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旧事(一)(1 / 2)
('宣钰看着面前的男人,竟然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什么……更安全的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卫远在试探他,可是他盯着卫远的表情,看到这个男人有话说不出的模样,才意识到,卫远是认真的。
卫远见了谢景宜……谢景宜明日带他离开……
这两个信息在宣钰脑中交汇着,他不自觉攥紧了手指,一种久违的即将被丢弃的慌乱令他乱了心神。
屋里静了半晌。
卫远看着宣钰,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哭闹质问,反而一脸平静接受的样子,卫远胸腔中密密麻麻的钝痛逐渐被妒意所取代。
方才茶楼中,谢景宜说自己与宣钰自幼结缘,那么二人是否早有情义?
卫远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他脑子里的各种猜想。
他的心态很快从“宣钰会为他们的分别而难过”转变为“他和谢景宜本该是一对璧人,却被自己插足”,卫远快要被妒火烧得没了理智。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一刻他几乎想要说出什么中伤宣钰的话来,比如:终于要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很高兴?或是:终于摆脱我了,松了一口气吧?
可他说不出。
如今的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些话,他再也做不到绑走宣钰,对宣钰恶语相向的事了。
“那一年,阿娘给了我一只旧镯子,让我拿去当了。”
宣钰在沉默中开口,嗓音冷静、平淡:“她说要带我离开宣家。”
他将自己手腕上或许可以称之为“聘礼”金镯取下,小心地放在边上,并不躲避卫远的注视,继续说:“那天我跑了很远,终于找到愿意收那只镯子的当铺,但是镯子太旧了,又不值钱,我只能换到几个铜板。”
“等我回去的时候,阿娘就躺在那张床上,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听不见。”
卫远呼吸微顿,瞳孔收缩,胸口闷得像是被一块巨石轰然压下。
“原来她是骗我的。”宣钰的声音微颤,眼眶也泛了红,却没有哭,“她只是自己走了。”
卫远喉口发紧,他终于知道宣钰为何这般厌恶他的欺骗,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不要再骗他了,原来里头竟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又一次欺骗了他?
“阿钰……”卫远慢慢伸出了手,想要将人抱住,随之便被宣钰避开。
宣钰站起来,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天真,满是苦涩,“我是被舍弃的那个人吗?”
卫远薄唇微动,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虽然宣钰看上去问的是母亲那件事,可他却觉得,宣钰同样在问自己。
宣钰在问他,自己是不是被他舍弃了……
卫远答不出。
他抱了必死的决心去计划复仇,去拿回弟弟的遗骨。他必须要做,且一定要成功,因为他是卫家最后一个苟活下来的人!能为父母、为他惨死的弟弟雪恨的人只剩下他一个。这是他活着的使命。
牵挂唯有眼前这一个人,所以明知宣钰可能对谢景宜有意,明明快要嫉妒得疯掉,他也必须亲眼看着宣钰去到谢景宜身边。那是唯一能保证宣钰今后远离困苦的路。
——在他死去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早在翠林与师父谈话后,卫远就隐隐有些后悔,他不该将宣钰拉入自己的世界,一时疯魔计划抢亲的时候他也没想过,日后如果自己不在了,宣钰该怎么办?
但如果,这次他能活下来,他还是会把宣钰夺回身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这一日过得短暂又漫长,短暂到卫远想要在离开前为宣钰做些什么,却觉得怎样都不够,漫长到面对着一脸愧疚沉默的男人,宣钰坐立难安。
所以到了深夜,当两人合衣躺在榻上,被熄灭的烛光拖入黑暗时,宣钰背对卫远,轻轻擦去眼尾泪痕。
卫远的呼吸逐渐平稳,前一夜还抱着他不肯撒手的男人,如今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却与他隔着楚河汉界。
宣钰轻轻起了身,光脚下地,他拿起桌上那把剑,只是摸了摸裹在剑身外的布巾。
他不知道倘若自己拿这把剑相要挟,卫远会不会收回决定,但他不愿如此。
被一而再地欺骗,他已经不再相信卫远,当然,也不会相信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既然卫远不要他,谢家又太危险,他只能按照原先的计划,自己去寻一个安全之地。
宣钰将重新放回到桌上,算是物归原主。他借着外头泻进来的一丝光亮,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卫远平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对此一无所知。
宣钰将一条包裹背在肩头,静悄悄地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知道,卫远其实没有睡着,在他离开后立即跟了出去。
夜深街上无人,只有孤单的打更人从街头串儿到街尾,慢慢悠悠的。
宣钰迷茫地跟着阵阵更声,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只漫无目的地朝着西边那条路走——那是出城的路。
他不是习武之人,自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早就跟了一群高手,一波人与卫远打了个照面,最后统统被卫远解决。
他要去哪里?
卫远施展轻功隐匿身形,同时担忧地盯着慢慢走着的宣钰,丝毫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内。
直到又一波黑衣人出现,将他包围。
“希望卫公子信守承诺。”
卫远认出说话之人是今日谢景宜身边的那个护卫,没想到谢景宜连自己的贴身护卫都派了出来。
他望向越走越远的宣钰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不走吗?卫公子?”乌潮冷声威胁。
卫远收起眼底的情绪,淡淡地说:“我自当如此,只是不知谢二公子又是否言而有信呢?”
“这是自然。”乌潮不与他废话,闪身便跟着宣钰的方向而去,带着一群手下遁入夜色中。
卫远站在屋顶上吹了会儿冷风,感觉脸上有些潮意,他抬起头,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脸上,下雨了。
宣钰走的时候没带伞,会不会淋了雨又生一场病?
可从今往后,这些事都不再由他来担心了。
……
宣钰走走停停,耗了大半夜,直到天明城门开启,才撑不住被脚边的石块绊倒,摔在了路边。
一个男人把他扶起来,解开水囊给他灌了口水,扶他到旁边坐下。
“多谢。”宣钰虽然感激,却留有防备,这人看上去不像普通人,身上有杀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言重了。”男人直截了当地亮明身份,“属下跟了您一路,有责任保护您的安全。”
宣钰听到那声公子,愣了愣,随后又打量起这人。
他生得实在漂亮,是见多识广的乌潮都可以惊为天人的样貌,被这样一个美人盯着瞧,乌潮不免心下紧张,生怕自己一路夜行衣冠不整,辱了贵人的眼睛。
好在贵人并不在意他的衣着,贵人似乎有点慌乱,问他:“你、你是谢家的人?”
乌潮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属下是二公子的人。”
这个答案对于宣钰来说显然没让他感觉好多少,他没想到自己连夜赶路,为了出这趟城差点跑断了腿,还是没能逃过被谢景宜的人抓住的命运,而且听这人的意思,他还跟了自己一路?
宣钰头一回觉得自己蠢,被人跟上了竟还完全没有察觉……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能成为谢景宜的贴身护卫,乌潮的身手在高手排行榜上自然排名不低,单论轻功,卫远都不一定能胜过对方,何况是他这样的普通人呢?
宣钰抿着唇,在这短暂的功夫里思忖着自己在这人手里逃跑的机会有多大,最后得出一个自己简直做梦的结论。
但他不太想束手就擒,试探地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乌潮闻言笑了一下,态度十分恭敬,仿佛眼前之人便是他的主人一般,“公子不必担心,属下并非是来强行带您回去的。”
他顿了顿,没忘记为自家主子说上一句好话:“虽然二公子确实很想将您接回去,但一切还是以您的意愿为主!”
他说得诚恳,宣钰却越听越糊涂,“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您愿意回去,我便将您安然护送回去,您不愿意,我便暗中跟随,保护您的安危,”说着,乌潮扯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小声说:“钱不够了也没关系,二公子给您备着呢。”
宣钰瞧着他笑盈盈的、有些狗腿的表情,一时间竟觉荒谬。
不是来抓他的?还要一路保护他?宣钰的目光从乌潮的笑脸上下移,看了看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天底下哪来那么好的事?
宣钰不会轻易相信乌潮的话,接下来的路程,他时时刻刻防备着,还沿途买了一把匕首防身。
一开始宣钰觉得,有这么个人跟在后面很省事,至少那张平凡的脸冷起来的时候,足够吓跑那些对他心存歹念的人。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宣钰渐渐烦不胜烦,这人三句话不离他家公子的样子,让宣钰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不过宣钰倒是看得出来,乌潮是真的没打算把他强行带回去,这让他不禁对那位无缘的未婚夫产生了几分好奇,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不记得了吗?”乌潮突然想起什么,说,“公子说当年与您有过一面之缘,您还曾帮过他一次。”
宣钰搜刮出自己所有的记忆,他本身就在宣家不好过,帮过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很多时候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但从那少数的几个人里他也没能找出想找的面孔。
谢家的公子生来金贵,自然是众星捧月有求必应,他能帮到对方什么?
“谢谢哥哥帮我。”
“我叫阿年,不知哥哥可否告知姓名?来日若有机会,我定亲自答谢。”
“这是我的信鸽,以后我能给哥哥写信吗?”
一个捧着鸽子的孩童身影在脑中晃了一下。
那孩子脏兮兮的,衣裳沾满了灰,能看出面料昂贵,乱糟糟的头发还蹭了几根干草,看上去有些好笑,他的脸蛋由于太脏看不太清样貌了,但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亮的惊人,叫宣钰记忆犹新。
久远的记忆被勾出来,清晰仿如昨日,宣钰神色愣怔,无法将那个满身狼狈却礼数周全的幼小身影与权势滔天的谢家联系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柴堆里钻出来一个年幼的孩子,看上去约莫五六岁,那孩子先是谨慎地听了听附近动静,而后吐了口气,对着同样年幼的宣钰行了一礼,声音稚气:“多谢哥哥相救。”
小宣钰定定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更年幼的孩子,心下颇感怪异。
这孩童浑身脏污,头顶着几根杂草,活像刚从草堆里打过滚儿的小狗崽儿,然而即便形象如此狼狈,他的礼数仍然周全,表情姿态沉稳到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小宣钰猜测他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哥,被长辈教养得极好。
他并不想惹麻烦,于是冷淡地道:“我没想救你。”
除了母亲之外,宣钰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份警惕之心,他的生存环境就注定了他无法与任何人结交。
谁知那孩子竟完全不为他的冷淡感到冒犯,反而将自己的衣裳扯了,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布条朝宣钰递来,“哥哥,包扎一下吧。”
那面料只有达官显贵才能穿得起,竟被他就这样撕毁了,只是为了给自己包扎这双手……
小宣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血渍干涸黏在手掌上,真是难看极了。
他想要拒绝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可当他望向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却被里头真诚的亮色震了一下,竟然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就在他退了一步准备直接离开的时候,小孩突然低低道了声“失礼”,随即上前拉过他的手,将布条缠在了伤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哥是不是很疼。”小孩一边将布条打结,一边打量宣钰的表情,见他抿着唇不出声,立刻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
“哥哥吃药,吃了药就不痛了。”
小宣钰自然不会吃,只摇头:“我要回去了。”
阿娘还在等着他,这次出来已经耽搁太久了,阿娘肯定很担心。
那孩子年纪不大却极有分寸,见宣钰不肯接药,也不勉强,再次行过一礼:“谢谢哥哥帮我。”
小宣钰转过身,离开的脚步停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小孩一眼。
对方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脏污的脸蛋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童真,稚嫩嗓音快速地道:“我叫阿年,不知哥哥可否告知姓名?来日我定亲自答谢。”
小宣钰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回答了他,反应过来后,他问了一句:“你为何说我救你,方才那是什么人?”
想起宣邈口中的那个“大公子”,小宣钰就一阵抵触,总觉得那人面带煞气,看上去就很危险,比宣霖和宣邈还要可怕……
“那人是我大哥。”阿年并不隐瞒,“他与我并非一母所生,所以看我很是不顺眼,此番前来与宣老太爷拜寿,他便想借机除掉我。”
这样一番话从一个幼童口中说出来,足以令人震惊,而那孩子的语气竟还出奇镇定,仿佛即将被杀害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宣钰微微睁圆了眼,既为那个“大公子”做事如此肆无忌惮而恐惧,又为眼前的阿年感到难过,原来,这又是一个被手足欺凌的同命人。
“那……”小宣钰有点乱,“那你今日岂非回不去了?”
“我便在此处留一晚,待明日大哥离开,自行回去便是了。”阿年指了指身后柴房。
小宣钰瞅着他,虽然自己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可终究还是大一些的,小宣钰握了握手心,布条缠得有些紧,伤口刺痛感随着握拳的动作加大,他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跟我走。”
他也不解释,说罢直接转身就走。
身后静了许久,响起孩童局促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小宣钰把阿年带回了自己与母亲住的院子。
晚上,母亲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不再一直咳血了,小宣钰才回到自己房间里。
阿年躺在他的床上,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没有入睡,听见他进来,立刻往里缩了缩,拍拍旁边的空隙。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身上才出现那么一丝孩子气。
小宣钰爬到床上,和他躺在同一张被子里,侧过脸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年的身体有些凉,微微发着抖,说:“我睡不着。”
“害怕吗?”小宣钰猜出了原因。
阿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宣钰打了个哈欠,说:“他们不会到这里来的,这里是被丢弃的地方,没人会来。”
连鬼都不会来。
“哥哥,你的父亲是不是也不喜欢你?”阿年似乎感同身受,“不然,他一定会陪着你的。”
“父亲?”小宣钰困倦地两眼含泪,对那个称呼感到陌生,“我没有父亲。”
“可是人为什么会没有父亲……”
“我怎么知道。”
两个小孩在黑夜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小宣钰困得睁不开眼,什么时候被套出了名字都不知道,他太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哪里知道身边的小孩就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盯了他一整夜。
等到天亮,小宣钰被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晃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年不停喊着“哥哥”,说有东西要给他看。
小宣钰不得不依着他,跟着他走到半敞的窗户边,往外看了看,没什么异常,他不由问:“你到底要叫我看什么?”
阿年冲他挤出一个笑来,随后手指放在唇边,一阵奇异的哨声响起,小宣钰吓了一跳,随后没过多久就见一只黑色大鸟远远飞来。
他下意识后退,看着那鸟越来越近,最终——落在了阿年掌心里。
小小的一双手,捧着那只灰色的大鸟,献宝似的捧到小宣钰的面前,阿年充满稚气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期待:“这是我的信鸽,以后我能给哥哥写信吗?”
或许是太久没人对自己笑得这样开心,小宣钰没有拒绝。
分别之后,他们每个月都会有一封书信往来,对彼此也越来越了解,宣钰知道阿年在家里过的不好,阿年也懂得宣钰的艰难。
如此通了整整三年的信,阿年逐渐表露出想要救宣钰出困境的想法,他态度认真,逐渐让宣钰真的对未来产生了一丝希望。
但是,在那封信之后,宣钰却再也没等到阿年的回音。
那个叫“阿年”的孩子,陪他度过了母亲离世的绝望与恐慌,教他不再惧怕旁人的欺凌,最后却以这样不堪的方式与他断了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宣钰不懂,如果阿年反悔了,不想救他出去了,完全可以告诉他,难道他还会因此心生怨怼吗?
“你家公子……”宣钰不确定自己猜测之事是否属实,毕竟阿年没有说过自己叫谢景宜,而他也没将那次事件当作是对阿年的帮助。
“公子一直惦记着您。”乌潮听他话音中断,便知他是想起了什么。
宣钰面露迷茫,不知该如何向乌潮询问,更不知道,如果谢景宜就是阿年,那么两个人的婚事是否对方有意为之?在促成一切之前,谢景宜又是什么样的心态?
还惦记着那个约定吗?那个最终让他们断了联系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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