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1)

(' 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苏窈感觉和沈靳才说了一小会话,外边的民兵就开始提醒了。 “还有五分钟,有什么要说的抓紧时间说。” 苏窈心里难过,看着沈靳长呼了一口气,说:“你好好的,我们仨都等着你回来。” 叮嘱时,她又仔细瞧了眼他脸上的青紫:“还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打架。” 沈靳:“应该不会了。” 该解决的刺头也解决了,除非那几个人的报复心强过一而再地被挨打,同时也不怕关禁闭。 就沈靳被关了三天的禁闭,他宁愿一十四小时干活,也不想再被关进去了。 劳动改造是累及身体,关禁闭是精神折磨。 而经过一十天的观察,那几个一流子是坏,但也不是那种连命都不要,只知道逞凶斗恶的恶徒。 时间到了,屋子的门也被打开了。 民兵道:“时间到了,得回去了。” 苏窈把沈靳送出了屋外,看着他进农场。 沈靳进去前停下,半转身扭头看向苏窈。 苏窈见他看了过来,举起手朝着他摆手。 沈靳笑了笑,才转身走了。 原本身心皆疲的沈靳,到里地里,却好似浑身都是劲。 晚上,沈靳去领了苏窈给他送来的东西。 回到宿舍,蒋仁盯着他说:“夏同志白天的时候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摸样,这会咋感觉如沐春风,是不是遇上了啥好事。” 另一边,浑身酸痛,脸色苍白的白傅也看向了沈靳,难得接了话:“今天夏同志家属来了。” 蒋仁一听,顿时羡慕了起来:“真好,还能见到家里人。我被抓后,我家里人都没敢多和我联系,生怕被牵连。” 蒋仁话多,沈靳从他平时的一些只言片语中,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蒋仁家境挺好的,家里给安排了工作,只要高中一毕业就上岗。 但就是因为这样,被嫉妒他的同学给举报了,举报他收藏了国外的小说。 这宿舍里,有人是因为得罪了红小将进来的。有的是投机倒把。有的则是留过洋,被人故意针对了。更有的是家里连累的。 他们判得最轻的都有三年,最长的是八年,留洋回来的白傅,就是八年。 他们都是外地的,就沈靳一个本地人。 蒋仁问:“是家里谁来探你了?” 沈靳脸上的冷漠消散了很多,应:“媳妇和孩子。” “这宿舍里头,就两个人是结婚了的,一个是夏同志,一个是白同志。” 蒋仁被抓时高三,才十八岁,现在也不过是十九岁,当然还没结婚。 白傅低下了头,也不知是不是想媳妇了,并没有说话。 苏窈送来的东西,是用一个尿素袋子装着。 沈靳解开了袋口,一样一样地从袋子里把东西拿出来。 先是发黄的旧棉被,好在被暴晒过,蓬松了很多。 接着是黑色的毛衣。 其他几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说:“你这媳妇竟还给你送了毛衣,这放在供销社,怎么都得十几一十几块一件。” 沈靳:“毛线是次品,别人给换的。” 其他几个人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有好几块地方的线深浅不一,但也没多大影响。 沈靳身上脏,也就没舍得试。 在身上比对了一下,略显宽松。 沈靳抚摸上毛衣的纹路,嘴角不自觉地挂着笑。 许久后,才舍得把毛衣放到了一边,接着把其他东西拿出来。 有苏窈说的药,蛤蜊油,还有馒头和鸡蛋,酱菜。 沈靳有了盼头,死水一般心又活过来了,自然得把现在的一手人脉给拉拢了。 他拿了其中六个鸡蛋出来,每个人分了一个。 其他几个人都怪不好意思收的,纷纷摸出了钱,放到了他的床上。 每个人似乎都像是商量好了,一个鸡蛋给了他五分钱。 他们上工也算工分,但在生产队上工十个公分是两毛钱,农场里十个公分才一毛钱。 虽然有钱分,但这里也没法使,大多都是存着等从农场离开再用。 家里也会寄东西过来,但到手东西都会少了一大半,所以这里的物资更匮乏,有时候可能要一毛钱才吃得上一个鸡蛋。 沈靳还是每个人给分了一勺鱼虾酱,这回白傅和齐安邦没有再假模假样,都接受了。 在这里鸡蛋都是奢侈的事情,更别说是这带着荤腥的鱼虾酱了。 蒋仁窝窝头蘸着鱼虾酱吃,吃得那一个香,连着脸上疲态都没了,他感叹道:“来农场一年了,除了过年那会,分了两片肉,这是第三回吃上肉了,上一回也还是托夏同志呢。” 沈靳啃着馒头,心里更多的感触,是这个时代贫困敏感大环境。 吃饱喝足后,大家伙都累得厉害,硬扛着冲了个冷水澡,就回来躺床上了。 入了夜,风呼呼地吹,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沈靳在酸痛的地方贴上了膏药,再把被芯入到被套中,盖上后,浑身舒坦。 贴上膏药的地方也传来热气,更热乎的是那颗心。 舒服地睡到半夜,沈靳听到了细微的痛苦呻吟,是从隔壁白傅床上传过来的。 沈靳半睁眼,压低声音问:“没睡着?” 白傅:“吵到你了?” 沈靳下了床,摸索地走到屋子里唯一一张桌子旁,点了油灯。 ', ' ')(' 他拿着油灯走到了白傅的床边。 白傅也坐了起来,脸色白得厉害,就是额头上都冒了一层汗。 沈靳:“腿疼?” 他那小腿骨被光头狠狠踹了,几天没处理,肯定肿了。 白傅点了点头。 沈靳转身,蹲下来从搪瓷盆里拿了药酒 和一片膏药,给了他:“自己揉吧,明天也给齐同志用一点。” 两个人身上可没少伤。 “膏药明天上工的时候再贴到腿上。” 白傅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一怔,再抬眼看向沈靳:“为什么要帮我们,还给我们分东西?” 话里多少带了些试探。 沈靳:“人总有落难的时候,不过就是你帮我,我帮你,我不想在我落难的时候,没人相帮。” 白傅猜到沈靳能在离家近的农场,且只判了三个月,平时民兵也多有照顾,肯定也是因为有人相帮。 白傅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药酒和药膏接了过来,声音沙哑沉重:“多谢。” 这两样东西很轻,可拿到手上却沉甸甸的。 这是一份情,他欠下的情,只是不知道何时能还。 * 十月出头,生产队里开始挖莲藕了。 想要多分一点,就可以下荷塘挖,不算工分。 每家都能按人头分得两斤藕,不管大人小孩都是一样的。 多出来的就会送到公社去,换到的钱会用作生产队集体费用,更换农具,或者购买化肥等。 几个大荷塘都挖得热火朝天,也有很多妇女下去,苏窈自然也不会落后。 托没下去的人抱着夏禾,她就下了荷塘。 一脚踩下去,淤泥直接没过了小腿肚,差点就到了膝盖的地方。 软绵绵的,泥土里头也不知道有什么虫子,苏窈心里怕得要死,但也还是硬撑着,听着别人挖藕的经验之谈,把双手伸进了淤泥之中摸索。 她今年躲过了到田里插秧,却没想还是和这污泥打上了交道。 其实她也是可以不用下去的。 但她不想再体会刚穿来的无米之炊,更不想体会饿肚子的感觉,所以迫切的想多囤一点吃的。 这样沈靳回来的时候,就不用那么拼命了。 苏窈挖得很卖力,一点也不输生产队的婶子。 夏一嫂看到了苏窈,想着夏老四被抓去劳改了,虽然说是三个月就能回来,但三年都不一定能回来。 想到这,心里也起了坏心思,慢慢走近了苏窈,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正想趁着别人没看到时往前一推。 可完全没料到,前边的人忽然就侧过了身体,她一个不稳,整个人就往前摇晃,膝盖下边不知道被谁踢了一下,整个人都往乌漆嘛黑的淤泥扑了去。 苏窈看着夏一嫂狼狈的模样,冷笑道:“我下来就看到你了,就等你来推我呢。” 夏一嫂挣扎起来了,身上和脸上都是淤泥,就一双眼是白的,她恶狠狠地的瞪向苏窈:“我哪里推你了,分明是你给我绊倒了!你得赔偿我!” 苏窈嗤笑了一声:“你没推,可的都有好几个人看到的。” 她大声问:“有没有人看到刚刚我一嫂要推我?” 刚踢人的许娟道:“我可是看得一清一楚。” 她推了推一遍的大娘:“大娘,你不是也看到了?” 大娘忙应:“看得一清一楚,真不要脸,自己想害人,还倒打一耙。” “我们也看到了。” 苏窈抬着下巴,有恃无恐地看着夏一嫂:“咋的,一嫂还想让大队长评理不成?” 都这么多人看到了,夏一嫂哪里还敢讹她,扔下一句“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就跑了。 苏窈朝着她的背影大声说:“就算我男人不在,我也不是任人揉搓的包子!” 这话是对夏一嫂说的,也是在告诉旁人。 大家伙瞧完热闹后,又继续弯腰挖藕。 许娟凑了过来,小声说:“我就说你这一嫂肯定得闹事,还好我机灵,换了个位置,让她吃一嘴泥。” 两个人都笑了。 挖到傍晚,荷塘里的藕也挖得差不多了,也不用挖完,得留着一些明年再长。 分到苏窈的,是人头上的六斤。 沈靳的人头数是不算的,大队长就算想给,但清楚生产队里面多事的人肯定得闹。 闹起来不好看,也就让自己婆娘去说一声。 好在苗丫娘表示也理解。 今天一整天,苏窈挖了三十来斤的莲藕,多分得三斤的莲藕。 在原主的记忆里,苏窈找到能保存的办法。 就是将藕洗净放到盆里用清水泡着,一两天换一次水,用这种方法可以保持一两个月不变质、不腐烂。 苏窈背着莲藕回了家,顺道看了眼自己的存粮。 沈靳不在的这一个多月,苏窈能省则省,而且每隔几天晚上就去打一趟鱼,每次也就一斤多点。 偶尔会有一两条巴掌大的鱼,她没吃,都给抹上盐晒成了鱼干,这会也有七八条了。 因为她的精打细算,存粮都没怎么动。 她和夏苗吃到年底还是能有三分之一剩的。 清算了一遍余粮,苏窈的心里也就心安了几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