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1 / 1)
(' 荣庆堂 随着贾珩声音清朗,作保证之语,荣府内部达成了一致,元春不再许配于楚王,贾珩沉吟片刻,说道:「老太太,此事先这样罢。Google搜索」 贾母笑了笑道:「这说着说着,也快近晌了。」 而在这时,却从外间挑开棉布帘子,进来一个婆子,气喘吁吁说道:「老太太,锦衣府的人上门,抓捕了南社村的乌进敬,说是牵涉一桩案子……」 锦衣府? 天子亲军? 荣庆堂中骤闻此事,先是齐齐一惊,但旋即心思微动,均是看向贾珩。 凤姐道:「大过年的,这些不长眼的番子,这锦衣府的堂官儿就在这住着,你去问问,为何抓了乌庄头?」 这话自是讨巧丶凑趣。 贾珩道:「凤嫂子,是我吩咐人抓的,之前吩咐了家丁传话,府上没有收到?」 他记得离府往晋阳长公主那里之前,就吩咐了焦大,派小厮往宁府传话,难道他没有去? 林之孝正好进来,闻听此言,禀告道:「大爷派人说了,倒没说缘故,只说先让我们乌家庄头带来的庄客稳住在院子中。」 贾珩闻言,猜测是焦大不信荣府的一些人,担心走漏了风声,并未告知实情。 贾母却听得面色诧异,问道:「珩哥儿,这是怎麽一回事儿?怎麽派锦衣卫拿了乌庄头?」 贾珩道:「此事正要和老太太说,黑山村的庄头乌进孝与其弟乌进敬,这些年通过虚报灾事丶串通商贾,欺上瞒下,侵占庄子产出,骗得东西两府折卖了庄子,然后乌家兄弟使着远房亲戚代管庄子,再加上乌进孝兄弟仗着庄头的身份而,往日肆意侵吞庄子产出,贪墨了我贾家不少财货。」 说着,将手中来自锦衣府笺纸递给了贾母。 贾母皱了皱眉,惊声道:「竟有此事?」 接过简报,这时,一旁的鸳鸯拿过老花镜给贾母,贾母戴上后,凝神看了起来。 凤姐闻听贾珩之言,却两眼一亮,暗道,莫非又得抄没这些恶仆的家资了? 上次那波查抄赖家丶单大良几家,荣国府一下子得了几十万两银子,公中一下子宽裕许多。 此刻荣庆堂中,李纨丶宝钗丶黛玉丶迎春丶探春,也都看着那蟒服少年,静待其言。 嗯,说起来有些贱,就连王夫人也停了暗恼,看向那少年,支棱着耳朵听着。 这几天,与凤姐整治年事,充分意识到了荣国府银库现银的充足,那种库房里存了十几万两现银,任由动用的感觉,远非以往自己捉襟见肘的管家可比。 贾珩道:「据乌进孝所言,其兄弟乌进敬也没少侵吞着府中的庄田,这次算是一并处置了,也将历年我荣宁二府庄田数目梳理清楚,算是开源之用。」 贾母放下手中的纸笺,叹道:「我瞧着每年进献,这乌庄头过来请安,看着倒是忠厚老实的,怎麽也是个心里藏奸的。」 「老祖宗,珩兄弟向来谨细,断不会冤枉了他们。」凤姐丹凤眼中冷芒闪烁,道:「老话说的好,画龙画骨难画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庄头平日里占着庄子,在山坳海沿子的地方,没人管束着,个个都是做老爷的,就这还一点儿都不知足,将主家的庄子侵吞了,真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贾珩闻言,瞥了一眼凤姐,暗道,凤姐胸无点墨,但说一些俏皮话丶歇后语,还是信口拈来。 薛姨妈这时也开口道:「老太太,不说这些庄子的庄头,就说铺子里的掌柜丶帐房,哪一个不是,趁机就将银子往自家腰包划拉,前个儿,不是得亏珩哥儿整治着,都让这些人将铺子掏空了。」 说到最后,薛姨妈脸上也有几分恼怒。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前有赖大,单家,这又有庄头,家里怎麽净出这种蛀虫丶硕鼠?」 贾珩道:「这些人以往也未必没有好的,人心易变,常年管着银子丶财货,时间久了,难免生出贪婪之心,族中家务一来不可尽委之于一人,二来还是要注重互相监督。」 凤姐在一旁听着,心头就有几分异样。 这话倒像是说她一般,可她在府中,也没有中饱私囊,甚至为了求一个处事公道的名声,没少落大老爷和大太太埋怨。 贾母点了点头,说道:「珩哥儿说是在理。」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王夫人,道:「如非珩哥儿一个一个揪出来,让这些人得逞,府里进项愈来愈少,只怕三二年,这家里日子是愈发难过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看向那风轻云淡的少年,心思复杂。 薛姨妈同样脸色现出思索,暗道,怪不得老太太这般容着小辈儿,没有维护着她姐姐。 有些事儿,不经提醒还没有意识,但一细品,就觉得还真是这麽一回事儿。 自贾珩小宗成大宗,前前后后帮着西府办了多少事儿,让族里府里沾了多少光? 王夫人一时无言,她知道这是老太太在敲打于她,心头不由愈发烦闷。 贾母见着王夫人默然不语,心底暗暗摇头。 凤姐道:「老祖宗,这些庄头儿实在是不像话,需得严查一查,将贪墨的财货追回来才是,还有那庄子,都得追回来才是。」 说是这般说,但怎麽追,还是要看贾珩。 因为这不是贾府的仆人能够解决的事儿。 贾母将一道苍老目光投向贾珩,问道:「珩哥儿的意思呢?」 迎着凤姐那双眸光流溢的丹凤眼,贾珩徐徐道道:「现在案子还未彻底结束,如果查清原委,自是要追回赃银赃物,这是应有之理。」 贾母点了点头,道:「珩哥儿,你多费心。」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凤姐道:「你也在一旁帮着,珩哥儿有什麽吩咐,你帮着去办。」 凤姐笑道:「老祖宗您就放心好了。」 贾珩这会儿说话,也不再多言,告辞道:「老太太,如无他事,我也先回去了。」 贾母笑意慈祥道:「去罢。」 就在贾珩准备起身离去之时,湘云笑道:「珩哥哥,嫂子说让我们过去天香楼聚聚,我也随你一同过去罢?」 刚刚荣庆堂中气氛剑拔弩张,湘云倒也机灵,安静如鸡,并不插言。 贾珩想了想,道:「现在去也行,这都快近晌了,林妹妹丶三妹妹也一同去罢。」 先前他家可卿邀请着姊妹到东府聚聚。 探春丶黛玉轻声应着。 贾母笑道:「哎,珩哥儿,鹿肉不好克化,不可让她们姊妹吃太多了。」 如果不是她年龄大了,她也会去凑个热闹。 贾珩点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说着,看向元春,温声道:「大姐姐,也随我一同过去?」 「珩弟,我等会儿再过去。」元春轻轻柔柔说着。 贾珩闻言,心头微动,看了一眼王夫人,冲元春点了点头。 情知元春要和王夫人说母女之间的体己话,许是缓和着他和王夫人之间的矛盾。 宝玉在角落里看得眼热,张了张嘴,想说他也想去。 但因为贾政在此,将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 薛姨妈笑着看向娴雅而坐的宝钗:「乖囡,你也去罢,别辜负了你嫂子的一番好意。」 宝钗「嗯」地应了一声,盈盈起得身子,看向贾珩,唤道:「珩大哥。」 凤姐嫣然笑道:「老祖宗,这快过年了,我也去罢。」 说着,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李纨,道:「珠大嫂,你在这里也无事,弟妹不是也邀请了你一同过去?」 其实,也像是有意留出来空间给贾母以及贾政丶王夫人丶元春谈论婚事。 李纨素雅丶温宁的脸蛋儿上浅笑泛起,道:「正打算过会儿过去呢大。」 这几天贾兰在家,复习功课,她也请那位珩大爷一个东道儿。 另外一边儿,探春拉了拉迎春,却见迎春疑惑地看着自己,道:「三妹妹这是?」 探春笑道:「二姐姐,咱们一同去珩哥哥那里去坐会儿?」 迎春闻言,点了点头,讷讷应了。 一时间,贾珩带着一群莺莺燕燕向着宁府而去。 而荣庆堂中众人也各自散去,一时间就只剩下贾母丶王夫人丶贾政丶元春丶宝玉以及薛姨妈几人。 贾母慈祥目光投向王夫人,声音有些语重心长:「宝玉他娘,你也见着了,珩哥儿是什麽性子,你不会不知道,恩怨分明,你说他什麽时候让你和宝玉吃亏过,还有大丫头也在这儿,听凤丫头说也是当亲姐姐在照顾着,前日还送到长公主府上帮着照看在东城的生意。」 王夫人闻言,嘴巴张了张,一时也说不出难听话来。 贾政皱眉道:「珩哥儿经常在外操持朝廷的大事,回到家里,到老太太太这里以叙天伦,你怎麽还能生着闲气?给甩脸色看,岂不寒了人的心?」 王夫人闻言,脸色苍白,眼圈微红。 贾政摇了摇头,也不好再说。 王夫人却有千夫所指之感,哭道:「我原也没什麽坏心,是为了大丫头的终身大事着想,再说我这个当娘的还能害自家闺女不成,珩哥儿是个有能为的,他虑事周全,我一个妇道人家,怎麽比得上。」 说到最后,愈有几分委屈。 元春拉过王夫人的胳膊,柔声道:「妈,对我的亲事都保证过了,珩弟从来是个有数的,你放心好了。」 ', ' ')(' 王夫人讷讷道:「他既保证,我也不说什麽了。」 贾母叹道:「这就对了,一家子还是要和和气气的,大丫头,你等会儿也过去,和珩哥儿说说,让他心头千万别置气。」 元春轻笑道:「老祖宗,珩弟他不是那般人。」 贾政脸上也有几分轻松,道:「母亲,子钰贤德之名,神京咸知,怎麽会因着这点儿小事儿而生仇气,再说刚才也没发着什麽火,我看他对大丫头都是当亲姐姐来看的。」 元春闻言「嗯」了一声,心头多少有些羞。 亲姐姐吗? 贾母忽而问道:「大丫头,他平日里是怎麽对你的?」 元春柔声道:「珩弟对我很好啊,珩弟和晋阳长公主在东城做着生意,现在都是由我管着帐簿。」 王夫人一听这话,心头一动,看向一旁的元春。 贾母也被说得有些好奇,问道:「也不知是多大的营生,一年得多少利银?」 元春解释道:「一月一两万两的利银,采购什麽的,或是用银,都由我来支取的。」 贾母一听这话,愈是新奇,道:「你也能支取着银子?」 元春明眸莹润如水,轻声道:「嗯,珩弟他很信我的。」 事实上,元春哪怕管着贾珩旗下产业的财务收支,可一举一动,怎麽瞒过晋阳长公主的耳目,这自然不会绕过贾珩去。 这倒不是贾珩信不信得过元春的问题,而是财务监督之制,是长久防范之策。 可仅仅是将这种财务权限授予一个年华刚及双十的女子,这种信任程度,也足以让元春为之感动莫名。 贾母笑道:「那他有没有给你发月例?」 这话自是说笑话。 元春轻声道:「有的,一月二十两呢。」 说到最后,心头不由一跳。 以往还不觉,这二十两月例,怎麽和当家太太的月例银子一般无二? 贾母笑道:「宝玉她娘,你听听,珩哥儿说不亏待大丫头,还就不亏待着,咱们娘两个,也才二十两的月例,当然不是说就缺这几两银子使,难为他一番心思。」 王夫人闻言,面色稍顿,目中愤郁之气稍稍散了一些。 不管是那位珩大爷是在做面子工夫,还是真心实意对她家大丫头好。 那位珩大爷,都不能委屈了大丫头。 薛姨妈笑着凑趣道:「大姑娘在公主府为才人赞善,原是体面的不得了,不想还有银子拿。」 心道,她都想让她家姑娘到公主府为才人赞善了,当然不是冲着银子去,而是可以顺势接触天潢贵胄。 经过贾母与薛姨妈的敲边鼓,王夫人心头烦闷缓解许多。 贾母转而看向元春,笑了笑道:「大丫头,你也往东府去罢,别让珩哥儿还有她媳妇儿等急了。」 元春点头应是,说着,也向着宁国府而去。 楚王府,内书房 楚王坐在一张图纹静美的红木条案后,手持毛笔,伏案凝神书写,而隔着几架屏风的西窗下,一着红裙丶一着青裙,一戴金钗步摇的女子,隔着一方棋坪就坐。 红裙女子云鬓高挽,肤若凝脂,气若幽兰,额前以银饰璎珞弯成弧月之形,额头正中暗扣着一方翡翠玉,涂着玫瑰眼影的睡凤眼,稍有几分凌厉之色,此刻手中捏着一颗黑色棋子。 而对面的青裙女子,端庄娴静,两道细眉犹似柳叶,明眸柔波潋滟,望着黑白纵横的棋坪,手拿白色棋子举棋不定,举手投足间无声散发着一股书卷气。 楚王妃甄晴催促道:「该妹妹了。」 柳妃凝了凝秀眉,将棋子放在一旁的棋盒中,轻笑道:「姐姐棋力过人,妹妹远远不及,甘拜下风。」 甄妃嘴角噙起一丝笑意,道:「妹妹这就认输了?」 柳妃摇了摇头道:「二十九步之后也要一败涂地,下与不下都是一样。」 甄妃将黑色棋子放在一旁的棋盒中,莹润玉容上略有几分兴致索然:「我们的王爷,就这还说妹妹棋艺过人呢。」 这话说得其实有着几分揶揄。 甄晴为楚王正妃,性情自来骄横,当初柳妃入门就没少着甄妃刁难。 甄妃之所以有如此底气,是因为甄妃之父为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 陈汉在江南之地的江宁丶杭州丶苏州三地,皆设织造局,以便贡奉宫中丝绸织品,由钦差体仁院总裁总揽其事,官居正二品,直接与内务府接洽,不属两江总督辖治。 柳妃道:「王爷不大下棋,对妾身棋艺高低有着误判也是有的。」 显然对甄妃的强势,早已习惯而至逆来顺受。 「也是,王爷最近棋艺愈发生疏了。」甄妃笑了笑,道:「说来等过了年,正好贾家妹妹过了门,多了个抚琴的,我们姐妹于琴乐声中对弈,倒也别有一番雅趣。」 这话说得几视元春为侍女般,但这恰恰甄家女的自傲之处。 她甄家虽不是公侯之家,但公侯千金进了门,也要为侧妃。 柳妃却抿了抿唇,一时未应。 正在二人说话,楚王也离座起身,绕过屏风,笑道:「两位爱妃说什麽呢。」 甄妃笑道:「自是在说贾家姑娘过门的事儿。」 提及此事,楚王笑意淡了几分,道:「唉,孤也是……」 「王爷不用向臣妾解释。」甄妃摆了摆手,笑道:「臣妾可不是妒妇。」 为了来日的皇后之位,她愿意容忍一时,拉拢贾家,等过了门,总有她的手段。 然而就在这时,忽地书房外传来丫鬟禀告声:「王爷,王妃,甄嬷嬷回来了。」 楚王闻言,心头一喜,但脸色还保持着矜持,道:「必是喜信传来了,让她进来。」 不多时,甄嬷嬷入得书房小厅,迎上楚王期待中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心头不由「咯噔」一下。 她可没什麽好信。 「嬷嬷,贾家这麽说?」楚王问道。 作为熟悉甄嬷嬷神态变幻的甄妃,蹙了蹙眉,睡凤眼不禁闪过一抹冷色。 难道事情不顺利? 甄嬷嬷苦着脸道:「老身惭愧,未能玉成好事,贾家太夫人说要等云麾将军回府商量,而恰逢云麾将军带着贾家大姑娘回府,云麾将军来到荣庆堂,直言不同意这门亲事……」 说着,将先前荣庆堂之所历所见,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当听着贾珩说出,「趋嫡母宫中,而为随侍女宫容貌所动」之语时,楚王面色倏变,心底凛然而生一股寒意。 这若是传扬出去,外人该如何议论他? 「他真是这麽说孤的?」楚王凝眉问道。 甄嬷嬷道:「当时贾家的人都听着,老身不敢撒谎。」 楚王踱着步子,面上蒙上阴霾,一时有些头疼。 甄妃却冷哼一声,妍美脸蛋儿上现出一抹讥诮:「这云麾将军倒是言辞犀利。」 楚王:「……」 瞥了一眼甄妃,暗道,你究竟是哪一夥的? 甄妃道:「王爷,看来是这贾珩看出了王爷的打算,这才予以反对,不知接下来王爷还打算怎麽做?」 她让自家嬷嬷帮着说亲,已将大妇姿态展示够了,但最终仍未能玉成好事,那就是天意使然,这就不能怪她擅妒了。 楚王面色明晦不定,道:「此事容孤思量思量。」 看着楚王神情凝重,甄嬷嬷低声道:「王爷,我看那贾家二太太似是十分合意。」 楚王凝了凝眉,问道:「荣国太夫人还有贾政呢?」 「说他们家先商量商量。」甄嬷嬷摇了摇头道。 楚王旋即失望。 甄妃冷笑道:「这多半是托词了。」 楚王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此事先这样吧。」 接下来不是与贾家联姻,而是怎麽消除这件事儿的影响,若是落在父皇耳中…… 楚王心头不由生出懊恼。 本想出其不意,造成既成事实,但现在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