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崆穴来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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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八十五年冬,十一月
院子里还堆着昨夜的残雪,挂在屋檐下的冰柱摇摇欲坠。眉清目朗的白衣青年脸上染着一抹酡红,现在不过辰时,他已有微醺之意。青年把几根枯枝摆成纵横交错的几个井字形,又从身后书堆中抽出几本书,撕成两半,塞在井字的空隙中。那堆书约摸有四五十本,看封皮似乎是同一套。青年拾起地上的酒壶,将酒洒在柴堆上,点起火折子。
大火熊熊烧着,黑烟带着股酒香,引来院外的行人侧目。他们看向大院,只是摇头叹气,几名披着银色披肩的武夫见了,露出讪笑神情。
青年又喝了口酒,蹲下,拿起剩下的书,几页几页撕下,扔入火堆中,撕完一本又一本,这才烧了近半。一名中年男子走来,见他在烧书,快步上前将他推倒,骂道:“一大早,又发什么毛病!这些书不要钱吗?”
青年道:“又不能给人看,烧了算了。”
中年人骂道:“你吵着要写书,你哥花了银子请人印,你又烧掉,不白烧了银子?你、你当银子天上掉的?败家,真是败家!”说着就要扑灭火堆。
青年怕伤着他,拉着他手道:“爹,小心。”
忽地,一阵风吹来,黑烟把中年人呛得眼泪鼻涕齐流,他不禁又破口大骂道:“就不该让你读书,读成痴儿!快提水来灭火!”
青年应了声好,一转头,把剩下的二十几本都丢进火里。中年人骂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这都是钱,钱啊!唉……”
听到吵闹声,几名青年男女也来到院里,见父亲发脾气,上前劝道:“爹,又怎么了?”一名留着两撇短须的青年皱眉问道:“若善,你干嘛呢?”
“不能卖的东西,放着占地方。”名叫若善的青年男子答道,“还有多少?一并烧了吧。”
另一名白净青年捏着鼻子问:“大清早的,你喝酒了?”
短须青年显是动了怒,愠道:“秀娘,家里还有几本?一并搬出来让他烧!”
那名唤秀娘的妇女应了一声,却没动,只道:“这都是小叔的心血……”短须青年骂道:“让他烧!烧完让他死了这条心!”又喝叱青年道,“你要烧自已的心血我不管,大白天喝酒,你这是不长进!你要把自已给废了,那就没用了!”又转头对妻子道,“秀娘,还愣在这干嘛?带人去搬书啊!”
青年默不作声,过了会,秀娘领着下人搬来成捆书籍,约有三四百本。中年男子嚷道:“怎么都烧了?都是钱印的!唉,糟蹋!别烧,拿去包油条也不浪费!”短须青年拉住父亲道:“爹,文家不缺这点银子。”又对文若善道,“让你一并烧了,烧完了去塾里,别让孩子等!记得洗过澡再去,一身酒臭!”
他拉着父亲、妻子和兄弟回到屋内,只留下文若善一人看着大火。文若善一本接着一本将书投入火中,烧着烧着,眼眶泛红,不禁自嘲般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