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腥舞会(上)(1 / 2)

('第十三章血腥舞会上

刚下摩天轮,亚伯特的亲卫便从栏杆后鬼鬼祟祟探头。

他们像神皇微服私访时的群众演员,虽然广泛分布,却不能暴露身份,以免破坏大人物们的游兴。

商略早已学会假装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习惯了自己本质上毫无隐私可言——他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批庞大的安保团队每年得花多少钱,一千万?一亿?他甚至对此没有概念。

这回反而是亚伯特懒得掩饰,直接发问:“车在哪?”

“请!”小树丛中,A级雌虫统领啪地起身敬礼;话音刚落,另一个护卫已开来了摆渡车。敞篷小白车有四排座位,不过此时整车都已清空,显然被征为私用。

“您还想参加舞会么?”坐上车后,亚伯特问,“如果累了,今天就到这里。”

“一点都不累。”

他现在元气满满,宛如刚吸完精的魅魔,随时可以再来一瓶。

“那我们先去酒店洗漱一下。”亚伯特微笑,态度谦恭又具有掌握力。

商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会儿又是一派从容派头了,刚才那愤怒的眼神、恐惧的喊叫,仿佛只是商略一个人的幻觉。这多少令他失落,因为当亚伯特试图掩埋最难堪的过往时,似乎也在彻底否认那同时存在过的温存与激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比我想象的更单纯”,思索了一阵后,商略又冒出这个判断。如果亚伯特真是风月老手,此时就该趁热打铁,说些甜言蜜语,试探性地动手动脚,甚至就此确立关系;可他显然心情烦乱,什么招数都使不出,只够躲进那岌岌可危的盔甲里,以至于令商略都察觉出隔阂。

这么想时,他感到一丝好笑——大概只有同为目标导向型,才会在这种回合“共情”吧?

出于一种对爱情的纯洁向往,他不想模糊动机,但不代表他无法洞悉他人的策略,也不意味着他将之视为虚假——事实上他一直欣赏亚伯特在投其所好这事上展现出的智慧,也会在他无法扮演一个完美情人时体味别样的悸动。

小电车一路疾驰,很快到达园区内的度假酒店。

为了节省时间,亚伯特订了多套间,这样他们便能分开沐浴。商略松了一口气,若是和亚伯特一起洗,大概会白洗。

他分到的房间是大裂缝怪兽主题的,浴室到处垂下假藤蔓,掩映墙上喷涂的怪兽,仿佛它们真的躲在丛林深处,窥伺着浴池中的猎物。

这些怪兽起先只担当恐怖片反派,久而久之成为文化符号后,又被丰富背景设定,形象变得更加卖萌。到如今它们早已拥有专属园区、动画剧集和产品开发线,与机甲、圣子并列三大最具商业价值的顶级IP。

亚伯特大概以为他偏爱小动物,才订了这间主题酒店吧。

然而事实上,大裂缝怪兽总是令商略不安,因为他知道它们的起源——繁殖,一切都有关繁殖。

在虫头虎身蝎尾的Q版反派的注视下,他飞快洗完了澡。

将放在洗手池台面上的眼镜戴回去,他望向镜子,发觉自己仍然一脸清澈愚蠢。他原以为性爱的痕迹会呈现在他的面庞,让他看起来成熟一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摘掉眼镜,把刘海往后捞,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么瞧着更像当年那个圣子。

他喉咙一阵发紧,挪开手掌,头发立即乱糟糟地散了下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出浴室,发现床上已平铺着好几件衣服,有一模一样的飞镜套装,还有更多搭配好的选项。

眼看离集合时间还有半小时,他将所有衣服推到一旁,也不管会不会弄皱,一整个倒上床垫,懒懒地刷一会光脑。

亚伯特拒绝A级雌虫的事上了一个小热搜。这不足为奇,除了官方宣传外,热搜全是明星网红鸡零狗碎的情感纠纷,往往腥风血雨。只要不聊不该聊的,他们什么都能聊。这条热搜下,商略已先后被授予普雄、捞虫和底层雄权先锋等称号。

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商略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想确认一下他们有没有被认出来,事实上并没有,商略猜测有以下三点原因。

其一,这儿毕竟是首都。首都军事学院每年从全球招收九百到一千个S级雌虫新生,虽然不至于遍地都是,但在节假日遇到几个也不足为奇。

其二,雌虫审美趋同,一个个都练得壮壮的,相似的体格降低了辨识度,就连亚伯特那卓然的身高,都因狡猾的增高垫而失去了唯一性。

其三,怪不得说化了COS妆,亲爹来了都认不出……

至于他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东游西荡了七年,一直存在感稀薄,只因自带浓浓的社畜气息,和圣字压根不沾边。

磨蹭了好一阵,他终于起身更衣,本来已将脑袋囫囵套进卫衣,又挣扎了出来。

“毕竟是舞会……”

他犹豫着站在那堆衣服前,伸手翻拣了几下,完全不认得奢侈品牌子。还是圣子时,他的全部服饰由裁缝定制,再然后他自己就买不起了。但毕竟穿惯了好衣服,他感觉得出这些布料有多精贵。

他拿起一件白色长袍,复古的样式很接近圣子法衣,他拈弄着领口丝带,想起那些争奇斗艳的岁月,仍不免觉得滑稽,又隐隐担忧亚伯特更喜欢身为圣子的自己。

他留意到亚伯特给他准备了许多白色服饰。

圣子是一种情趣,不然大街小巷的雄妓也不会扮成那样他们不敢扮得太像,那是掉脑袋的事,不过暗示很明显。

亚伯特看起来没什么特殊性癖,但他显然野心勃勃,对一个攀爬权力巅峰的军雌来说,圣子头衔无疑可以满足他的征服欲。

你又来了。商略骂自己,上午的时候,他担心他受荷尔蒙的影响;到了晚上,他又怕自己只是他斩获的战利品。

如此可笑!

一个宣称“我只爱您纯粹灵魂”的追求者更可能只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而他一向欣赏的,不正是亚伯特对野心的坦诚和执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理内耗半天,他唯独没留意到一件更令人不安的事——他曾竭力挣脱一切教廷的烙印,可如今他又为了迎合他而主动扮了回去。

临出门前,他不仅放下了尾巴,甚至还别了一枚金色蝴蝶盘绕而成的尾饰。亚伯特为他准备的配饰中有很多蝴蝶元素,而他确实喜欢。

终于,他准备好了,他推开门——

亚伯特已在门外等了许久,默默听着门里动静。先是一片祥和的安静,等到离约定时间差十分钟,屋内猛然传来急切奔跑的脚步、乒乓翻找的动静、还有呆傻的嘟囔,”奇怪……刚才还在这的……”

将来他们同居,他定然会准备好一切。商略甚至不用从床上起来,他会像打扮玩偶一样替他穿戴好……

问题是他们是否还有将来,这么想时,他又陷入烦躁。

他已详细复盘今日计划,可以说极为失败。他本已准备陪商略玩一场浪漫游戏,却不幸暴露了自己的野心,这是第一个失误;他因生理欲望再次失控,成为一个可怜的负担,并令雄虫陷入为难,这是第二个失误。

他恶狠狠责备自己,竭力无视跪倒在商略面前祈求他原谅的冲动,并强迫自己重新制定战略:难道他不曾发现商略性格中依从的部分么?难道他不曾留意商略对性爱的青涩好奇么?这些都是可乘之机,今后的日子,他要加倍冷静,加倍谨慎……

不知不觉间,他已将“得到商略”视为终极目标。明明三天前他还畏怖于商略对他的影响力,试图及时脱身;可现在他已经无法设想任何离开商略的可能性。尽管他的尊严仍把这种身不由己替换为征服游戏,事实上他只是越发沉沦……

奇迹般的,商略准点打开了门。

见到他的第一眼,亚伯特所有阴沉愤懑的情绪彻底蒸发不见。他已知商略换了行头,但亲眼看见他的打扮,仍然立即涌起无与伦比的满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亚伯特的雄主是谁,他都不会在物质上苛待对方。在他看来,能用衣服包包打发的雄虫称得上乖巧。但商略是不同的,他本身并不索求这些,亚伯特主动为他提供,只是因为坚信他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而现在,他亲眼见到他的雄虫穿着他准备的衣服,那么干净,那么柔软,像个高贵的小王子,一看就受到最精心的宠爱与照顾……

他的笑容大概过于愉悦,竟使商略起了疑心,他扭头扯了扯袍子,生怕衣摆被尾巴勾住,露出半拉屁股而浑然不自知。亚伯特想知道类似的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不然他怎会如此警惕。

“还差最后一步。”亚伯特走上前两步,解开商略领口那歪歪扭扭海带结一样的系带,重新打了个形状优美的蝴蝶结。

“样子过得去么?”商略绷着肩膀,不自在地问,“你喜欢么?”

“非常迷人,我的殿下。”

亚伯特紧盯着他的笑容,那笑容总是带着点窘迫,却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因为在上流社会中,展现这种真实的窘迫是极为失礼的。

此外,商略竟敢表现出“他在意他的看法”这件事,多么天真,又是多么慷慨!

越是高贵的雄虫,越讲究冷淡、克制、矜持、得体……这一切的一切,在亚伯特看来,都只不过是膨胀自恋的产物。他们敏感又虚弱,除了身为主人的体面外一无所有,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什么都害怕,哪怕最轻微的拒绝都足以使他们发疯。

而眼前的商略虽然不安地等待亚伯特的反应,展露的勇气却使亚伯特心脏狂热跳动,尤其当他想到商略多么习惯掩藏自己,一向以来又是多么不在乎外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必须做一件配得上他的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已单膝跪了下去。

这原是迎接雄主的古典浪漫主义礼节,因为商略不仅不计较,甚至厌恶尊卑秩序,他便心安理得地跳了过去。

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刚到首都军事学院就读时,他曾受到猛烈的取笑,出身殖民星最底层的他毫无教养可言。

仅仅开学两周后,他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风度翩翩的雌虫,语调优美,措辞精妙。他学会了如何机智俏皮地献殷勤、如何用过分夸张的恭维来表达蔑视、如何漫不经心地炫耀大人物对他的关注。

这位学院首席是那么如鱼得水,以至于人人都相信,他已是他们圈子中的一员。事实上,他始终不屑于上流社会的那一套,单词的发音,用餐的顺序,着装的品牌……这些如何能决定一个虫族的品格与能力?

无论如何,他不喜欢落入劣势,于是他掌握了社交技巧,与掌握如何驾驶战机无异。

等到晋升将军,他终于成为他虫奉承讨好的对象,然而他严肃的本性始终使他对此厌烦无比。不过他爬得越高,做的恶也越多如果他足够厚颜无耻,他也可以将之称为“必要的牺牲”,两相对比,他倒宁可在社交场上与政客们虚与委蛇了。

有时候,他简直快分不清自己的真心。譬如元帅册封典礼,他轻车简服地出席,究竟是出于尚未消磨的傲气,还是单纯的策略——曾经他需要恪守他们的游戏规则,只为获得一张入场券;如今他已具有足够威胁,又得装成一个蛮子,借此表达自己无意挤占他们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此时此刻,他确实被激情驱使——这种激情极度危险,有太多不可控因素,可是商略冲他笑一笑,他便无暇考虑了。

怀着对商略勇气的礼赞抑或是终于找到了某种正当理由,亚伯特第一次面朝商略下跪,立时感到血液加速流动,头皮发麻,甚至有些眩晕……太过美妙的体验。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开始感谢方才的纵欲,使他此时不至于难堪地勃起。

他将商略的手轻轻拢进自己的掌心,仿佛那不仅是他的手,更是他的整个灵魂,然后封缄似的落下一吻,微笑道:“事实上,我为您神魂颠倒。”

借由这种浮夸的表演,他反而能表露一些真心。

商略受了这样的重礼,立即不知所措地僵住了,肩膀却不由自主放松了些,他发现自己真的很介意亚伯特是否认为他有魅力。

过了一会,像是故意破坏过分暧昧的氛围般,他大大咧咧地拉起他:“你也是,很帅!走吧,我们出发!”

其实比之快乐,商略一开始更多感到惊讶,或许他才是过于理智的那个人,低估了亚伯特对他的喜爱。

“他对我很好,而且是很特别的好”——他确实对情感懵懂无知,但被偏爱的感觉是如此强烈,连他都不容错认。他的脚步越发轻捷,几乎蹦跳了一下,尾巴也如小猫般翘了起来,亦步亦趋地甩动。

慢慢的,他抓住一丝幸福的影子,这使得向来悲观的他都开始谨慎期待起即将到来的舞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三章血腥舞会中

通往广场的主街挤满了虫族,观光车开不进去,他们只得下车步行。

游客实在太多了,彼此推搡着,到处都是抱怨声。眼看舞会就要开始,他们还是没能往前挪动几步。商略踮起脚望了一眼,根本看不到队伍尽头,“大家都是准备参加舞会的么?”

放下脚时,他再次踩到了自己的袍子后摆,左蹦右跳地试图蹬开,却听到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大部分是在等待零点的广场烟花表演。”亚伯特随口解释,蹲下身用刀干脆利落地裁掉了已经开线的裙尾。

“怪我太不当心了……”

“不介意的话,请搂住我的脖子。”亚伯特半直起腰。

商略不明就里地投入亚伯特怀中,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种姿势有多亲密。他想:怪不得那些坏东西一眼就能断定谁和谁不清白,原来一旦有过亲密行为,身体界限会消失得那么彻底……

“哇!!”他惊叫了一声,已被亚伯特单手托抱,整个上半身跃出了人海。他呆呆地与一个骑在爸爸肩头吃棉花糖的小孩对视一眼,立即惊恐地压低身子,紧紧抱住亚伯特的脑袋,又听到周围传来“啧”的一声,就是那种嫌弃不分场合腻歪的小情侣的“啧”。

没想到我也有被啧的一天……

索性亚伯特此举并非仅仅为了秀恩爱,一旦将商略收进“背包”,他的机动性迅速提升,一番灵活走位,顺利赶在开幕前检票入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是露天舞会,但广场已被垂挂的薄纱围了起来,柱子上缠绕着假花和彩灯串,电线纵横交错。正中放着一块活动标牌,大大的“盛夏狂欢节”花体字下是一排赞助商Logo。

由于变装舞会需要支付额外费用,参与者明显少了许多,打扮得却更精致,雄虫们穿着蓬袖花边大裙,脸上覆着羽毛面具,发型高耸,点缀珍珠与丝带。趁舞会还没开始,他们忙着合影自拍,闪光灯闪个不停。

“还蛮有趣的。”商略打量了一会,笑道,“像在拍戏。”

之所以说像拍戏,是因为氛围太过商业化,布景又很廉价,在角角落落露馅——如果真是贵族举办的宴会,这时候就该摆出祖传银烛台,而非九块九包邮的星星灯。

用流行理论,大概叫做“中产阶级向往上流社会的伪精致最终落入消费主义陷阱”。不过人家打扮得那么用心,明显乐在其中,哪里轮得到他来审判?

他重在参与地接过一杯酒,拿到鼻子下嗅闻,什么都闻不出来。这酒倒不是亚伯特递给他的——从刚才起,便有手捧托盘的侍者来回打转,提供点心和酒水。

“这个我能喝么?”

亚伯特端详着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您请随意。若是醉得厉害了,我会提醒您的。”

“……”

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他说话可真累啊,商略抓狂地想。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亚伯特,纯粹是因为不知道酒是什么种类的,苹果酒、啤酒、还是更高度数的朗姆酒?若是后者,他可得掂量掂量。

眼见亚伯特的答复过分郑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进行了一番“测量”。

亚伯特似乎认为方才那个问题含有另一重潜台词:如果我酒醉失控的话,你能制住我么?

如果他给出肯定答复,作为雄主的商略就危了。无论什么情况,一个雌虫能制住雄虫,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因此亚伯特巧妙地绕弯子,避免直接的实力对比:他会在商略失控前就阻止他。

可是商略真没有那个话里有话的心机,以至于连回避雷区都办不到——至少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能总这样下去,他想。

“亚伯特,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他严肃道,“如果我问了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抬起手,我马上换另一个话题。”

雌虫没有办法保持沉默,也没有办法直白拒绝,哪怕商略对他下达“不想回答可以不答”的命令,他也会屈从于更底层的基因逻辑。

但因为转移话题是雄虫发起的行为,亚伯特只需要跟从,并没有主观违抗,或许能够奏效。

就连亚伯特都没想到还有这招,略显吃惊地挑了一下眉,随即嘴角勾起一丝淡淡微笑,“我非常感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略也跟着短促笑了一下,每当他干了一件好事都会非常不自在,只好假装很忙。他拿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被辣得眯起眼。

这不是他第一次喝酒,身为圣子的他曾在各种重大场合发表祝酒词,但那顶多是用酒水沾一沾唇,做做样子而已。

其实他挺想体验一次喝醉的滋味的。

每逢节日,贫民窟的雌虫们总是喝得酩酊大醉,通宵载歌载舞,开心的样子令他无比向往。

但他不敢冒一丝酒醉失控的风险,于是永远都是最忠诚的搬尸工一枚——他忽然一凛,发觉亚伯特方才的推测确实基于自己一贯的运行逻辑。

才见了几面,他就要把我摸透了,仔细想想还真叫人不安,只要他想,可以轻易将我玩弄于股掌中……

好在他们现在并未发生实际冲突,于是商略还能享受他的体贴,譬如在他的纵容下,涉足无害的狂欢,真正醉上一回。

一番歪打误撞,他已明白亚伯特至少有一定自信与他抗衡——不然刚才他会直接否认。

他能打过我?真的假的?我超强的……商略半信半疑,又闷头喝了一大口……又苦又辣,到底哪儿好喝了?!

不过很快他体会到了酒精的效力,相较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飘飘然”,更接近一种自我膨胀的体验。他并没有失智到胡言乱语,但一下子大胆了许多,把心里话都倾泻出来了,特别是那些细碎的忐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真是个笨蛋,居然整个白天都没看出来你有多难受。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是不是太不关心你了?”

“您并未见过我其他时候的状态,自然无从比较言行举止的异样。”

“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时一直很难受……”

亚伯特笑了笑,“您这么说也没错,只要有欲求之物,便会生出求之不得的痛苦,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忍受这种痛苦。您的反应其实让我欣慰,至少我仍能加以掩饰。”

“并不总是痛苦,活着总该有些甜头。现在你就很好,很放松,我见过了你现在的样子,下一回你再难受,我会认出来的。”商略保证。

他并非没话找话。出旅馆房门见到亚伯特的第一眼,他就吃惊于雌虫身上发生的显着变化。尽管气质依旧深沉平静,但欲望餍足后,他整个人都……舒展开了,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也因此更加迷人性感了。

“您在关心我……”亚伯特缓缓道。

“难道我不该这么做么?我是你的……额……”他再次因为没名没份而卡住了。

“您是我的一切,我只是受宠若惊。”

这句话装过头了,商略因而觉察出油腔滑调之下的真心——当亚伯特动摇时,反而会更依赖既往的程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我也蛮懂他的嘛!

赶在舞会开始前,商略又猛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将空杯子放回侍者的盘子里。

现在他能品尝出苦涩之下的一点醇香了。

音响放起舞曲前奏,他们跟随虫群滑入舞池,站定两列后,雌虫们单腿屈膝跪下,伸手做出邀请手势。雄虫们弯腰扶起他们,又被揽入怀中。随着一个飞旋,一朵朵由巨大裙摆组成的花朵绽开了。

“1-2-3,1-2-3……”商略在心里跟着节拍,舞姿还算松弛。

作为偶像的他曾经贡献了无数史诗级灾难现场,哪怕已经糊穿地心,那漏电机器人似的唱跳舞台仍然称霸表情包界。

但好歹专门练过,在路人堆里还是能找回一些场子的。

更别提《仲夏夜圆舞曲》是最烂大街的管弦乐曲,他从第一堂舞蹈课便开始练习这首曲子了。

名师授课,专业训练,从小跳到大,他绝对有把……他踩到亚伯特的脚,自己先趔趄了一下,所幸被搭在他腰际的那只手挽住。

那只手很有力,也很温暖,牢牢贴在皮肤上,充满掌控力,商略只犹豫了两秒钟,便任由他操纵着自己走步转圈了。有时候,亚伯特会在他耳边轻声提醒“抬腿”或者“下蹲”,他懒洋洋照做,越发不肯动脑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难得有了余裕,反而生平第一次体验到跳舞的乐趣。

衣香鬓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灯下光灿灿地流转,像一条幻梦的河流,带给他强烈的声色感受。夜已经深了,空气变得凉爽,有风的时候甚至带点冷意,他钻进亚伯特怀里,眷眷地汲取他的体温,亚伯特低下头,嘴唇不断擦过他的额头和鬓发,充满喜爱地摩挲着。

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身体伴随音乐懒洋洋摇晃,呼吸之间交换着酒热。商略朦胧地想,跳了那么多次舞,这次完全不同……他绝不会和其他人做这种事。

只有他,只有他……

气氛已经烘托到位,身边的一对对舞伴手脚越发不规矩。商略明白,如果此时亚伯特把他带走,他们会上床。

这种渴望甚至无关情欲——情欲已在刚才得到充分发泄,他真正想要的是亲密关系,因此并不怎么焦灼,哪怕仰起头来讨吻,也只有软和的粘人劲。

亚伯特遵照他的心愿,将他含进一个无尽温存的梦,与周遭淫靡狂欢的氛围相比格格不入。

一吻毕,商略叹了口气,“为什么我还能这么高兴呢。”

这句话没头没脑,亚伯特却听懂了,这么多人死去,这么多人受苦,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他们怎么还能沉溺在自私的欢愉中。

“我认为您应该再多喝几口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商略错愕道。

亚伯特用温和坚定的口吻说,“您还不够醉,才会想这些的。”

商略顿了顿,慢吞吞笑了,“确实,今晚我不想再纠缠这些了,我已经想得够多了,头都痛了。找乐子,你说得对……告诉我,你那时候是怎么想我的?我十几岁、你二十几岁时,你本该成为我的雌侍的。”

亚伯特缓缓道:”我厌恶命运加诸于我的枷锁,但那时的您虽然是个雄虫,更是个孩子,我已决定不会恨你。”

“真是大度!”

亚伯特在他耳边轻轻道:“现在这孩子已经长大了,而我发自内心地渴望他。”

商略哼哼笑了一声。

他这次的回应已有点恃宠而骄的调情意思,不似白天第一次听到告白时那么木讷。

越发轻快的小提琴伴奏声中,到了交换舞伴环节。

具体来说,就是雌虫们站定于内圈,雄虫们在外圈轮转,若是有看着顺眼的,雄虫便会主动递手,由雌虫握住,两两结对地再次滑入舞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贵族圈子里,这种形式仍用于高阶雄虫的快速选妃,还有更可怕的聚众淫乱玩法他只是隐隐约约听说,并不清楚细节!,但由于中产阶级的性资源有限,一对一的固定关系更常见,“旋转罗盘”便成了一种坚定选择彼此的情趣小游戏。

商略自然不会牵别的雌虫,但他还是很紧张,因为罗盘转得太快了,大块头猛男们不断刷新,简直让他眼花缭乱。他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便错过了亚伯特。唉,他这会儿的焦急心情和一个等待自己行李箱出站的机场游客毫无差别,哪有情趣可言。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然而醉意翻涌上来,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旋转,猛男,灯光,薄纱……

找到亚伯特后,他必须得找个地方躺下了……

就在这时,他侦查到一个强大的S级雌虫正在快速向他靠近。他不是故意作弊的,他只是没法拔掉两根触角——高位雄虫的感知器官一直在那儿。

嗯?不是亚伯特,又有些莫名熟悉。

会是谁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该喝酒的,他现在没法进行任何复杂一点的思考。

那个S级雌虫越来越近,商略现在能瞧见他了,对方裹在一件黑袍里,兜帽将整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点下巴,下巴的线条很坚毅。

大概Cos的是死神之类的角色吧,遮得这么严严实实,再还原设定也没用啊,这可是个看颜的残酷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瞎想的一会功夫,那个S级雌虫已到了面前。

不是亚伯特,不牵。

按理说执行了这条简单的条件判断指令后他便该将陌生雌虫抛在脑后了,可残存的本能令他极速打开了自己的精神特质,并且下意识后退,不管不顾地试图呼喊亚伯特的名字。

他刚张口,手腕便被死死扼住,并被一股大力向前拖拽!

“滚开!”

他呵斥道,却已心生绝望,不够,远远不够。那次意外后,他的能力便需要起码50秒的完全启动时间,现在他能动用的“精神威慑”仅相当于一个B级雄虫,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陌生雌虫横抱入怀,又受到狠狠撞击,只听锵啷一声,雌虫猛地回身,出剑试图格挡刀锋,因为吃不住劲,又连连倒退几步。

刺亮刀光划破夜空,惊叫声四起,虫群到处逃窜,亚伯特横刀于近前,眼眸淬利,涌动着毫不掩饰的狂怒杀意,如沸腾盈天的火焰。

“把他还给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三章血腥舞会下

绑架者的兜帽随着大幅度回身动作而掉落,露出一头银发。

丹柯。

商略想起了他,而非认出了他,此时的他已面目全非。

那张脸被彻底毁掉,覆满烙印疮疤,大约刚遭受酷刑没多久,仍然呈现感染迹象,皮肤溃烂,肉芽红肿,流出黄绿脓水。这幅可怖样子不仅看不出昔日的俊美,就连年龄性别特征都已模糊,只剩下一个正在腐烂坏死的怪物。

商略的震惊仅持续了一秒,就又被撞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哪怕站在一旁直播,也无法用肉眼捕捉和拆解当世两个顶级武者刀剑对决的细节,只能简单描述为“他们又打起来了”。

更别提此时他正在战场中心,那感觉简直像站在两台全力冲刺向对方的赛车之间,被一秒十八下地锤成肉饼。

不过作为第一人称视角的工具人,商略反而能切身体验两人战斗技巧的高超。丹柯是如此灵巧地挥舞他,仿佛一块称手的肉盾,商略甚至因此体验到魂魄追不上肉体的离心力。

有好几次,商略死死盯着亚伯特的刀锋直逼眼底,那刀的轨迹是模糊的,电弧一般闪过,带起的疾风擦断了他的发丝,又在最后一刻轻巧调转势头。

这是商略第一次直面亚伯特的杀意,既有一往无前的刚猛,也有行云流水的机变,堪称力与智的完美结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命若琴弦,死生一线。

太太太恐怖了……雄虫脆弱的神经完全无法承受这种快节奏战斗,为了避免被直接吓死,商略赶紧闭上眼睛,仍能听见利刃切割空气时的嗡鸣,眉心也跟着一阵阵恶寒,那是面对近在咫尺危险时的身体本能。

即便大脑已经被摇散黄了,商略仍在勉强判断形势,他猜测亚伯特更胜一筹,因为丹柯以防御为主,亚伯特则始终不减进攻势头,要不是投鼠忌器,估计早已全面压制对方,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回合。

但凡商略稍通战技,本可以看出更多东西,比如亚伯特与丹柯的战斗体系极为相似,对彼此的招式了如指掌,以至于一开始像在喂招,又比如亚伯特是多么迅速地变招,打得丹柯措手不及。

有那么一瞬,一只手狠狠扣住了商略的小臂,商略立即借力,试图爬出丹柯的怀抱,然而另一只手始终紧箍着他的腰,死命后拽。商略痛得眼泪狂飙,分不清是手臂要被扯断了还是内脏要被挤爆了。

两股大力相持不下,亚伯特与丹柯兵刃相抵,难舍难分,竟然借机交谈了起来。

“原来你以前也是……”丹柯嘶哑喘息,看来他的嗓子也被搞坏了,但那憔悴沉郁之意并非仅仅因为伤势,更已深入骨髓。

“路不止一条,来我这里,我保证既往不咎,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亚伯特语气淡然,并未刻意循循善诱,但极具信服力。

“嗷嗷嗷呜呜呜!”——这是商略插进来的大叫。

原来亚伯特方才用对话分散丹柯注意力,实则暗中使劲,如果商略能默默配合,说不定真能被他趁机拔出来。

但商略真的要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理说他那堪比摸电门的数值化自限条件应该使他早已适应疼痛,但事实上反而增加了神经末梢的敏感性,令他对轻微的刺激都比常人要敏感数倍。平时他不想表现得太娇弱,对小打小闹能忍就忍,但现在这种疼痛程度已非他主观能控制的了。

听到商略吃痛的叫喊,亚伯特呼吸一下子重了。他向来心狠手辣,受了再重的伤也能不眨一下眼睛,但他知道雄虫有多脆弱,更知道以商略的聪慧,若非已经痛到忍无可忍,一定也会咬紧牙关。

不知不觉间,手腕上的劲力卸了,那仿佛把身体硬塞进一根水泥管的疼痛立即减退,商略惶惶然睁开眼、满眼模糊,分不清是汗是泪。

他看不懂具体的打斗细节,但他能觉察到战略转折点的来临,亚伯特这么一松手,已输了阵势。

都怪自己!

果然就在亚伯特迟疑的一瞬,周围无数雌虫扑了上来,彻底将亚伯特淹没在虫山虫海里。

商略立即明白,妙光的特质发动了。

在商略急于解除自己的“封印”时,世尊妙光估计也正忙着施展群控,这解释了为何护卫没有上前帮忙。

不过几秒功夫,将亚伯特淹没的虫堆里高高飞起残肢断臂,他半身探出尸山,鲜血从刀尖滴落,迅速环顾四周,面部肌肉抽搐,双眸泛出异样血丝。

他阴冷的视线终于寻觅到商略,一眼盯住后再也不放,比之索命恶鬼也不遑多让,但这恶鬼一时半会还无法从地狱里爬出来,因为无数只手仍不断拖拽着他的身体。

“亚!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略还没来得及交代完,便被头朝下甩到丹柯肩上劫走了。

亚伯特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亲眼见到自己的雄虫被带走,他一直压抑于平静外表之下的疯狂终于彻底暴走了。他胸口作痛,大脑先是一片空白,又被一个念头充塞:他必须要立即找到商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数不清的虫族向他涌来,一颗颗头颅如山崩时的碎石从他身上滚落,他对那些哭喊充耳不闻。

他只是挥刀。

还没完!商略想,现在看我的。

“拟态·心香一八八八八八瓣!”被摇得牙关乱撞,险些咬掉舌头,他总算喊出了技能,“放下我!”

商略被扔到了地上。

他咽下喉头血沫,一骨碌爬起,发足狂奔,跑了没几步,隐约觉得跑反方向了,正要掉头,心口咯噔一空,原来是被两只大手插在腋下,整个身子提了起来。

商略凌空仍飞快抡着两腿,威严喝道:“放下我!”

落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毫不停歇地跑,这回跑对方向。

他要回到亚伯特身边!

再被提起。

“放下!”

落地。

跑。

再被提起。

“……”

商略不扑腾了,像只漏气的气球人,颓然耷拉下脑袋和手脚。

他的特质听起来很强,那可是能复制任何人的技能的技能啊!遇强则强,兼容并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上也很强。很多情形下,复制技能本身已能确保他至少打个平手。精神力总量遥遥领先时,他可以直接碾过去,轻易取胜;哪怕“剩余电池”不足,他强大的算力也能使他在拷贝对方的技能瞬间就开始优化模型,迅速青出于蓝,干翻原版也不在话下。

唯独面对控制系时,他总是落于下峰。

因为控制系的本质是争夺雌虫的使用权,他这个临时用户是永远抢不过管理员的。上一次能接管权限,也只是因为妙光已经离开,只留下一个延时生效的死命令,那种情形下,他才暂时取得了系统控制权。

如今妙光就在近处,和自己正面对抗,导致丹柯将他拿拿放放,并更倾向于拿拿。

除此以外,控制力本就是商略一直以来的短板,因为雄虫的精神力高度唯心,商略对雌虫的控制欲淡薄,这方面的能力也就跟着荒疏了。

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一直盘旋,监视着他、质问着他:你真的控制欲淡薄么?

时至今日,商略终于能肯定地回答,是的。

他从不乐见谁对自己毕恭毕敬,对操纵利用他人也毫无兴趣,更多时候,他的志趣对事不对人。对人时,也只是对人性的探究兴趣。

但他现在想要回到亚伯特身边,想要保护他,也想要让他安心。

他第一次萌发如此强烈的个体欲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下我。”

妙光擅长群体控制,如果商略利用自身特质复刻他的技能,那便属于同系统内的权限争夺,他抢不过他。

因此这一次,商略没有借由拟态,而单单凭借每个雄虫都拥有的、最基础的临时驱使雌虫的能力,以一对一的集中攻势去抗衡“分心”的群体控制特质。

话虽如此,整件事的难度非同一般。其一,他试图控制的是个有主的雌虫;其二,这雌虫的主人是一位S级控制系宗师。

可商略很强,一直以来,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他只知道,只要是他想要,就能做到,至今为止,他还从未碰触过能力上限。

这是他忐忑的唯一原因——他并不担心他无法往前,他只是害怕自己究竟会走到哪里,无尽的空白,无尽的虚空,那是无人涉足之地,是更靠近神的领域,而他终究又往前踏了一步,因为如此轻松而更加可怕。

丹柯轻轻放下了他,然后跪伏在地,低下头,“殿下,遵从您的吩咐。”

商略怔怔看着他,已经明白这一次的尝试究竟意味着什么。

向来被视作最坚固的“绑定关系”在他面前都已形同虚设,只要他想,只要他想,他就————

心口一阵刺麻,他愣愣垂下头,想要查看自己被什么射中了,眼皮却比脑袋更早落下,仅用了几秒便不省人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举世无双的精神力,缜密周全的判断力……都敌不过一闷棍。

丹柯同样震惊,甚至来不及站起身,直接跪爬到他身旁检查,见商略胸口插着一根麻醉针,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那儿不是子弹留下的血窟窿。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不远处站了个头戴红色高礼帽的雌虫,大概是马戏团的驯兽师,才配备了应急麻醉枪。

这就是群控的优势,一枚棋子失控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补上来。

耳麦里传来他主人的尖利叫骂,“贱货!!!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贱货!居然会听其他雄虫的命令,我一定要杀了你……”丹柯甚至能听到他牙关咬得咯咯的声音,“还不快滚回来!!!”

商略加诸的力量随着他本人的意识一起消散,丹柯木然听命,弯腰再次将他抱起。

尽管身不由己,可丹柯的心仍然属于自己,日夜受地狱之火煎熬。

当他还是被育婴堂收养的孤儿中的一个时,便开始诵持世尊教义:一切众生平等心、六等级于我法中做尘埃……

起先只是因为背得好,每天能多得一片面包。

但随着年岁渐长,他真心喜欢上了这些话,并对此坚信不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一天,他们起早贪黑地训练,学习如何射击、如何冲过坦克、如何传递情报。下训后,他们还要服更多劳役,站岗放哨、装配弹药、挖地道、运输能源、拓荒开垦……

童年非常劳累,可他始终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喜乐的日子,因为他有同伴、有未来、也有信仰——经文里的世界多么美好啊!通过圣战,他们这一代人将解放所有被奴役被压迫的雌虫,将那个光明美好的世界真正带到现实中来,这么想时,他甚至感到一种紧迫的历史使命感,向前!必须向前!

尽管在那时,他与其余伙伴们在政治观念上已有了分歧。

他醉心于道祖原典的哲理,那儿不仅有对彼岸世界的超越性想象,也有对现实世界中平等权利的具体诉求:所有性别一律平等,享有同样的经济分配尺度与被国家宪法所保护的政治权利……

与此同时,同辈们却嫌经文太过晦涩空虚,更偏好铿锵有力的战争口号,有关复仇,有关集体荣耀,有关手上的枪,比如“谁杀了你的雌父,你就也杀了他们的”,再比如“不是剥削,就是被剥削”。

在这样狂热的浪潮中,他的发言无疑格格不入:“我们打败他,不是为了变成和他们一样,贪嗔痴是无差别的常情,如果能靠制度抑制小我,一切众生皆能转染成净……”

在一些青年大会上,他被批判为意志软弱、缺乏觉悟、污蔑革命乃至卖国通敌。

好在他的战斗表现不凡,仍然受到同伴的信任和拥趸。最终,他扛过最严酷的试炼,打败所有竞争者,通过“换髓“蜕变为S级,被选为司特拉克的警卫总长——那是盗火教宗教国的主教区。

他本以为这将是伟大征途的开端,却不料是梦醒时刻。

他的剑锋所向,不是独裁者,而是不肯“奉献”的贫苦信徒。日复一日,他查没财产、监视异见者、审判同胞。有时他让一些虫族闭嘴,永远闭嘴,有时他则让另一些虫族认罪,认他们没犯过的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起战士,他更像一个牢头。

他恨他的主人,那个残暴失智的少年,但他更恨隐于幕后的长老们,他们是真正的掌权者,穷奢极欲,腐败堕落,根本没谁相信教义,只是将其当作愚弄平民的手段。

他甚至亲眼看到他们与当地驻军相谈甚欢。

那群恶魔!

明明自幼便被教导,盗火教作为唯一的武装反抗力量,与瓦尔纳帝国不共戴天。他们必须团结奋斗,才能推翻它的统治,将希望之火带回世间。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高层早已与死敌媾和;

原来号称救星的他们,对贫民的压榨比之官方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我们既是自由斗士,也是极端恐怖分子。

……

每一年,他受命回到育婴堂,向孩子们讲述自己的英雄事迹——黑鹰骑士如何搏击凶焰,啄开黎明的天幕。望着他们装满崇拜的亮晶晶眼睛,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也成了虚幻梦想的帮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忍心戳破谎言。迦蓝道祖的教义始终是好的,若没有那些高山雪般晶莹的信仰,他早已成为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若没有盗火教,他或许早在还是个婴儿时就冻弊街头。

就这样,他从未真正麻木,但也看不到希望。

直到他邂逅那个头顶土豆袋的救世主,他从枪林弹雨中走来,不惜自身安危,只为解救雌虫平民。

原来像迦蓝道祖一样的雄虫,真的存在。

他血管里的激情再次开始流淌,如此强有力。而且受到那恒星般热量的感召的不止自己,他知道他的同伴和他一样震动、一样敬畏。

尽管商略拒绝领导革命,但他确实具有一种成为战线核心的号召力,这甚至比他的强大精神力更稀有。

我该怎么保护他?

他再次感到强烈的无力。他方才见证神迹,体验一瞬的自由,可如今他再次沦为一条套着枷锁的狗。

这是属于雌虫的诅咒,身不由己,又谈何革命可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前情提要:

前情提要:商亚前往游乐园,在舞会盛典上,商被盗火教的骑士长丹柯掠走。

————————

麻醉针效力减退,撕裂的痛楚淹没了商略。

谁……谁给了我一刀……为什么捅我……好痛……等等……那个位置……

是定位器,小臂内侧的定位器被剜出来了,一整块肉。

疼痛如电流般蹿过神经,太痛了,他像案板上的鱼一样弹动,却因为被绑住手脚而无法蜷缩,只能梗着脖子涕泗横流,不停发出尖叫。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来人蹲下身,拿出一支小型注射器,动作熟练地将药剂注射在已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周围。

局部麻醉的清凉感迅速扩散,仿佛一层厚厚的棉花裹住他,几分钟后,他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接着感到无比虚弱。

“谢谢……”呼吸平稳了一些后,他向一直环住他的丹柯轻声道谢,随即听到一声讥笑,“骚货,还想和我的雌虫勾三搭四?!”

商略并没有理会污言秽语的妙光,他强忍疲惫,扫过四周,又缓缓闭上眼,将观察到的所有信息整合。

情况比他预想中要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本以为自己醒来时必定已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但现在看来,他们还在游乐园,并且他认出了这是哪儿,这地方他白天来过。

他们正在过山车过的那座假山的山顶。

岩石表面粗糙不平,假藤蔓从狭小的水泥平台垂下,在夜风中摇晃,噼啪抽打岩壁,急促凄厉。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儿。

出入游乐园的地上交通要道应该已被全面封锁,劫持者打算借由直升机逃脱,才跑到游乐园最高处。

但商略怀疑此时空域也早已被管制,军方有一万种方法赶在战斗机降落前就将其拦截乃至摧毁。

他想:他们或许以为我已是弃子,才会找我下手,却不知道我的安保等级仍是圣子级的。

但还是太奇怪了。

就算意图劫持圣子,妙光也不必现身;另外商略隐约觉得,他会在此时醒来,并非麻醉剂意外失效,而是因为对方主动为他注射了逆转剂。

为什么要唤醒自己?带走一具“死尸”不该更保险么?

他努力思考,一点都没感到害怕。越是危急的情形,他越是能彻底切断与自身感受之间的联结,专注于理性思考之中。

而且姑且算得上幸运的是,剧痛早已驱散了全部醉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商略看向妙光,直奔主题。

妙光坐在缆车轨道上,双手撑地,望向夜空,月光洒下来,将他的光头勾勒出一个神秘的弧面。

“你闭嘴。“妙光说。

“……”商略没有再开口,他不想激怒妙光。他不清楚妙光是否清楚自己的处境,但一个走投无路的劫匪是最疯狂的。

过了一会,妙光走过来,伸手抚弄商略的黑发,这动作本该有些暧昧,事实上却更像验货。

“我不喜欢黑发。”他宣布,“以后我要染发,染成金的。”

“这是什么意思?”商略直率地问。

“意思是我马上就是你了。”

“你会夺舍?”商略问,多亏当年在广播站读的那些玄幻,才令他的脑回路无缝对接,“怎么做到的?”

他发自内心地好奇。

或许真的有某种精神特质能混淆雌虫的认知,但精神力的本质是一种专门化的捕猎机制,专门用于征服和奴役其他星球上的炭基智慧种族——譬如曾经的人类男性,如今的雌虫。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轻嗤了一声,“我们本来就是寄生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我们不可寄生同族。”商略平静指出。

同族指的并非当今语义下的虫族,而单单指代雄虫,真正的虫族。

妙光笑了,“你我皆是祖灵的化身之一,于无生之中示现受生,于无灭之处而示现灭度。十方世界微尘刹土,断了二种生死,方能得证无量无边的佛身。”

“听不太懂。”

“你的无知远超我想象,我不知该嫉该笑。我嫉妒于你因无知而不至日日活在惊惧中,又可笑你在整场计划中处于何等低微境地,被随意操纵利用而浑然不觉。”他故作悲悯地摇头,“不过等我与你合二为一,我便是你,自然会替你报仇的,你安息吧。”

商略仍然满心困惑,什么叫“被随意操纵利用”?被谁?商家么?

商家因何养育他,他早已心知肚明。

他出生于一个仍然秘密传承人类文明的古老家族,从小学习失传已久的汉字,柏拉图、但丁、波伏娃……他曾见过人性闪烁如群星,见过文明流淌如长河,见过爱人相拥如藤蔓。

那时候,人还被叫做人,月亮有一千种名字,剑号巨阙,珠称夜光。在文字照亮的世界里,人们写尽恐惧与永恒,孤独与逃离,还有相爱的可能性。

人治时代早已滚滚而去,他却困于旧日坟场,无法告别过去,直至彻底模糊身份认同,深信自己是一个错了位的遗民。

三千年前,人族与泰坦族的战争后期,另一个太空族裔虫族来到了地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家留存的典籍无法溯源它们是如何侵蚀人类社会并最终取得控制权的,那并不涉及血与火的正面战争,而更近似于暗地里的寄生和改造,一场性传播的瘟疫。

人类女性率先因基因不耐受而灭绝,男性虽然活了下来,却从此被圈养,沦为繁衍异种的孕母与战争武器。

末日之战后的新世界,幸存人类被命名为雌虫。

在与外星殖民者的共生过程中,人类彻底遗落了本来的名字,旧的文字和旧的历史都被销毁了,新的秩序与新的宗教替代了一切,仇恨不复存在,因为种族灭绝的记忆被重新建构,主奴尊卑的关系变得理所当然,故土早已成了永恒的异乡,连头顶的一轮明月亦被重名为塞勒涅。

当今的尘世之上,商略独自心怀被被奴役三千年的古老悲哀,一再跋涉于生者的苦海之中,偏偏又生而为雄虫,注定挥舞鞭子的一方。

多么离奇,多么矛盾,敌人即自己。

然而只有在这个侵略者的躯壳里,他才能偷天换日,登顶至高神座,从权力源头颠覆一切,重还人族正统。

问题是,策划这一出木马计的,是他的父亲商自迩,而他只是宏大计划里的一枚棋子,一片激流中的树叶。

连他的名字,都出自那个男人最爱的武侠:剧饮千杯男儿事,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昔时因,今日意。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

可惜他终究不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侠,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走了。

这些年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酝酿决心;还是在等待一个时机;抑或是单纯迷走于两族夹缝间,避免做出你死还是我活的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如何,命运之轮迫近,种种征兆示现,今夜他已逃无可逃。

————————

虫族文是一个有趣的题材,明明是男性躯体,为何被唤作雌?雌虫占人口大多数又掌握军权,为何不反抗?过去已有许多老师针对这些不合常理之处来做文章,而我也想给出一种属于自己的解答,想来科幻文的妙趣之一正在于对既有设定的再创造。

虫族文大多会刻意避免使用人字,常把“一个人”改成“一个虫”之类的,每次读到都觉得好玩,所以最终决定用那个被藏起来的“人”字来做谜底。标题也藏了一个字谜,侵自然是指侵略,蚀则有虫蛀之意,“从虫,从食,从人,食亦声”,本文正是这么一个人虫相食的故事。

本文主要来源于两个灵感。

其一是大部分现代人体内都含有少量尼安德特人基因。一种推测是三万年前,在经历了经典的“男人杀光,女人抢来生娃”的部落战争流程后,尼人被我们的祖先智人给灭绝了。

另一灵感来源是种姓制度——雅利安人入侵印度后,为了奴役本地土着,制定了血统隔离和阶级分明的种姓政策。

一直觉得“传说中掩藏着真实发生过的战争”的现象非常迷人。

不过说实话这么一个国仇家恨的题材,后期必将走向高强度斗争,所以还是想提前预警一下,本文并非单纯甜饼。

话又说回来,不平等关系、支配服从、主奴契约、DS、Furry等设定都非常戳我,这么设定,总体来说并非出于何等高大上的批判角度,而实实在在是我的醒脾使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五章魔神上

妙光凑近脑袋,与他额头相抵。

商略无法掩饰厌恶地别过头——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曾害死多少雌虫。

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他脸上,力道大得令他的头偏向一侧,半边脸像火烧般发烫,接着他又被重重捏住下巴,掰正了脑袋。

“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为何你如此强大么?不,你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大,明明有掌控苍生的天赋,却甘心屈居一隅,真是暴殄天物。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有我了……”他的声音异样柔和,犹如一尾蛇嘶嘶吐出信子,“我比你更有觉悟,更配领受天命。”

察觉到意识之海被入侵,商略紧紧蹙眉。

为了避免无意识入侵人类精神,他一直采用自囚式的识海构造。他的识海模仿了一个月球陨石坑,绝对的黑暗真空,广大,空旷,死寂。

他能感觉到,那缕潜入他识海的异种意识一时迷失在了在这太空牢笼中。

但他没法就此松一口气。

他的识海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御能力。

并非他格外孱弱,而是所有雄虫都如此——他们从来都是猎手而非猎物,压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其他猎手的枪瞄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在那黑暗的世界之心,绽放一盏莲花,每瓣都白得微微透明,随着舒卷开合,荡漾开虚幻的银色水波,又仿佛一片片剥落的火焰,向四周沉坠。

这大约便是对方的精神特质“心香一瓣”的具象。

真是糟糕,商略苦笑,他本来还想占据空间优势,但没想到对方竟用光与色将他的整个精神世界给浸染了。

他用虚幻之眼凝视那朵不断升腾的莲花,试图召唤一把大花剪或者一只大鲤鱼,但什么都没出现。他怀疑是他的常识体系太顽固了,无法创想出任何不该出现在现实中月球坑的东西。

念头掠过的一瞬,无形的力量从远方袭来,一颗巨大陨石自天空轰然落下,正正砸扁了那朵莲花。

下一秒,陨石噼啪开裂,莲花再次“破土”而出,这一回越发巨大了,犹如神话中的世界之树,每一瓣都遮天蔽日,银光越发汹涌,海啸般冲来。

大脑被挤压得发胀,商略几乎无法继续思考。

刚才那一步,自己走错了。

他空旷的识海本来使对方缺乏体积参照物,那颗陨石却为其提供了膨胀尺度。

接下来用什么,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空理应没有火。

何况实体攻击似乎对其无效,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抬起“眼”,望向那颗莲花,又立即强迫自己改变了视角,类似于将摄像镜头拉远,从高空俯瞰——这是意识层面的战斗,视角会影响他的认知,仰视的话,会先输了气势。

但当他俯视那朵莲花时,困惑之情并未减少半分。

那朵莲花太过清净高华,不像妙光能够“结”出的。

所以,是幻相么?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这一回,他幻想自己有一双火眼金睛,结果什么都没发生。神话还是太过抽象,他不能理解其原理,便也无法显化。

不过眨眼过程中,视线偶有模糊,他突然觉得那玩意很眼熟,让他隐约想起某个平时常见的图案,从内向外打开,万象森列,圆融有序……

是曼荼罗。

三周以前,他还时常在陶器上绘制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并不总是记住每个纹样。但这个纹样是特殊的,它是上古遗物之一。

新国在旧城里升起,哪怕烈火焚尽文字,人类文明依然留下许多痕迹,从科技到饮食,从建筑到神话,记忆残片被不断“再发明”,终于造就出如今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

曼荼罗一词来自梵语,意指密宗的圆形道场,诸位尊者聚会时,在高台上围坐,天尊居于正中说法,显妙理遍于一切处。

看透了莲花名相的一瞬,商略的视角忽然从高空“掉”了下去。

挣扎着身子重新坐起,恍然已身处一叶莲座上。

很显然,他掉进了曼荼罗的内部。

往四周看去,每瓣花上都盘腿坐着一个黑袍雄虫僧侣,盘腿合十,口中默诵经文。

及天彻地,不知其数的花瓣,不知其数的僧侣,宛如传说中的无遮法会,十方法界,六道群灵,诸天诸佛,有情众生,一一列席。

此情此景本应十分神圣,但商略左顾右盼,发觉自己的“同桌“都怪怪的。有一些瘦骨嶙峋,有一些体态佝偻,更有一些明显畸形。他们大多愁眉苦脸,甚而满含怨毒绝望,使得此地不像传授真理的道场,更像关押厉鬼的囚牢。

商略努力伸长脖子,往那巨大花朵的“花心”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圣坛中央,趺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尽管垂眸微笑,模样却比任何僧侣都更恐怖。他的肉身早已朽坏,只剩一架白骨,又接着一颗栩栩如生的头颅,容貌秀美异常。

“如是无量百千万亿劫以身布施;若复有人,闻此经典,信心不逆,其福胜彼……”

他淡色的嘴唇开合,商略听不懂一个字,却已无法挪开视线。

他心底暗道不妙——难道他不曾见过那些雌虫是如何被蛊惑的?现在轮到自己了么?

尽管竭力抵抗,他还是很快陷入恍惚,心底深处唤起一直被压抑、被忽视的知觉体验。

每一天,他都在审判自己的言行乃至念头,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单是因为他是一个雄虫,也必须跟着忏悔那些他的先祖、同族和时代犯下的罪。

他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曾有好几次,他希望自己能像其他雄虫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剥削和特权,那一定……会轻松很多;又或是成为一只像亚伯特那样的雌虫,蓄积着正当的仇恨与拼命的决心,名正言顺地领导革命,彻底消灭一切压迫者。

可到头来,他还是那个装着人类芯子、虚伪又虚弱的雄虫。他的灵魂过早的成熟,注定终其一生活在矛盾里。如果他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谈何从无到有地摸索一条出路,引导全人类的复兴?

他将一切痛苦深埋心底,从不曾向谁吐露。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受苦,他连痛苦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说一句“不”都是对父亲的否定,对过往革命流血牺牲的背叛,他没有这样的勇气。

而现在,在这些与他分享着同种命运的雄虫面前,他终于可以敞开心扉………他与他们难道不是一样的么?他们是雄虫,又是秘密的反抗者,承接着拯救雌虫的使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湿漉漉的花瓣,无数重叠的身影,是他们交汇的道途,一部属于“天命之子”的合着狂想史。

有生以来第一回,他不再孤独,不再特殊……

身下微微晃动,他回过头,发现妙光趴伏着身子,不知何时已爬到他的那瓣花朵上。他一边冲他甜甜微笑,一边伸出手,“交给我吧。”他的声音很轻柔。

答应他,只要答应他,立即就能得到解脱。

一个好字已经徘徊在舌尖,恐惧又漫上心头,抛却一切责任的他,还会是他么?

感到他的迟疑,妙光那甜蜜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强压焦躁,继续柔声劝诱:“我明白,开启新生活时,总不免充满对未知的恐惧。但想象一下吧,你终于可以过得无拘无束,尽情享受你一直渴望的事,完全活出本我,不必背负任何负罪感……”

妙光向他伸出手,以高高在上的救赎者姿态;他也抬起手,似乎终于坚定了决心,迎向终极天堂。

他们的指尖即将相触,仿佛神与人之间的第一次联结。

然后商略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扑,用尽全力将妙光从花瓣上推了下去,而妙光甚至震愕地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

商略扒在花瓣边缘,往下瞧了一眼,只能瞧见无底的黑暗。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害怕得压低身子,飞快往回撤了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他也不清楚,掉入这个意识黑洞会发生什么,或许是比死更恐怖的事。

他看向自己仍在剧烈颤抖的双手,就是这双手,刚刚杀了一个虫族。

他曾以为妙光的精神特质是集体控制,现在看来,更接近精神洗脑。受控者被唤醒内心最隐秘的渴望和弱点,再进入一种集体无意识幻觉中,以“被理解、被接纳、被包容”的名义,交出自身主导权。

可是商略早与他的伤口密不可分,最新一道正是由妙光留下,这鄙贱又残忍的雄虫。

他绝不忘记,绝不释怀,绝不原谅。

亲手完成复仇的那一刻,他终于有了为帕玛哀悼的资格。

他抱膝坐下,默默流泪。

在他的一生中,还是头一回发泄恨意。这泪不仅是为帕玛所流,也是为了父亲,为了其他惨死之人,他们都欠缺一场真正的葬礼。

沉默的泪水中,一片片莲花剥离,陌生的潮汐落下,唯余一声虚幻的长叹。

他抬起眼,看见那净琉璃般的白衣少年,坐于永恒梦境的中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目相对的那一霎,灵魂走向灵魂,无需言语,他已懂得了一切。

这朵曼荼罗本是世尊迦蓝残留的精神特质,在一代又一代后裔中传承,其内核依旧不染纤尘。

八百年前,迦蓝出走圣域,创立众生平等的盗火教。临死前,为了确保新兴教派继续保有S级雄虫的强大能力,他抛却易于腐朽的肉体,使自己的精神特质在无限时间里轮转。

一代代继任者死了,他始终停留在这里,任由尸体堆积如山,最终凝结成这圣座。

他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类似商家那样的人类遗族,所以他只是在无尽的荒原上,静候另一个走向他的开悟者。

这片荒原是如此广大无垠,没有道路也没有标牌,他们相遇的概率是多么微乎其微啊!

商略紧紧抱住了他,相遇一如重逢。

他想问他,为渺茫理想付出自己一生,受尽了苦难与怨谤,往者无人追忆,来者也不会被后辈所纪念,哪怕一次又一次坚持下来,到头来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连初衷都被玷污篡改,再一次沦为奴役压迫弱者的工具,这一切值得么?

这些问题,他也曾想问自己的父亲。

迦蓝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什么都没说,真正的迦蓝早已死去,眼前的只是精神特质的投影,然而那温柔的触碰却又如此真切,仿佛枯骨重新生出血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略想起少年时,父亲也曾抚着他的头,“道德经里说,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小商,你受得了么?”

“好吧,如果没有其他人了,我来接过。”泪水令过往的一切崩塌,那声音仿佛从商略体内长出。

这说法似乎仍有些不情不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克服了多少懦弱和胆怯。

莲花终于解体了,碎成千万片,化成银亮的雨,没入他体内。

在这虚空的光海中,他看见许多纷乱的记忆片段。

一个衣着华贵的孩子站在古代墓穴前,雌虫侍从们试图拦阻他,但他仍从他们的臂弯缝隙中瞧见,墓穴中掩埋着一对紧紧相拥的骨骸。

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何采用这种姿势。

但这一切仍倒映在这孩子澄明如镜的瞳孔中,再也不曾被忘却,终在许多年月之后,将他导向那条通往过去与未来的孤独旅途。

那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连忧伤都变得太遥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五章魔神下

光雨落尽,商略缓缓睁开眼。

另一种强大力量伴随着另一种道路的可能性,被注入他的体内,甚而填平了他的旧伤——过往,每当他使用精神力,都会产生濒死错觉;可现在,他行过那幽谷却不怕遭害,因他心中落英缤纷火炬高举。

意识彻底归位,他发觉自己躺在丹柯怀中。他低头注视自己,哑声道:“您打赢了一场艰难的仗,现在您是我们的新世尊了。”

商略微笑,“是的,所以你自由了。”

“若我真是自由的,请您让我继续追随您。”

“你有十六岁吗?”

他急迫道:“没有,但……”

商略莞尔一笑,慢慢撑坐起身,承重部位传来钝痛,他才想起手臂受伤了。意识到这点后,疼痛立即加剧了,他咬紧双唇,努力调整呼吸。

“你无须向我证明你是多么优秀的战士,因我已亲眼目睹,但如果你想为我继续工作,必须达成一些条件。首先,我要求你进行身体治疗;等到完全康复后,你需要前往商家,完成为期三年的学习。”

商家学堂自然也不是什么乐园,但好歹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三餐一宿上学下课,好过打打杀杀命悬一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丹柯似乎以为商家是何等严苛试炼之地,眼里反而燃起坚定的火苗。

商略在心中暗叹,换作以前的他,只会忙着声明自己绝不打算成为丹柯的新主人——却不曾注意到眼前雌虫已如风中残烛,此刻放他自由,无异于让他自杀。

和亚伯特在一起后,他的世界不再只有自己。从看见亚伯特开始,他才真正看见了雌虫。

“世尊,我相信商家定会通过严格训练使我派上更多用场,但在我离开前,想请求您尽快接收盗火教势力。身负“心香一瓣”,您已是毫无悬念的新教主,但盗火教内部争权夺利,大长老们架空世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

丹柯将视线投向过山车,商略这才第一次注意到妙光的尸体。他的尸体被端正地放于座椅上,双目已被合上,微微仰起头,因为不再做狰狞表情,五官便松懈了下来,像个在放假回家的列车上熟睡的中学生。

“他……”丹柯的眼里蒙着一层忧伤。“为了保证血统不被稀释,历代世尊必须与自己的兄父交媾,直到培育出下一个能承纳道祖精神特质的S级雄虫继任者。妙光的疯癫和畸形,或多或少由乱伦导致。一代代世尊死后,肉体被制成提升雌虫等级的秘药,灵魂被永远囚锁于虚无中——妙光因此终日活在极度恐惧中。这些年来,他不惜一切代价,试图找到一个能与他互换命运的雄虫。世尊,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他辩解,只是想令您知晓,这使命虽然荣光,也无比艰巨。不过……”

丹柯微笑了一下,“如果点燃革命的箴言为真,那么这一切的苦难,都将在您手上终结。”

商略一眨不眨地听着,不时擦去额头热汗,不知为何,气温又升高了,热浪蒸腾,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他苦涩地想:这么一比,我竟一直活在天堂了,不仅身心健康,更不用去操亲爹。

脑海中划过迦蓝那垂眸微笑、仿佛有着无尽耐心的面容,这一回商略的观感更为复杂——是否只有疯狂和冷酷到这种程度的理想主义者,才能真正贯彻理想?

在这个资格与血统挂钩的叙事中,继承者的堕落是必然,所以他仅将他们当作中转自身能力的容器,当这能力被移交给下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他们的使命也就终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历史角度,这场跨越千年的接力是多么伟大,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对他的后代又是多么残忍啊!

“还有一件事,我认为有义务告诉您,是关于亚……”

一线灼热擦过商略面颊,紧接着是皮肉被穿透时的沉闷“噗嗤“声。丹柯的胸口爆出血花,细密的血珠喷溅到商略的脸上、手上……温热而黏腻。

这一回不是麻醉枪,而是货真价实的子弹。

商略眼睁睁看着丹柯倒下,犹然无法反应过来,但听到背后脚步声后,他不假思索地将他挡在身后,慌乱中仓促道:“不!!!不要杀他!他不会伤害我!”

亚伯特从平台边缘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闻言又站定了。他的目光静静的,若非夜风吹拂染血又结痂的银发,看起来几如一座没有生命气息的石像。

见他没有更多行动,商略来不及解释更多,立即转身查看丹柯的情形。

是哪边胸膛中弹了?左侧。

那渗出鲜红血迹的地方,是心脏的位置么?

商略的心沉了下去,就算他没有任何医学常识,也看得出丹柯的生命在急速消散。

他能信手平定任何精神暴乱,却对如何挽回肉体的崩坏一无所知,他拽起一截袖口,按住丹柯的胸口,立即被汩汩涌出的鲜血染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向亚伯特,“能救救他么?

亚伯特漠然摇头。

商略大脑一片空白,梦话般喃喃:“好的……”

浸在血泊里的的手被轻轻碰了碰,他表情空洞地转过头。

丹柯贪婪地看向他,灼热的疼痛感在体内蔓延,他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临死前,他想竭力记住他的样子。

视线彻底模糊前,他将头转向亚伯特——多么熟悉的容颜啊!偏灰的皮肤是塞勒涅矿区的辐射产物;一头银发则是“换髓”的后遗症;日环般灼烧的眼睛,与他一样闪烁着久远的仇恨。

他们同为法外之地的孩子,他和他,他们……被土豆花包围的铝制平房里,一代代儿童拿起枪,他们对着同一个靶子叩响板机,学会如何一击毙命。

这些年来,他立誓献身道祖迦蓝的平等教义,却屡屡沦为一把屠杀同胞的刀,今天才第一次找到了活着的意义,马上却又要死了,死在和他同种手法的子弹下,仿若命运的循环。

这么想着,他本已涣散的神经再一次被触动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要为商略做一件事。

他濒死的体内再次迸发出力量,他飞快抬起枪,扣下冰凉板机,冲亚伯特的方向射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要为商略杀了他。

他比谁都更知道,那地方能养出什么样的恶魔。

砰——

第二发子弹依旧来自亚伯特。

“请让我为您包扎。”亚伯特沉沉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商略身上,声音听起来很担忧,“您的手臂……”

商略微微摇头,踉跄起身,一步步退后。他感到异常愤怒,却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亚伯特观察着商略的反应,等待一场盛怒的问责。但眼看商略离他越来越远,他仍感到咬噬心脏的剧痛。他的雄主曾一次次主动走向他,这一回却是刻意拉开距离,而他已经无法忍受任何疏离。

心火灼烧,他的双眸再度泛起血色,不由自主迈开步伐……没错,他要把他抓回来,彻底禁锢于怀中……无论是被绑架还是主动离开,他都不允许。

但最终,还是他主动停下,一字一字地冷峻道:“不要再后退了。”

平台并不大,再退商略就要掉下去了。

“你是故意杀了丹柯的。”商略轻声问,“你不想让他说出你的秘密,其实我已经猜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什么地方可以容纳十万人以上的聚落,又不被覆盖全球的监视器发觉?

倘若那地方根本不在地球呢?

盗火教发源于月球地下城,亚伯特的故乡。

铁锁噼啪拍打着岩壁,亚伯特古怪地笑了笑,他突然道:“比起我,你更喜欢他。”

商略蹙起眉头,不悦于亚伯特仍纠缠于这种……争风吃醋,他轻轻道:“我搞不懂你……这是你转移话题的方式么?”

“你觉得我在故意打感情牌。”亚伯特的语气丧失了所有起伏,听起来冷淡又乏味。

商略心头立即涌起一阵懊悔,他下意识想道歉,又被怒气压住了。现在他能隐约抓住那怒气的冰冷本质了——亚伯特当着他的面,毫无顾忌地杀了其他雌虫,没有一丝歉意乃至任何解释。

他不仅愤怒于一条生命的轻易逝去,也愤怒于亚伯特竟敢公然愚弄他,那是一种自身权力被冒犯的不悦,这次他试着不再回避它。

他不仅是一个享有特权的雄虫,更是一个发自骨子里的人类,他不想再对自己受到的伤害假装迟钝了。他不想开口闭口就是民族、大义、复兴,却对自己的尊严浑不在意、对身边的受害者无动于衷。

“你讨厌我。”亚伯特固执地再一次重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说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亚伯特充耳不闻,“正是您厌恶的那部分使我活了下来,所以我不在乎。”

他本该采取更为示弱的策略,他可以告诉他,他被掳走后,自己太过担忧,以至于丧失理智。他知道商略吃那一套,商略同情雌虫的生理缺陷。

但他此时被一种自暴自弃的疯狂控制——他迟早会暴露冷酷本性和残忍手段,而商路则会厌恶他、恨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那一天注定到来,与其徒劳无功地遮掩,不如早点结束这该死的过家家游戏——他从来不习惯坐以待毙,如果要结束,就由他主动结束。

商略依然执着于自己那逻辑自成一体的辩论:“难道你希望活在一个只有心狠手辣才能活下去的世界么?如果是这样,新世界岂不是全是罪人和刽子……”

一阵疾风忽起,卷起几点细碎火星,从商略眼前飘过。

哪来的火?

他低下头,眯起近视的眼。

整个游乐场已沦为火海,橙红光芒照亮夜空,他们白日经行的一切都被烈火吞噬,在黑烟中扭曲变形。摩天轮像一头燃烧的巨兽,不堪重负地掉落木梁,直至轰然倒下。

他茫然自失地凝望着眼前的光景,头脑被强烈的视觉冲击搅得发痛,耳边也跟着嗡嗡刺响。

一切都是那么虚幻,万事万物在火中融化,仿佛某种描绘地狱的宗教壁画;一切又是那么真实,而在此之前,他不过是在一场若有知也无知的醉梦中,迟迟不肯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一阵热浪扑来,商略眼前发黑,身子跟着晃了晃,尽管最终稳住了,但他的心似乎已经朝大地飞坠。

亚伯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单枪匹马的他如何摆脱无穷无尽的雌虫?

大火焚尽了阻碍,指明那被守护的珍宝,哪怕无数人为此死去,亚伯特也要重新找回商略。

明明隔得尚远,可商略再一次闻到了人肉被烧焦的气味,他弯下腰,不住干呕,痉挛的双手紧紧抓胸口衣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亚伯特低低一笑,然后那笑声越演越烈,近乎凄越,仿佛一头负伤的野兽,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来本就并非为了和平,而是要这世上起刀兵。”

烈风火海之间,亚伯特傲然宣布。

商略慢慢直起身,安静地回视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他的眼镜又丢了,其实看不清亚伯特此时的神情,不过没关系,他想,他已看清了他渴望破坏、颠覆乃至毁灭的本质。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将旧有的一切彻底焚尽,重写整个世界的秩序。

但这样的人,万万不可为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略冷静评估着,心中泛起一丝惆怅。

属于他的约会结束了。

那些身的燥热,心的悸动,日思夜想的少年情愫,都让位于商氏家主、第七圣子与那作为人王的使命。

商略向他走去,直到能看清他紧抿的双唇、看清他因咬紧牙关而越发锐利的下颌、看清他脏雪般的灰色眼睛、看清他褪色大半的染发。他隐隐想起一些白日发生的庆典,可那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

商略终于停下脚步。

火星在身边淅沥飘落,一闪一闪的红雪,静静穿过他们的命运,商略开口:声音有些空茫,“跪下。”

亚伯特眼中闪过奇异笑意,在这失控又混乱的局面里,他终于又抓住了某种确定性。最糟糕的情形得到应验,他反而感到安心——死心何尝不是安心?既然商略和其他雄虫一样,那么他也可以……解脱了。

他已剔除唯一的软肋,重新变得刀枪不入。

至于那残留的空洞和刺痛,只是最不值一提的代价。

“遵命,我的殿下。”他单膝跪地,亲吻商略的手背,恭恭敬敬行了雌侍礼,再挺直脊背时,却像一柄利剑,散发出冷冷的寒芒,将所有柔情重新冻结。

“我要你。”商略说,他不能放任他永远点燃战火,“我答应你的求婚;我的条件是,无论发生什么,你不可动商家,至于其他的……在夺取天下之后,我亲自与你一较高下,成王败寇,绝不后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亚伯特抬眼望向他。

火光在商略漆黑的眼底翻滚,有什么熄灭了,但在那余烬之中,又燃起更为夺目的光亮,简直能将茫茫尘世照彻。

就连亚伯特也忍不住觳觫:商略的风华是否只有这乱世才能点燃呢?

当他还是那个被宝石鲜花簇拥的圣子时,如一抹苍白怯弱的虚像,游离于种种浪漫之外;但在纷飞战火里,他是传说本身。

这么一想,还真是不祥。

亚伯特勾动嘴角,淡淡道:“谨遵您的命令。”

婚约缔结了。

以血火为开场,不诚实的王与他异心的骑士终于站上了争夺天下的棋盘。

商略闭上眼,往前倒去,他站不动了。无论如何,亚伯特还是会接住他的。哪怕无法成为爱人,在互相厮杀的终局之前,他们依旧是最好的共犯。

那人果然抱住了他,但也仅是规规矩矩地任他依靠,再无更多举止。闭上眼,体温心跳一如昨日般熟悉,却没了亲吻,没了爱抚,没了哄慰的话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样了。

所有选择都有代价。

商略伏在亚伯特肩头,用力眨了眨眼,希望把眼泪眨回去。

他不想让亚伯特发现他哭了。

眼泪是很沉重的东西,他不该向他索取安慰,他们现在只是公事公办的关系。

他更不敢面对他的反应——如果他真的哭了亚伯特还是无动于衷的话,他会更难过的。

不,他现在已经难过得要死了,怎么会那么难过,他搞不懂,他真是个笨蛋,这也搞不懂那也搞不懂……可一想到他们以后都只能这样子了,他就伤心到无法呼吸……

这么痛苦的体验,一定是爱情吧,他终于感到了爱情,在失去时……

怀里身躯不停颤栗,却又一声不吭。亚伯特心脏紧缩,他痛恨自己仍然无法克服想要紧搂住商略的冲动,终是叹息道:“怎么了,殿下。”

“手臂很痛……”商略咕哝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找到借口的那一瞬,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趴在亚伯特肩头,任由泪水浸透了对方的一大片衣服,湿润的温暖由此扩散,像伤口流出的血。

泪眼婆娑间,世界轰然一亮,商略怔怔抬头,看到无数烟花在黑夜中上升、炸裂、绽放,又在他们头顶流泻而下,徒留下硝烟之云。

是预先设定好的零点烟火吧?真是梦幻啊,可惜遍地都是尸体,除了他们两个,再无任何观众。

太过漫长的一天,没想到是这么收场的,如果没有发生所有的事,他们此刻在做什么呢?

可惜已经这样了。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他们共度的时光还是太过短促。

现在商略更想挣脱亚伯特的怀抱,躲起来痛痛快快哭一场。

为了所有死去的人和他死去的爱情,太多太多,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等到把所有眼泪流干,他就能做回平时的自己吧!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尾声

十日后,沉寂已久的教廷接连颁布了三条神皇御旨,由于这三条都与商略有关,又被后世成为商三条。

第一条,商略重新获封圣子。

第二条,准许圣子商略配婚第七军军团长亚伯特。

第三条,选帝之战正式拉开序幕,除却七位常规候选人,商略也赫然在列。

等待芸芸众生的,注定是一场最壮丽最疯狂的选帝战。

历史又将再次被重写,世纪末最后一场烟花落尽,月亮依旧高悬当空,停留在一切已逝与未至的时间里,停留在万千人的眼里。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第一卷·今人卷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六章发情期上

婚礼前,商略收到亚伯特的礼物。

礼物是一只装在像框里的皇蛾阴阳蝶标本。

蝴蝶左侧翅膀通体漆黑,毫不起眼。右侧翅膀则华丽得多,黑白胫脉相间,点缀红色眼斑和金色绣边,阳光下,青金蝶粉闪耀,那长长拖拽的尾柄如玉带一般翩然,因为只有单根,更添不对称的奇异感。

阴阳蝶指的是雌雄嵌合体,一边是雄的,一边是雌的。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才会出现这种基因突变。它们的飞行能力极差,且无法繁衍后代。

商略常常想,当今的雌虫不也是一种雌雄嵌合体么?真正的人类女性已灭亡,徒留长着子宫的人类男性,除了与虫族交媾外,无法自行孕育后代。

当世界上最后一个女人死去时,人类就已从生理学层面灭绝了。

他翻过那装着标本的像框,试图将它拆开,抠了半天也没抠开,怒从心起,弹出光脑旁的激光切割器,Biu的一下把玻璃烧穿了——自从上次被绑架,他开始携带一些小武器,不指望和谁展开白刃战,至少更加方便脱逃。

火力控制太差,激光直接烧穿了蝴蝶翅膀。他发了一会呆,甚至说不清自己刚才究竟想做什么,总之现在这珍贵的标本已经被他毁了。

他将像框扔到一旁,颓然躺上床,用枕头盖住了脑袋。过了不知多久,远方传来连声闷雷,他抬起头,发现窗外乌云密布,正酝酿着一场雷暴。

瓦尔纳帝国定都于原罗马城,亚平宁山脉阻隔了海洋西风,夏季炎热晴朗,本该极少见雷雨天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才想起现下已经八月末,阴湿多雨的秋天本就相去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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