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石榴血(1 / 2)
('“把头打破了?缝了七针?”梁律华感到匪夷所思,“所以,是小光把婷婷给打了?”
朱易纠正他:“不是的,梁总,是婷婷打破了小少爷的头。”
梁律华往椅背上一靠,难以置信地捋了一把头发,长出一口气:“这小女孩真有能耐。”
朱易依然低着头:“事情已经惊动到郑小姐那边了,目前尚未得知她的反馈。”
梁律华无奈摇了摇头,迅速站起身:“事情闹大前,必须赶紧找到郑菲菲。”
说完这话,腰忽得闪了一下,像是被斧头劈开一样,疼得他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朱易抬起脸,神情紧张起来:“梁总,您还好吗?”
梁律华扶着办公桌静止了一会儿,才缓缓直起腰:“......不碍事。”
一路上,腰都在隐隐作痛。梁律华要了两倍的止痛药和镇定剂。
为了避免惊动到放学时的孩子们,车在距离幼儿园一百米左右的路口停下了。梁律华脱下西服外套,随手扔在一旁,挽起衬衫袖子,带着朱易步行前往。
戴着圆眼镜的年轻女老师看见梁律华,怯怯往后退了一步,待梁律华从他身边经过,才紧随几步,追上去向他解释:“梁总,对不起,是我照看不周,不是孩子们的问题,请您不要责怪蒋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律华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一眼:“没能阻止孩子之间的冲突,当然是你的问题。”
女老师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被冻在原地不敢再发出声音。
婷婷蜷坐在一间教室的角落,由他们手下的人看着。见梁律华走进来,阴沉地望向他。
梁律华拉了一张画了猫咪胡须图案的小圆凳坐下:“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老师呢?”
婷婷冷冷瞥了他一眼。
梁律华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一些:“肚子饿吗?他们有没有给你吃过晚饭?”
婷婷看着窗外空荡荡的游乐设施,不回答。
被送到这个双语教学的贵族幼儿园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据下属报告,婷婷一直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事端,直到今天的流血事件之前,谈一直做得很好。
朱易想要说些什么,梁律华抬手阻止他。
他问婷婷:“梁慕光......和你是朋友吗?”
婷婷皱着眉瞪了他一眼:“当然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否定地那么干脆啊,”梁律华干笑了两下:“既然不是朋友,那么,他是个怎样的人?你讨厌他吗?”
婷婷说:“他是个笨蛋。”随后又低低补充了一句:“我讨厌笨蛋。”
梁律华一拍手:“巧了,我也讨厌笨蛋。你能和我分享下,他说了什么让你觉得愚蠢的话么?”
梁康平与郑菲菲居住的别墅内。
梁慕光坐在梁律华的腿上,抽泣着倾诉:“我,我只是想和她做朋友。大家都说她是律哥哥的孩子,但我知道不是,我就问她,为什么认识律哥哥。我还问她,为什么没见过她的爸爸妈妈。然后她就拿玩具飞机往我头上砸......呜......我道歉了,她还不停手......”
头上缠着绷带,使劲用小手抹着泪水,抹的眼睛通红。不论责任在谁,梁律华看了十分心疼,握住他的手,轻轻搂住他:“哥哥明白,不哭了好不好?再哭就把眼睛也哭坏了。”
郑菲菲全程只是坐在对面,手里剥着一只石榴,面不改色地听着两人对话。
她散走了保姆和下人,微笑着注视着梁律华:“律华,你带来的小姑娘真是性情暴烈。以后一定不会被欺负。”
梁律华低下头:“郑小姐,是我没有管教好她。我一定会差人好好给她补上落下的素质教育。小光的伤,我会承担全部费用,后续我一定会找专人监控这一类情况...谢谢您没有追究这件事。”
郑菲菲支着下巴,身子前倾了些。梁律华眼神闪避,郑菲菲却笑了起来:“律华,是因为这事儿你是苦主,我才一声不吭。换做是被其他家的野孩子欺负了,我会想方设法让他们从我眼前消失的。”
“好几下啊,律华,好几下。我看了监控,小光哭着道歉了,她还没住手。”她的音量并未抬高,笑着发出的声音却变得十分古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律华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他站起来,朝郑菲菲鞠躬道歉:“万分抱歉。这件事我要负全责,无论......”
“律华,把头抬起来,”郑菲菲充满怜爱地用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我怎么会为难你呢?我当然知道你有苦衷。”
梁律华心惊肉跳地看着郑菲菲的嘴唇开合起来:“十八个亿,买下盛旺集团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怎么样,梁总,对你来说不难吧。”
盛旺集团......那是郑菲菲的父亲名下有合作关系的产业,由蓝旗会控制,前几年因为洗钱的事名声一败涂地。买下他们的股份,相当于把自己的一条腿浸在有腐蚀性的脏水里。
他不想卷入政治相关,也不想弄脏自己。
但是这有可能吗?
郑菲菲见他犹豫,气定神闲地拣起一颗石榴放进嘴里:“不知道梁总是否有听闻,陆明波昨天夜里去世了。”
见梁律华神色微妙,她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中神会必然易主了。你也知道那个陆兴和流氓没什么区别,干脏活也不加遮掩。要是由他掌权,不仅是中神会,和中神会有关联的一切都要落水。”
和中神会有关的...一切吗?
为首的势力里,绝对少不了梁康平的名字。而梁律华受之牵连,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这种无异于割席的宣战举措,只有精神失常的人才会贸然去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做是别人提起,他早就翻脸离开了。但鉴于目前的状况,梁律华只能赔笑:“郑小姐远见。但是父亲那边...以我的立场,会比较难交代。”
郑菲菲突然挑眉怒目,厉声喝到:“梁慕光!”
在不远处的侧厅玩着玩具飞机的梁慕光本能地哆嗦一下,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郑菲菲笑吟吟地说:“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摸过玩具的手不要往嘴里放。”
梁慕光泫然欲泣,抽了几下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妈妈对不起。”
郑菲菲挥了几下手,让保姆把梁慕光带走了。这才转向梁律华,接下话头:“难交代?律华,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把你放到这种位置上呢?你父亲他现在没法出院,只能卧床休息,这时候不由我们来辅助各项事务,还能有谁替上去?我们不替他做决定,永康该怎么办?”
梁律华低头:“郑小姐说的是。但是,百分之四十五的话,实在是比较困难,不知是否还有......”
郑菲菲突然打断他:“啊,对了,听说,你最近和弟弟又有联络了。你父亲的第二个孩子,我没记错的话,叫牧雨,对吧?”
梁律华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强颜欢笑:“是,郑小姐好记性。”
“我听说你俩的关系维持得非常不错。虽然牧雨和你出身不同,你却没嫌弃他,前几天,还有人告诉我看到你们一同出入酒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小姐!”梁律华神经紧绷,制止她往下说。
郑菲菲莞尔,站起身走向梁律华。梁律华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还是那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香水味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阻碍自己的呼吸。
郑菲菲抚摸他的脸颊,细语道:“我不会告诉你父亲的。相对的,那一点股份对你来说,恐怕算不了什么吧。”
梁律华冒着冷汗,推开郑菲菲:“我知道了。”
气氛松弛了一些,郑菲菲笑眯眯地打量着他:“律华,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被吃掉的那一个吧。”
梁律华抬抬嘴角:“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小光那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男孩子也不差这点磕磕碰碰的,我也不追求那个女孩子的事了。都是自家人,我话儿也不掖着藏着。”郑菲菲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唇,她的舌尖轻巧地撞进来,将一粒饱满的石榴送进他的口中。
梁律华指尖冰凉。当郑菲菲与他分离时,他喉头滚动,咕嘟一声吞了下去。像是吞下一枚毒药丸,腹中坠入沉沉的铅锤,他头晕目眩,身体发飘,石榴的甘甜完全隐匿,铁锈味与咸腥味在口中浮起。
郑菲菲微微一笑:“我突然改主意了。十八个亿,还要附带上你,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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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好几次,牧雨才回头应道:“是,店长?”
“牧雨,天阴了怕是要下雨,这把伞你收着吧。”店长和颜悦色地拍拍他,“这个月的工资转到卡里了,你记得查收核对。”
梁牧雨接过店长塞进手里的透明长柄伞,道了谢,走出药店。傍晚的天色暗得可怕,让他觉得熟悉。
像是重遇哥哥的那天,也像是被哥哥抛弃的那天。
爸爸和哥哥什么都没有留下,哪怕是一句承诺。他们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
一夜间从别墅搬进普通的公寓楼,牧雨一点也不觉得难过。虽然房子是小了,但是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他可以看到衣着各异的人,游街换窗纱的工人,还有二十四小时飘散着味道的垃圾房。
他主动承担起安慰林春雅的责任。林春雅突然无法工作了。尽管有一个商科的MBA,但她像是停转的机器,无法再加入社会的运转。
林春雅在超市做收银员。白天她呆在家里睡觉,下午去接牧雨放学,做完晚饭去上夜班。
到后来,她不去接牧雨了,除了吃饭睡觉上班,就是坐在房间里漫长地发呆。
牧雨等到了中学一年级,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一天放学后找去了公司。他对门口的保安说:“我要找梁康平。”
保安拦住他,眼皮也没抬一下。
梁牧雨见保安没让他过去,又抬高声音重复一遍:“我要找我爸爸!”
对峙以梁康平的出现而告一段落。
梁牧雨直直地盯着那个穿着板正西装的严肃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又从面前走过去——完全没有看自己一眼。
梁牧雨追出去,他跑到梁康平身后大喊:“爸!”
比梁康平先回头的是周围的保镖。几个高个黑衣人同时向梁牧雨走来。
梁牧雨惊恐地连连后退。梁康平这时终于注意到他似的回过头,抬了抬手。
他向梁牧雨走过来。弯下腰,和蔼可亲地说:“孩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梁牧雨乱了阵脚:“爸,我是牧雨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妈妈是林春雅,还有我的哥哥,哥哥他……”
梁康平打断他,又说了一遍:“孩子,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爸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牧雨急了,稍稍抬高声音:“我没有认错......”
这次,话还没说到一半,梁康平握住他细瘦的肩,眼神变了。他压低声音:“马上离开,不要给我丢人现眼。”
牧雨感到肩上的手指越来越用力。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个蓝色领带的男人拉到了一边。
他眼里只有梁康平。正想抬手去碰父亲的背影,男人拦住了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到他面前:“收下这张卡,请你不要再纠缠董事长,也不要向任何人公开你们的关系。”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限额。”
梁牧雨回到家,母亲正在房间里读一本书。他恍惚了一下,自己当年是不是不该丢掉那张卡。忍得住那一时,或许现在的日子会轻松许多。
林春雅看见牧雨回来了,抬头问:“吃饭了吗?”
他没有吃饭。但是他没有回答,只是在床前坐下,拿起林春雅手里的书看了看封面:“妈在读什么书?”
林春雅说:“一个哲学家自以为是的碎碎念。”
梁牧雨没读过太多书,上学时也不擅长念书。他把书还回去:“没意思就不要勉强了,我去买新书。”
林春雅捋了捋耳畔掺了白色的鬓发:“新工作还顺利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答:“顺利。”
“和之前那个女孩相处得还好吗?”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说方晓琪。
梁牧雨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但预想了一番实话所引起的麻烦后,只简单答道:“挺好的。”
林春雅嗅了嗅,叫住往外走的牧雨:“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梁牧雨一怔。他明明换了外套,也喷了除味剂。
梁牧雨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呢?
他吃药吃得很好,严格按照医嘱执行。这使得他变得情绪稳定,不再做噩梦。但也让他无法思考,没有太多情绪波澜。
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失。随着坏情绪消失的还有体重。
上班时老板带了自家做的饭菜,但是看着面前红色的肉绿色的菜,他只觉得胃中淤堵。短短一个月,体重就掉了十斤。
他的性欲也一点点在溜走。他发现自己没有感觉。就算有一个女人一件衣服不穿地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一点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疲惫的时刻就想抽一根。随着这样的时刻逐渐充斥生活,他的烟瘾越来越大。
“对不起,妈。”他扶住门框,静静地道歉。
他走下楼,蹲在阴影区点了一根烟。
烟的滋味浓郁发苦,跟哥哥吸完烟后的味道很像。梁牧雨出神地咬着滤嘴,仿佛还能感受到梁律华留下的体温。
他欲拒还迎的舌尖,滚烫的肌肤,令人发狂的呻吟。
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有点硬了。
有点想他。明明想念他已经占据自己百分之八十的人生,现在却无法抑制住想念他。
简直疯了。自己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自己只是想起他就已经失了魂。
他掏出手机,翻出了与哥哥的聊天界面。他知道哥哥不会主动给自己传讯息,自己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收到他的讯息。
他似乎惹怒他了,因为贪恋一时的温存。哥哥应该属于富丽堂皇的楼宇,高级的总统套房,而不应该被自己带进肮脏的小旅馆,被任性地弄得乱七八糟。
他不能再依赖哥哥的钱了。就算哥哥同意,他自己的羞耻心也不允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的到了那时候,他是否只能重新投奔陆兴了?他想不出其他来钱快的方法。一直违背本性,屈于他人膝下,总有一天会发疯的。
只凭他自己,可能永远无法与哥哥并肩。一想到这点,心情就变得愈发低落。
雨点姗姗来迟,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地上。手上的烟不知不觉已燃到尽头。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他一大跳。
梁牧雨手忙脚乱地甩掉烟头,接了电话:“喂...哥!哥,你怎么那么晚打电话过来...”
是熟悉的哥哥的声音。哥哥问:“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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