招呼,先一步离开教室接电话,对方声音由电波转为话语传入耳中时,她恰好看向窗外。
“呼……姐,你们下课了吧?”电话那头的人压低声音,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接着说话,“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外头乌云密布。
“呃,不管带没带都别走,我去接你。”
亮白的珠串组成一片白色的海,淡蓝色的玻璃窗上水花四溅。
“——姐?你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与雨声融到一起,有些模糊,洛萤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回答。
“嗯,不急,等雨小一点再来吧。”
冬季的雨鲜少这么大,但走的速度也很快,挂断电话,洛萤坐到大厅里,不到十分钟,雨势肉眼可见变小了。
季思菱家就在这个小区,晚点离开也没什么,因此她不急着走,在雨转小之前,她和洛萤坐在一起随意闲聊,不知怎么灵光一闪,忽然好奇问:“洛萤,你以后想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什么?
梦想?工作?大学专业?
不明白她的意思,洛萤迟疑了一下,反问:“你呢?”
“我?”季思菱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开口,“我嘛……我说了你可别笑我啊,我,我想做游戏。”
“……”洛萤错愕看着她。
该说刻板印象所致吗?季思菱就算说自己想当外交官、国家领导等职业,洛萤也不觉得好笑,甚至能够理解,可从她嘴里听到“游戏”两字,只会让洛萤茫然失措。
游戏?
她以为季思菱是根本不会接触游戏那种人。
认真的吗?
她下意识想这样问,可还是憋住了,她看得出这么说的季思菱其实也很紧张,那是对自身的话怀着一抹质疑,又怀着一丝期待的忐忑。
这是一个想法,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是梦想吗?
洛萤没什么梦想,一直都是得过且过,即便偶尔内心不知缘由萌发出一股对当下处境的不满,可那种不满也很快随着合上的双眼消散,一切趋于平静。
读着算不上喜欢的专业,做着算不上喜欢的工作,但因为同样算不上讨厌,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于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想做游戏?”
“嗯,因为我喜欢?”季思菱蹙眉思考,“我喜欢玩……咳,当然没影响学习啦。不过,玩游戏和做游戏好像是两件事。我,我也不好说。”
迷茫,但没什么不好。
有思考,有想法,才有迷茫。
得过且过的洛萤甚至有些小嫉妒,不论是她在这个年纪时,还是现在的她,都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些,她似乎对其他事物并没有强烈的喜恶。
“那,你想做什么游戏?”
“这个嘛……其实我也还没想好。”季思菱手指卷着胸前的长发,注视着脚下瓷砖,讪笑,“是不是有点胡来?其实我什么规划都还没有,就算有些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而且……说不定还很无聊。”
“无聊不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游戏怎么能无聊?”季思菱下意识反驳,“无聊的话……就没有人喜欢了……”
洛萤对游戏不怎么了解,好奇问:“市面上的游戏都很有意思吗?”
季思菱一愣,迟疑道:“我……也不好说,千人千面,有些我看着无聊的游戏,也有人喜欢……”她顿住。
雨声小了些,大厅门口出现一道身影,两人下意识抬眼看去。
洛萤意外朝她招手:“杨暮?你怎么在这里?”
将伞放进雨伞架,杨暮朝她们笑笑,边拍着沾满水汽的毛呢大衣,边扫视周围一圈,这才走向她们:“我来接人,你们全都下课了吗?”
“对,你找谁?”季思菱也扭头帮她看,“好像有几个人还在教室里。”
“我找——哦,他出来了。”
一名男生提着透明的文件夹从教室里走出来,洛萤仔细一看,原来是元述。
元述朝这边看过来,神情似乎也带着一丝疑虑,但还是走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就是你爸妈朋友的孩子?”洛萤问。
季思菱讶异道:“你们之前没说好吗?他好像很惊讶。”
“嗯。”杨暮点点头,“他爸妈可能没说清楚吧……他们家里突然有点事,他爸刚刚才急忙找我爸帮忙接他。”
几人综合的交情也只能聊到这里,再往下细说多少有些冒犯,和她们道别后,杨暮领着元述消失在雨中。
还要继续刚刚的话题吗?洛萤正纠结着,季思菱就开口了。
“刚刚都在说我,洛萤你呢?”
“……我……我不知道。”洛萤老老实实回答,“我好像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事情。”
写作,绘画,摄影,手工,下厨,科研……就是硬挑都挑不出尤其中意的。
说不定这辈子都找不到喜欢做的事。
不过这话说出来难免矫情,她还是好面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思菱倒是没在意,只是定定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这样……那就慢慢找呗。其实我也不敢说自己特别特别想做游戏,说不定过几年就有其他想法了……但我觉得,怎么样都好,你这样也很好。”
什么很好?洛萤不解。
“你觉得你没有很感兴趣的事,说明你也有想过吧?”季思菱说,“我妈说,只要有过谨慎的思考,怎样出发都没关系,就算不出发也行。”
就算半途而废也行,因为是自己慎重斟酌过的选择。有的人不甘心而继续拼搏,有的人从未有什么“不得不”的信条。
都很好。
“……”
曾经得过且过的她,也很好吗?
不止一次疑惑,比她年长的人就算了,为何同龄人也都比她要老练得多,即便她也开始工作,开始学着独立生活,身上却依然浮着似乎不属于社会人的笨拙。
现在,连年幼的、学生时期的季思菱都比她想法成熟,洛萤感到挫败。可不知怎么,她又隐隐感到些微欣喜。
在这之前,她几乎从来就没有和其他人讨论过这些。除了身体健康,快乐成长,妈妈和爸爸对她没有任何要求,洛烛当然也总是顺着她的,没有人询问她对未来的希冀与梦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一种幸运,因为他们将其全数交给她自己决定,他们尊重她的想法。只是对于毫无想法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无奈的不幸。
最接近讨论的一次是临近大学毕业,最后的答辩以前,她和杨暮在校外火锅店边吃边聊,刻板又随意地聊到这个。
“没想过。”她是这么回答的。
“我也是。”杨暮说。
两人不约而同一笑。她们身上,是有几分臭味相投的。没有特别执着的事,也就对其他事看淡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纠结,松弛的态度与紧绷的社会氛围形成鲜明对比,不论如何都会带来焦虑的情绪。
但这一刻,洛萤似乎有那么一些想开了。
“啊,我要先走了,我妈让我回去给她捎瓶酱油,小区超市还要绕一圈。”季思菱拎着手机匆忙起身,低头看向洛萤,露出笑容,“那先这样啦?开学见!”
“嗯,路上小心。”洛萤也朝她微笑,“开学见。”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洛烛在季思菱离开两三分钟后赶到,手里只拿着一把伞,洛萤朝他伸手,他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另一把折迭伞。
“和我撑不行吗?”
“那你带两把伞干嘛?”
“……”还不是因为她。
洛萤垂眼笑了笑,飞快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先一步走进细雨中。
“你这个傻子。”
洛烛懵懵扭头看她,似乎想不明白她看着怎么那么开心,难道欺负他就让她这么痛快?
“——姐,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正文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妈妈到底还是没有再来。
胸口发闷,脑袋有些沉重,这阵子断断续续的低烧经常让洛烛感到疲惫,或许他该找人——搬家公司或是跑腿服务来帮忙。
只是一想到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会闯进这间屋子,理所当然按部就班地打乱房间,他心中总会出现一抹怪异的感觉。
摩挲无名指上冰凉的物件,他仿佛能够预见这样一个场景:帮忙的人进进出出,忙碌间无意推翻一个平平无奇的玻璃杯,伴随折射的光线与清脆的响声,地面满是尖锐晶莹的碎片。
很危险,很麻烦。
如果发生那种事就糟了。
想到这里,他开始庆幸过来的是自己,果然有些事还是自己来最好,例如整理。尽管客厅中的杯子、餐具以及其他易碎品,早在昨天就运了出去,他的担心多此一举。
客厅很安静。
洛烛走进屋子,合上门的瞬间能感到空气猛然收缩,有那么一刻他感到气息被掠夺的窒息,听觉被无限放大,胸腔心跳阵阵,窗外树叶沙沙,然而屋内依旧寂静无声。
七月不合时宜的冰凉空气缠绕在鼻间,他倏忽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如梦初醒般,他得以再度呼吸。
吸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呼气。
深呼吸维持清醒的思绪,他继续面对昨天未完成的工作,将客厅中的物件一一收拾。
门口没有鞋柜,装着鞋子的只是普通的鞋盒,看得出屋主对此的敷衍,洛烛莫名笑了笑,将散落在地板上的拖鞋装进另一个空盒,再把盒子迭在一起。
懒人沙发上散落着几本书,他随意拎起一本翻阅,只看见一条条划线注解,像是“我也想吃”“难以想象这种搭配”“好可爱!”之类的内容不算少,若是被正经的读书爱好者见了,指不定会得到怎样的批判。
可洛烛又笑了,他想,或许回家后他也能来读读这些书。
客厅角落有个半透明的大收纳箱,隐约能看出里头装放着部分书籍,他打开确认一番,意欲将懒人沙发上的书一同放进去,动作却在发现某物时顿了顿,反手将其取出。
一本小相册。
很轻,很薄,看得出里头并没有多少东西,可他还是翻开了。
这算不算侵犯隐私?他漫不经心地想。但那又怎样,相册的主人也不会再跳出来殴打他。
何况。
看着照片上的笑脸,如同回应一般,洛烛也朝她露出微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照片,本来就是他拍的洗的再交给她的。
她还留着,真好。
第一张是他二十岁生日时,两人到宁远海边约会留下的照片。他们提前一天腻在一起,生日当天直到下午两点才出门,匆忙解决掉午餐就赶着去看电影,电影很没意思,内容半点想不起来,可轻捏她的手指又被她故意拍开很有趣。
那是他从小牵到大的手。
从影院出来,他们接着去吃晚餐,晚餐没有选在什么高档餐厅,而是去了他们都很喜欢的一家,那家有他们吃过最甜嫩的布丁。
出来时已是傍晚,然而天光一面亮如昼,一面西沉走向绀蓝,他们商量着乘坐地铁,来到宁远的海滩散步。
天空色调柔和,明朗清澈,远方海天相接之处一片奶油色。两人提着鞋挽手走在潮湿的沙滩上,涛声袅袅不绝,脚下浪花涟涟,温凉的海水洗刷脚趾,又卷走脚底一层沙,她挽住他胳膊的力气加大,像是担心自己被海浪扯进深海。
二十岁,他依然为自己被她依赖感到欣喜。开着玩笑,将她的神态用相机一一留住。他都想好了,她笑得最开心的洗两张,一张给她自己存着,剩下的都归他。
皱眉,佯怒,龇牙咧嘴……都归他,都是他的。
她说给他订了蛋糕,晚上回去的时候记得提醒她拿。他假装抱怨,这样毫无惊喜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吃不吃。她踢起水花溅到他小腿上,趾高气昂。
海风很咸,他们在岸边礁石上歇息,她慢慢吞吞从斜挎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又一次对他说出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他怎么会不快乐,只要在她身边,他总是快乐的。戒指,她说过送他的,样式和他送给她的一样。即便不是对戒,也可以是。
脚下是细沙与海水,他们坐在不高的礁石上接吻,直到夕阳下只剩两抹黑色的身影。又或者是,倚靠在一起的一道痕迹。
总之他们在一起。
往后翻,出现的是一张红扑扑的脸,照片里的人穿着浴袍,他应接不暇进入另一段记忆。
那是国庆最后两天,刚和家人们过完她二十一岁的生日,两人就借口回学校,偷偷开始高中那时就约好的双人温泉游。
他们尝试每一种温泉,在鹅卵石路上牵手散步,在趋于满月的月光下做爱,他对她说,姐姐,我是你的。
奇妙的,在光源只有月光的情况下,他依然看得出她的身体包括面容红得不可思议,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揽住他的脖颈,小声说,当然啦。
当然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直是她的。
她脸红的样子可爱得不可思议,可这种时候他没有办法停下来记录,只好等到事后歇息她换上浴袍从浴室走出来,才举起相机。
而后被她窘迫地咬了一口。
这些镜头以外的事,只有他知道。
只有他知道了。
洛烛垂眼笑着,缓慢看向第三张——这张照片没有出现人的面孔,只有一只手。
青葱白净,以天光群山为背景的剪刀手。
她真奇怪。
当镜头由脸转向手时,她脸上的笑容比千万模特还要上镜,熠熠生辉,可镜头转回来,她又会猛地抿紧嘴唇,耷拉着嘴角瞪他。
他会画画,可以参考记忆将这副画面用笔记录下来,但这也意味着他需要不断回忆那段时光——难道说,这也是她提前预留的惩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真恨我啊,姐姐。
洛烛不再往后看,而是将相册放回收纳箱,连带之前那几本书,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回忆,不急于一时。
起身的瞬间有些头晕,眼前黑暗若隐若现,是供血不足,大概也有一点低烧影响,但不碍事。
客厅残余的东西不算多,琐碎的物件很快就整理完毕,接下来要收拾哪里?他看向卫生间。
卫生间不大,三平米左右,包揽了淋浴花洒、马桶与盥洗台,台上瓶瓶罐罐有些倒在水槽里,他大概知道原因,应该是妈妈昨天不小心撞倒的。
妈妈在卫生间里发现了那样东西。
姐姐,你没放好呢。
那条系着两枚戒指的项链。
冲出卫生间的妈妈,手中的项链叮当摇摆,她不敢置信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妈妈当然知道这条项链,也见过他们送给姐姐的戒指系在上头的模样,可他们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也送给姐姐一枚戒指,然后和他们送的那枚一起藏在她的衣领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人们以为她是财不外露,殊不知,不能外露的是她与他变质的姐弟关系。
其实错在他。
几周前,妈妈无意发现他挂在脖子上那枚戒指,还兴致勃勃调侃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他没有否认,只是避开了家长要求他带人回来吃饭的提议。
直到这一刻,妈妈看着他,眼神像是哀求,求他说:相似的戒指只是巧合,他们是关系要好的姐弟,审美自幼相似,这只是最寻常的巧合。
可是,不是巧合。
他不打算辩解,反正只有他了。
妈妈捏着项链夺门而出。
他追出去,只是担心母亲会在冲动之下发生意外,对于那条项链、那枚戒指的去向,他并不关心。那些只是死物,主人已死的死物。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戴在手上了。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还在上班,麻木拆图补图布线,脑里只有晚饭吃什么和炮轰全世界,想着熬完这个月他就不打算干了——每个月他都这样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短短两天内爸爸打来的又一个电话,将他脑中开炮的手按下,木然通知:岁岁,你姐姐……也不在了。
他甚至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谁姐姐?
什么不在了?
她不是叫岁岁吗?
岁岁平安的岁岁。
眼前蓦然出现重影,身体的温度似乎有所上涨,洛烛单手撑着盥洗台,手贴额头看向前方,镜中的自己面貌模糊,乍一看,竟有几分与她相似。
是了,他们本来就是有几分相似的姐弟。眼睛,鼻子,嘴巴……如果不是男女轮廓随着年龄增长显露差异,他们还能更像一些。
如今朦胧的视线将棱角打磨圆滑,将轮廓半遮半掩,他们又相像起来了。
可他只是她的所有物,他不是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用品,全都不需要了。
没有什么浪不浪费的,主人不在的物件,全是废弃物。
他也是。
客厅和卫生间处理完,只剩一个地方还没进去过。
其实不该这样一间一间收拾的,出租屋的空间本身不大,这样做的效率相对还低一些,可昨天的他不知怎么,不大敢进去。
但必须进去了。
手扭开卧室的门把手,漆黑的寝室什么也看不清,阴凉的风与他擦肩而过。
啪嗒。
开灯。
刺眼的光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色窗帘严严实实遮蔽外头的景象,窗前书桌纸笔散乱,椅子旁的垃圾篓满是揉成一团的废纸,左手边开放式衣柜一半规矩用衣架挂着衣服,另一半直接被衣物堆迭——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随意将服饰往上一丢的潇洒动作。
右手边是床,床上的被子还保持着主人出门前翻开一角的形状,洛烛抚摸着冰凉的被角,忽然仰躺上去。
很凉。
对他来说,却刚刚好。
没觉得自己做了多少事,然而发热的身体兀自感到疲惫,躺下来,像是陷入一个温柔的怀抱,他闭上眼,昏昏欲睡。
姐姐的味道。
她总是说,明明全家用的都是同一款洗浴用品,可妈妈身上是妈妈的味道,爸爸身上是爸爸的味道,那些来源于洗发水沐浴露的香气只会停留在他身上,她什么也没有。
简直胡说八道。
她的身上,不但有洗浴用品的香气,也有姐姐的香气。他能清晰闻见,且记忆犹新。
灯光隔着薄薄的眼皮刺痛双眼,他开始怀念刚刚的黑暗。黑色很好,黑色让他感到安心,黑色给予他足够多的安全感,黑色里有姐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儿时他们习惯一起睡觉,在漫长的黑夜里讲着无数闲暇琐碎的悄悄话,窗帘拉上,小夜灯不开也无所谓,睁着眼他能看到姐姐的脸,闭上眼他能闻到姐姐的味道,他一点也不害怕。
雷雨夜,他们能够拒绝家长的陪伴,一起缩在漆黑的被窝中手牵手,彼此看不清面容,可温度与气息无时不刻提醒对方的存在。
台风天,停电的房屋与呼啸的风声将他们的小床化为孤岛,他们依然不害怕,反而聊着琐事大笑起来。
属于他们的黑色还有很多很多。
十五岁那年阳台上的吻,不也一样藏在黑暗的影子里吗?
身后隔着遮光帘,客厅里的家长跟着电视节目欢笑,他的眼前只有姐姐,能感受到的只有彼此的颤抖。不论嘴唇,还是身体。
即便如此,他们没有分开。
胆怯与勇敢是两面一体。
……是两面一体。
三年前他不甘心想要挽回,在车中吻住她,可她又一次提醒了他,他是她的,只能听她的,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洛烛,应该是洛萤最乖的弟弟。
这不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想要吻,那就给她吻。想要在一起,那就和她在一起。想分手了,他也会乖乖听话分手。因为他是最乖的,他会听姐姐的话。
这是依赖,是需要,这就是他所追求的。
他不可以再越线,再犯规,再违背她的意思。
于是一切到此为止。
“姐你决定好的话……我都听你的。”
都听你的。
脑袋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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