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大祸临头(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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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九十一年一月春
哪里最能体现奈布巴都的舆论?暗巷里的泥墙,尤其贫困人家的外墙最是清楚。奈布巴都的人喜欢在墙上涂鸦,除了常见的不雅器官,连粗陋都算不上的春宫和粗言秽语外,他们会用粉笔或炭笔将对时政的不满、对谁的景仰或各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包括张三偷人李四摸狗全画在墙上。
麦尔举着油灯在暗巷里走动,经过一座又一座泥墙。已是子时,除非有解禁令,这时间在这里走动都是犯法的,毕竟许多非法勾当都是在入夜后进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就乖乖待在羊粪堆里吧,那里还有亮光。
细微的火光映在墙上,大部分都是图画,一个男人压着一个女人,一坨冒着味道的屎压着一个官员,青面獠牙提着刀的官员背着财宝箱,显然是控诉官员贪污或税务太重。
有少数文字,例如税务官去死,刺杀神子的人是某某亲王或某某大祭,还有一幅画着杨衍横躺在冰刺上被刺穿的图像,意思是杨衍死后会在冰狱中受苦,显然是不信杨衍是萨神之子的控诉。至于这么简陋的图怎么分辨出杨衍,当然是那双火眼了。
也有尊敬的画像,但很少,奈布巴都人不会把萨神或他们尊敬的人物放在这片涂鸦墙上,太亵渎了。麦尔发现墙角有一幅杨衍坐在銮轿上接受路人朝拜的画像,有文字写着:萨神之子垂怜我。
看来神子还是受到爱戴的,麦尔想着,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面干净的墙,或许是这两天才洗刷过。可怜的屋主,洗墙是气力活,刚洗干净的墙用不了几天又会布满涂鸦,或许就在今夜。
麦尔从衣袖里取出两支笔和一张纸,一支白粉笔,一支黑炭笔。他把粉笔交到提灯的左手,用手指扣着,右手摊开纸张,上面有幅画像。他就着油灯看那画像,又抬头看看干净的墙壁,有些犹豫。
这种事应该让高乐奇来才对,可高乐奇说自已画功太好,容易被发现,又或者高乐奇晚上不工作。
麦尔取出匕首将纸钉在墙上,用油灯照了照,比照着画起一幅巨大的图,跟人一样高,是杨衍乘坐銮轿的图像,眼中有着火焰。拙劣的画技让比例有些失调,麦尔没有把握别人认得出这是萨神之子,他想了片刻,写了“萨神之子”四个字,画个箭头指向图像。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他抖落手上的粉尘。
“你在做什么!”一声大喝响起,被屋主发现了,麦尔转身就跑,绕过几个巷子,施展轻功越过屋顶。刑狱司的巡逻队恰巧撞上,立即将弓箭对准他,高声喊道:“谁?”麦尔从阴暗处提着油灯走出,刑狱司的队伍立即恭敬行礼:“麦尔总指挥!”
麦尔指着远处说道:“那里有人影,你们过去看看。”刑狱司的队伍迅速离去,麦尔则踏着稳重又缓慢的步伐回到亚里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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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大石耸立在亚里恩宫前,天知道买下这块石头和请来这位站在石头前蓄着苍白须发像个老学者般的雕匠花了多少银两。那绝对是够王红一家和哈克喝十辈子葡萄酒都大有敷余的数字,杨衍倒是不轻视艺匠,杨正德便是木工,他有时都觉得父亲拿的钱太少,相比之下,萨族对艺匠确实慷慨。
但这老头已经坐在石头前一个月了。他坐得那样端正,有时僵硬得搞不清哪块才是石头,哈克好几次都言之凿凿如果不是看到老头准时吃饭,他都相信老头死了,连尸体都硬了。
塔克几番催促老头动工,老头却动也不动。这位名叫辛格拉的大师说道:“一位来自西方蛮族的伟大前辈说过,雕刻并不是去雕琢石头,而是找到藏在石头里的雕像,将之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