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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咋舌。 杏香提了孩子的事儿之后,女君便?沉默下去?,没有说话。丹榴给杏香使了个眼神,叫她暂时先别提这一茬了。 “女君瞧,戴这对钗可好?” 丹榴珍重地从妆匣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对玉钗,红中?带翡的玉质,极为难得,上面以工匠巧手?雕刻出凤鸟模样,双翼伸展,长?尾上翘,庄严大气中?又不失玉质的温润华贵。 翁绿萼笑着点了点头。 心多过虑,何异杞人?忧天。事情尚未发生,她又苦恼个什?么劲儿。 毕竟杏香她们?私下里为她特地做了许多色彩夺目到她平时鲜少穿的兜衣,都还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那?些兜衣衣料轻薄,款式剪裁更是大胆,不过几根薄薄的丝线系着,翁绿萼只翻着看了一眼,都觉得面红耳赤。 他的劲儿那?么大,能?经得住他折腾吗? “女君的脸怎么这样红?”是太紧张了吗? 丹榴去?倒了一盏茶给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翁绿萼猛地遏制住脑海里那?些飘来飘去?的旖旎红线,赶紧接过茶喝了一口。 微苦的茶水,正好定一定她有些浮躁的心。 · 万合堂 如今君侯府上,仍是瑾夫人?当家作?主?,李瑶光上门拜访,自?然要先去?万合堂给瑾夫人?见礼问安。 “妾福薄,经年不曾来和夫人?请安说话了。夫人?风采端华一如往昔,妾见着,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旧岁年月。” 她有着一把好嗓子,犹如珠玉坠盘,悦耳之中?不失恰到好处的奉承讨好。 她姿态放得这样低,瑾夫人?倒是不好继续冷着脸,只微微放宽了些语气:“你还年轻,与?我这老婆子比个什?么,你的福气只在后头呢。” 瑾夫人?只是想敷衍一下,不曾想,李瑶光听了这话,却是摇头苦笑起来:“妾的夫君早早离开?人?世,妾在这乱世之中?,不过一介浮萍之身。即便?有夫人?金口赐福加恩,妾一薄命之人?,也实不堪领受。” 瑾夫人?也是个寡妇,见李瑶光姿态凄楚哀愁,免不了被勾起了几分?从前的心酸,望向她的眼神中?少了几分?试探与?不喜,多了几分?和缓:“你年纪轻轻的,说话却这样悲观,又是为何?依着你的容貌品行,再嫁一个好儿郎,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瑶光摇了摇头,摔落眼角掉出的一颗莹莹泪珠,她垂下头去?,恭声道:“今日妾本是携礼来贺君侯与?女君大婚之喜,哪里能?累得夫人?为妾这等小辈担忧。万物各有适,人?生且随缘。妾如今只想事孝双亲,旁的事儿,暂不去?想了。” 见她言语豁达,容貌虽娇媚惑人?,但衣着素雅得体,神情亦端庄坦然,瑾夫人?心中?对她的不喜渐渐少了一些。 这世道,寡妇总是过得艰难些。遑论这李三娘成婚多年,又无所出,不比她当年,还有一双儿女做指望。 瑾夫人?在李瑶光面前,找到了一种?微妙又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虽然她中?年守寡,但她的儿子很是争气,让她从一个连家产都守不住的懦弱妇人?摇身一变,成了平州城中?最尊贵的妇人?。 这李瑶光么,自然没有她这样的好命了。 李瑶光有心逢迎,瑾夫人?被心里边儿那?点隐秘的小心思拿捏着,一时间倒是也与?李瑶光聊得不错。 翁绿萼来时,便?看见素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瑾夫人?对着李瑶光言笑晏晏,一副十分?慈爱的模样。 “老夫人?,女君至。” 有女使通报的声音传来,瑾夫人?脸上笑意一淡,转过脸看了一眼翁绿萼:“怎么才过来?坐吧。” 李瑶光的目光,也顺理成章地落在君侯府那?位新婚的女君身上。 只见她穿着绿底缠枝莲织金缎衫,石榴红的彩绣百合罗裙裙摆微动,滚边上绣着的藤萝蝴蝶翩翩欲飞,红绿这样明艳的颜色放在一块儿,极难驾驭,容易将人?衬得土气。但她生就一副晔如春华的好相貌,环步从容,举止闲冶,再艳丽无匹的颜色落在她身上,也只能?乖乖沦为陪衬,只叫人?愈发为那?副华容婀娜的出众美貌而心醉。 翁氏女,的确生得很美。且她年轻,又占了名正言顺这一条,成了萧持的妻。 翁绿萼对着瑾夫人?行过礼后,平静地迎上李瑶光隐带忌惮的目光,对着她微微一笑:“陈夫人?登门,我却来得晚了,是我不好。还请陈夫人?见谅。” 陈夫人?。 这个称谓从翁氏女口中?说出,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李瑶光的目光从她高髻上的一对玉钗中?移开?。 她记得,两?年前,有一村民在平州所辖山域内挖出一块儿红中?带翡的玉石,极是珍贵,他将此玉献给了萧候。 美玉之名遥遥传到都城,天子宠妃闻讯,向天子讨要此玉。 老皇帝降诏,召萧持亲自?携玉,入都城献宝。 此举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那?时人?人?都等着,看萧持会作?何反应。 萧持没有如某些人?所想的那?般斩杀天使,顺势与?皇权翻脸,只将吓得抖如筛糠的天使送回都城,令他代自?己向天子赔罪,并附言‘玉石乃天底灵气滋养之物,当以赤子之心配之。陛下身边群美环绕,不患寡而患不均,吾不欲使得陛下烦恼,便?决意当以此玉赠吾妻,望陛下谅解吾之苦心。’ 字里行间那?股桀骜不驯之意,差点儿把老皇帝气得中?风。 宠妃以为萧持话中?是在讥讽她没有赤子之心,俗人?一个,不配佩玉,又气又恨,去?老皇帝面前哭哭啼啼了好一阵子,却被本就不耐的老皇帝拿着天子剑划过柔软的咽喉,当即毙命。 兜兜转转,那?块儿玉,竟然真的被萧持留了下来,送给了他的妻子。 翁氏女特地带着这对玉钗来见她,可见,也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角儿。 翁绿萼并不知道李瑶光此时心中?在想什?么,萧持嫌她的衣柜与?妆匣里东西太少,叫人?搬来了许多裙衫、首饰给她,他事忙,无瑕和她细说其中?的来历,因此翁绿萼也只停留在看出了其中?许多珠钗玉环不是凡品,叮嘱杏香她们?平时收拾时要小心些。 李瑶光见她面色淡然,俨然胸有城府的模样,心中?忌惮更甚,她从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与?防备揣测人?。萧持之妻,显然是块儿难啃的骨头。 “婚仪那?日,妾未亲至相贺,是怕有那?等无聊之人?说闲话,败坏了君侯与?女君新婚的兴致。”说到此处,李瑶光带着些歉意,看向翁绿萼,神情与?语气都是恭顺柔软的,但那?双美丽而富有野心的眼睛里闪过的分?明是暗潮涌动的挑衅之意,“故而妾今日才登门送上贺礼,女君不会责怪妾不懂礼数吧?”