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陈潇:你是又想当送子观音了吧(1 / 1)
(' 南安郡王府 南安郡王从军机处返回,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迎着柳芳等人关切的目光,道:「小儿昨天经通政司向宫里递送了辞疏,辞去京营节度使一职。?????????Ж.Co?????」 柳芳一时还没有反应有什麽不同,笑道:「王爷,这不正好?小儿辞去京营节度使,正可见做贼心虚。」 南安郡王看向柳芳,目光见着一丝阴鸷,说道:「这倒显得他光明磊落,倒是将旁人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柳芳面色微变,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还有这一层。 就在这时,外间仆人来报,石光珠求见南安郡王。 石光珠一进厅堂,面色凝重,说道:「世伯,通政司的熟人说,那卫国公先一步上了请辞奏疏,但陛下并未允准不说,还将奏疏批覆以宫抄示下群臣。」 「怎麽说呢?」南安郡王眉头紧皱,低声问道。 石光珠目光复杂,说道:「圣上批覆,翁不疑婿,婿何需请辞?」 这是何等的器重?这两句话将来都是要上史书的。 南安郡王闻言,脸色也愈发不好看,心头一沉,颓然坐下:「翁婿,翁婿,还真是亲密无间。」 柳芳面上也有愤愤之色,说道:「正是这等外戚,才最是险恶,一旦生发不臣之心,出入宫禁几如自家花园,危及帝阙,社稷危殆啊。」 南安郡王忽而目光幽深,面色阴沉,低声道:「我们操之过急了,现在正是小儿最为受宠之时,任何言语都会在宫里心头起着逆反。」 柳芳面上现出惧色,压低声音说道:「王爷,那现在怎麽办?奏疏已经递上去了。」 南安郡王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麽。 忽而就在这时,一个仆人进入厅堂之中,面带喜色说道:「王爷,天使来了。」 南安郡王面色倏变,轻声道:「天使过来做什麽?」 其他人同样面面相觑。 「那公公送来两车瓜,说是宫里赏赐下来的。」那仆人说道。 南安郡王心头一凛,目中现出一抹疑忌之色。 宫里送瓜给他,又是在这个关口,显然不是什麽鼓励和赞誉,而是敲打。 …… …… 宁国府 夜色低垂,月明星稀,正是初夏时分,暑气笼罩着整个宁荣两府,不少丫鬟和嬷嬷已摇着蒲扇在阴凉来风之地纳凉。 贾珩将戴权送走,重新返回厅堂,抬头正好见着陈潇,迎上那询问目光,低声道:「咱们进书房说。」 书房之中,少女坐在书桌旁,开口问道:「他没有准请你的奏疏?」 「你自己看。」贾珩将奏疏放在一旁,提起书桉之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两杯茶。 陈潇拿起奏疏观瞧,目光微寒,讥诮道:「他权术愈发精进了。」 贾珩:「……」 不过这麽说也没有说错,通过这一出翁婿相得,可以说既笼络了他,又某种程度上也是戒勉于他。 潜台词:「朕知诸卿疑汝,然朕不相疑,唯望卿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还是说,贾珩自己得有边界感,不能翘尾巴。 贾珩放下奏疏,默然片刻,感慨说道:「天子御极多年,权术已臻至炉火纯青。」 陈潇冷声道:「不过,我刚刚让人打听,宫里赐给了南安郡王府两车西瓜,也不知是什麽意思?」 贾珩眉头微皱,道:「西瓜?」 陈潇讥诮道:「显然发现和你们的龃龉,赏赐着西瓜吃食,示意闭嘴。????69sh????.c??м???」 「也不一定,许是西瓜多子,而魏王妃至今无子,以此敲打着南安郡王?」贾珩随意说着,轻轻喝了一口茶。 其实在这种场景下,关键不在于赏赐什麽,赏赐什麽都是敲打。 别藏了,朕知道是你,最好安分丶老实一些。 陈潇清眸也了一眼那少年,嘴角闪过一抹讥诮,冷说道:「你是又想当送子观音了吧?」 贾珩:「???」 什麽送子观音,这都叫什麽话。 他觉得潇潇铁定又偷看了他昨晚在栊翠庵内与妙玉的玩闹,因为潇潇在府中闲暇的无聊,肯定偷偷瞧着他去做什麽。 「这些倒也不用管,那位国子监祭酒颜宏为何会针对于你?好像有一多半的御史就是他找的。」陈潇蹙了蹙秀眉,冷声道。 贾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说道:「此人是韩阁老的妹夫,按说之前与我并无雠隙,如说是浙党发难,赵默丶岑惟山等人对我颇多成见。」 一开始,他也与韩阁老的儿子韩晖还有过一段交情,不过随着他戎政缠身,再加上其父为内阁首辅,依避嫌而虑,也渐渐少了来往。 陈潇道:「你以未及弱冠之龄封以国公,才干不仅限于兵事,这些人担心你大权独揽,压着一头,也是有的。」 想起眼前之人,于兵政丶河务丶盐政丶乃至农政都有涉猎,而且在过去几年中,颇多建树。 朝廷之中的臣僚忌惮也是正常现象。 可以说,为何崇平帝开口不离贾子玉,几乎让林如海无语,就有此番缘故。 这样好用的女婿,如果不造反,用来冲锋陷阵的确合适不过,而且贾珩事上以恭,并没有年大将军的跋扈。 现在落得文臣疏远丶武勋厌弃,正合崇平帝心意。 如是德高望重,反而让崇平帝寝食难安了。 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宫里用着我,我总不能藏拙。」 这二年的确挺累的,宛如救火队长,当然爵位升得如坐了火箭一般,红颜知己也…… 陈潇清眸中冷色涌动,讥诮道:「自去岁年中以来,他身子其实不大好,现在还好,等到缠绵病榻之时,那时候必然忌惮于你。」 「那时候再说。」贾珩轻笑说着,伸手拉过青裙少女入得怀中,说道:「潇潇,我抱抱。」 「什麽抱抱,你小孩子呀。」陈潇清绝丶幽丽的脸颊羞红成霞,轻轻拨开贾珩不老实的手,清声说道:「有个事儿和你说,就是今年三月底的春闱之试,出了一件怪事儿。」 「什麽怪事?」贾珩讶异问道。 「南方士人几乎包揽一甲二甲,馆选翰林和庶吉士这十之七八。」陈潇柔声道。 贾珩轻轻抚着大雪梨,只觉指间丰腻流溢,凑到少女耳畔,温声说道:「一甲不是宫中点选的吗?应该不至于。」 陈潇拨开那少年堆起雪人的手,眉眼羞恼,说道:「这次是几位大学士议定推举人选,报宫中圈定,宫里那位心忧边事,倒也并未细究。」 贾珩皱了皱眉,默然片刻,问道:「你怀疑今岁科考有着舞弊?」 崇平十六年的这场科考,其实还是受了一些边关战事的影响,几乎从三月中旬推迟到四月初,最终边关捷音传来,才顺利举行。???6????ǘ?.???м??? 陈潇道:「你可以查查,今科的主考官是内阁大学士丶刑部尚书赵默,副考官是礼部侍郎方焕,同考官是翰林掌院学士柳政以及诸翰林学士。」 其实她是有其他的信源,差不多可以做实,这次科举的确有着弊桉。 贾珩忽而问道:「韩阁老的儿子今科第几?」 陈潇轻声道:「二甲头名,已选为庶吉士。」 贾珩皱了皱眉,徐徐说道:「赵默官声尚佳,应该不会牵涉到科考舞弊一桉中。」 当初在扬州之时,也是与赵默有所接触的,政治操守尚可,而且一位内阁大学士,没有多少动机去参与什麽科场舞弊桉。 陈潇清声道:「赵默为阁臣,可能自视甚高,洁身自好一些,但其他的人难说,我也是这两天听人提及,似乎会试一卷有所泄题,但泄露的范围不大,故而十分隐秘。」 「泄题?」贾珩眸光深凝了几许,清声说道:「这样的话,我让人暗中查一查,此事关要是如何曝出来。」 他如果对此事表现的太过积极,就有党争之嫌,不利于他打造孤直丶不党的人设。 但这无疑是一次打压浙党声望的机会。 浙党自韩癀上位首辅以后,内阁之中已有两位阁臣,而礼部也俨然成为浙党的大本营。 「我接下来去安排就好了。」陈潇清眸闪了闪,低声道。 贾珩拉过陈潇的手,轻声问道:「潇潇,你从哪儿调查的?」 ', ' ')(' 潇潇显然有着别的消息渠道,不过这是在给他出气吗? 陈潇握着贾珩的手,声音故作清冷道:「你别管了。」 贾珩定定看向少女,轻声说道:「潇潇,你什麽时候能不瞒着我?」 陈潇轻哼一声,正要说话,却见那温软气息抵近,凑到自家唇瓣,芳心剧跳,连忙轻轻抚上那少年的肩头。 随着时间过去,纤细的手指时直时屈,抓着的衣衫皱巴巴。 陈潇秀颈扬起,脸颊酡红如霞,扶着正在大口食着雪梨的少年。 就在贾珩与陈潇抱在一起温存之时,外间一个嬷嬷说道:「大爷,林老爷来了。」 林如海在面圣过后,稍稍用罢晚饭,就第一时间来到宁国府,一来是拜访贾珩,另外是见一见自家女儿黛玉。 贾珩看向红着脸蛋儿,整理着衣襟的陈潇,温声道:「我去迎迎。」 岳丈来了,他也不好在府中坐着。 贾珩一边儿吩咐着丫鬟去后院大观园中通知黛玉,一边儿快步向着厅堂而去。 宁国府,前院厅堂之中—— 林如海落座在小几旁的椅子上,低头品茗,烛火映照着儒雅的面容,目中现着思索。 「姑父。」这时,贾珩进得厅中,朝着林如海唤道。 林如海面上笑意浮起,起身相迎道:「子玉。」 当初在太原一别,眼前少年还是一等侯,现在故人重逢,已是三等卫国公,而且宫中天子还赐婚咸宁与清河郡主。 贾珩道:「姑父,坐下叙话,林妹妹一会儿就到。」 提及黛玉,林如海目中神色有些异样,说道:「玉儿她这段时日还好吧?」 心头也说不出什麽滋味,眼前少年出挑是出挑,可也太出挑了,玉儿以后与公主丶郡主同侍一夫,过门之后,会不会受着委屈? 贾珩笑道:「林妹妹一切都好,这几天还说挂念着姑父呢。」 翁婿两人寒暄着,须臾,丫鬟进厅堂说道:「林姑娘来了。」 说话的空当,伴随着环佩叮当之音响起,就见黛玉在紫娟丶袭人等丫鬟陪同下,进入厅堂。 黛玉看向林如海,星眸渐渐蒙上一层雾气,颤声说道:「爹爹。」 「玉儿。」林如海起得身来,轻声笑道:「从太原回来,过来看看你。」 明显可见,黛玉无论是身高还是身形都比年初时候好上许多,气色红润,也不见咳嗽之症。 嗯,或许是子玉照顾的好? 此念在林如海心底一闪而逝,旋即消散不见。 黛玉关切问道:「爹爹,这次回来,应该不去着太原了吧?」 林如海道:「宫里指派了去推广种植番薯的事儿,到时候会去太原看看。」 黛玉星眸眨了眨,道:「番薯?」 「今年北方诸省大旱,宫里几次下旨给地方官府,抢种番薯,以应对灾荒,此物高产一些。」林如海解释说道。 黛玉点了点头,面上若有所思。 贾珩道:「今年天象是有些反常,也就前几天下了两场雨,整个北方旱了有几个月了吧,旱灾和蝗灾往往相伴而生,今年北方诸省说不得又要歉收。」 说来也巧,也就是他回来的两天才下着雨。 林如海道:「先前在宫里,圣上还提及此事,子玉觉得如何解决?」 贾珩道:「只能是屯粮备荒,多种一些抗旱作物,此外就是挖河渠,兴修水利,以缓解旱情。」 这种大范围的旱灾或者洪涝,哪怕是科技发达的后世,也没有太好的法子。 「姑父,太原那边儿手尾都料理妥当了吧?」贾珩转而问道。 林如海颔首道:「各项钱粮都点验而毕了,府库中的粮秣已经入库,这些都是及时雨啊。」 贾珩点了点头,知道林如海所言何意,这些米粮正好可以填补着今年的歉收亏空,可以缓解饥荒。 林如海道:「这些年朝廷国库收入其实不大多,北方几乎征不上粮税,仅靠江南以及巴蜀之地才勉强维持,这几年却是大为改观,关税和盐税补了一些,如非内帑救急,朝堂几乎入不敷出,说来子玉这些年虽用兵频频,但并未耗费国帑许多不说,还为国库增收不少。」 提及最后,林如海目光中也有几许佩服。 随着林如海接收户部政务,梳理这几年的户部情况,越是发现贾珩在过去的两年中,究竟做了多少隐蔽的工作。 陈汉崇平年间天灾连绵,之所以能够勉励维持,除了早期家底厚实,对内压榨之外,就是东南和四川勉强可向中枢输血。 但已是到了强弩之末,官员和边军欠饷,吏治腐败,军兵羸弱。 本来中原之乱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生生成为贾珩的崛起之战,成为中兴开端。 而此后两年,财政状况明显好了许多,原本拖欠官吏丶军将的俸禄都陆续补齐,陈汉朝廷还有馀力打了一场胜仗,重新塑造了中枢威信。 如果细究其缘,在于贾珩帮着抄检了不少贪官污吏的家财,整饬军将贪腐,追缴亏空,开源节流。 同时改革盐制,开海通商,持续性开源,经过一整套组合拳,生生将一个沉疴缠身的病人,一点点拯救过来。 整饬军务,裁汰冗兵,每至一地,从宗室丶商贾丶贪官,贾珩几乎一个不落,断其根本,然后用军事上一场场胜利,去压制不服。 而崇平帝只要坐在大明宫,看着贾珩冲锋陷阵就行,然后封国公,嫁女儿就是。 或许贾珩还未彻底梳理这两年的经历,但崇平帝作为旁观者,却深有体会,故而才在贾珩上疏辞去京营节帅之职时,毅然拒绝。 因为经过皇权更迭动荡的崇平帝,认识还比贾珩要敏锐一些,京营节帅易主,动摇的反而是自身威权。 几乎不可能再寻贾珩这麽好用的臣子。 贾珩沉吟说道:「先前抄家,是不可持续,杀猪过年,但猪总有杀尽的时候,还是得广辟财源,节制财用,原本一些事情不能做,现在也可以着手去试试了。」 这场大胜之后,能解决许多过去想解决而不能解决的大事,但革新也进入了深水区。 而高仲平显然也意识到大胜以后,中枢威权强盛,准备借着这股东风,准备推行革新之策。 林如海点了点头,说道:「开源节流是不错,但也要谨防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贾珩道:「北疆可以减少一些军费,但为了巩固边防,一增一减,所减也有限。」 宣大丶蓟镇丶北平诸镇都是实兵实饷,故而国帑支出并没有减少多少,反而少了赊欠兵饷,国库每年支出要多了一些。 当然,防务水平也大幅度提升。 「地方省军可以适当裁撤。」林如海道。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军机处最近也在着手推进此事,还是先从山东丶河北丶山西等地开始,然后是南方诸省,裁汰冗兵。」 「至于开源方面,」贾珩沉吟片刻,目光幽闪,说道:「关税一项,近来海寇作乱,劫掠商道,更有奸滑商贾偷税漏税,尤其在浙江等地,北静王前日所上的密疏递至军机处,奏疏提及打算清剿盘踞在舟山诸海岛屿的寇虏,希望江南水师协同,我想着等到江南,领水师一并料理此事,尤其是鸡笼山,已为匪巢寇窟,也可顺势清剿。」 其实,这是上次对付多铎以及朝鲜水师留下的一点儿手尾,这次彻底解决海寇以及收复鸡笼山,作为陈汉控制海贸的桥头堡。 林如海点了点头,说道:「海寇是需要清剿一些,现在东南三省广设海关,户部的意思是能否收拢海关税银至国库,统一调用,上海海关去岁半年就收关余税银八十多万两。」 贾珩道:「先前广州海关因为要截留税银供养海师,诚为权宜之计,如东南三省的海关,税收可由户部统筹。」 黛玉看着在厅堂中一副开着「国常会」的两人,星眸眨了眨,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静静听着翁婿两人叙话。 林如海点了点头,问道:「如今北方诸省遭逢大旱,几有蔓延向南之势,朝廷开支靡巨,高仲平在江南清丈田亩,以求开源,子玉以为可行否?」 贾珩想了想,说道:「现在还是有些操持过急,清丈田亩一事可以先缓缓,其他如一条鞭法,火耗归公,倒是可以先试行。」 江南是粮税重地,士绅广聚,手段不能太过酷烈。 整个北方灾情这般严重,纵然购买米粮,也得有地方买才是。 当然,朝廷刚刚取得一场大胜,这可能给了高仲平一些底气。 林如海道:「子玉在北方督军的这段时间,朝中颇多争议,但大战未定,朝争尚在克制。」 贾珩道:「前日与圣上提及过此事,一条鞭法启自前明,弊端也有不少,当配合币制改革一同试行。」 高仲平还不算激进,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才是真正捅了官僚的马蜂窝。 但不管怎麽样,根据黄宗羲定律,任何一次税制改革都会有积累莫返之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